入夜,万籁俱寂。
处于这荆棘山谷的小房子也进入休眠期,吴西语赖在床上,不是她不想动,而是她压根动不了。
裂痕遍布的桌子,是用一根根木条拼接而成的,桌子上一盏油灯,灯芯半截浸在煤油里,冒着一撮忽明忽暗的火苗,若是有风从门缝里透进来,那火苗一边倒,随时都可能熄灭。
狭小逼仄的房间里悉悉索索的响动断断续续,莫臣理解开了蓑衣,终于不再像狗熊一样庞大。
蓑衣里的衣服一半是兽皮做的,他毫不忌讳地在吴西语面前宽衣解带,将衣服丢在一旁。
坚实的体魄,肌肉线条有棱有角,只是看着就很有力量感,再加上一些旧伤疤,男人味爆棚。而他双腿修长,不见一丝赘肉,只看背部,哪怕说他是走T台的模特也毫不夸张。
一盆水,一张布子,他慢条斯理地清洗着自己的身体,吴西语眼睛挪也不挪,等到他擦完B面换A面,吴西语腾地脸红了。
这人是猎户,经常翻山越岭,连老虎都杀可想而知体态有多好。
只是不知道,就如今她这身板吃不吃得消!
脑瓜子里不纯净的思想愈演愈烈,莫臣理抬起头正好看到她出神的样,眼角爬上一丝自豪,嘴皮子动了动,语气依旧冷冽,“别着急,等你身体好转再说,否则出什么乱子,得不偿失。”
哟呵?
一个粗人莽夫居然还会用成语。
吴西语反射性地吐槽,下一秒脸颊的红晕蔓延到了耳根子,故作镇定道,“你说什么呢你?”
莫臣理刻意挺了挺腰,这小丫头长得不赖,他确实想现在就吃干抹净,但现在情况不允许。
“你不是想要吗?再过几日,老子让你哭爹叫娘!”
“……”吴西语。
她撇开了视线无语至极,她不过是多看了他两眼,在他嘴里怎么跟春心荡漾,立马要造猴生娃似的!
裹着被子,她背对着莫臣理,如果灯光再亮堂些,就可以看出她此刻如同蒸熟的虾,脸烫得快要冒烟。
不过……
没想到这莽夫还挺心疼人,听那意思今天晚上不打算碰她,那就好……那就好……
等等……
转念一想,吴西语脸上的温度迅速消退,分明是他没羞没臊的,怎么就成了她想了?
她不服气地扭过头,莽夫已经麻利地套上了满是补丁的亵衣,端起洗澡水泼在了门外的院子里。
“我说你……”
吴西语看着他洗干净的脸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除了皮肤黑一点,模样刚毅,仿佛现在面对的是学校教官。
“不急,一会儿老子给你洗。”
莫臣理说完,放下木盆就去了里屋的灶台。
“煮这么一点怎么够?多了一个人,别心疼粮食。”
听到莫臣理的话,守在灶台边的莫成鹿舀着一勺子,像得了食堂阿姨的病,抖了又抖,放到锅里也没多几粒。
莫成理夺过了劈成两半的葫芦瓢,一大勺白米进了锅。
“大哥……”莫成鹿心疼地拧紧了眉头,家里粮食本就紧缺,虽然扛回来一袋,原本三个人吃,现在四张嘴,下次买米又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兔崽子越大越不听话了。”莫臣理做完手里的活,挽起裤脚蹲在灶台边,丢着柴火往里塞,“我跟你说过,银子的事不肖你操心,你大哥我什么打不着,饿不死你们!”
他说的是实话,那虎皮一般人弄不来的,可是,为了杀一头老虎,莫臣理现在腿上还有一排伤口,那是老虎咬的牙印子。
家里吃的用的,都是大哥用命换来的。
干柴噼里啪啦燃烧着,不多时,就听着锅里的水滚了,一刻钟过去,莫臣鹿赶忙拿出了土陶碗,小心翼翼地盛了一碗米粒最多的递给莫臣理,“大哥受累了。”
“受屁的累!”莫臣理大手压在他脑袋上,“你还在长个儿,喝这碗,老子在镇上吃香喝辣,这清粥入不得眼!”
“大哥,我吃过了,下午的时候出门偷摘了柿子吃!”莫成鹿咽了口唾沫,这荆棘谷哪里还有柿子,柿子皮都快被他啃光了。
“让你喝你就喝,哪来这么多废话!”
莫臣理说罢,赤着胳膊自顾自地舀了一碗。
吴西语望着房顶听着两兄弟争执,欲哭无泪,两碗薄粥都相互推让,她舔了舔嘴唇,无比想念烤肉的滋味。
“喝了粥吃了药,早日养好。”
莫臣理踏进门,放下碗,坐在了床边,勾着她的肩膀,将她拖起来,还细心地将枕头抵着墙让她靠着。
“谢谢。”吴西语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也就中午喝了碗蔬菜粥,到现在为止,感觉更饿了。
她说着伸手就要去捧莫臣理的碗,莫臣理却故意抬高了一些没能让她得手,“软手软脚的,你能自己吃饭?摔了我的碗,你赔?”
“……”吴西语再度凝噎,这男人话语总是凶巴巴,做事又很温和,比如现在,他正轻轻吹着热粥,嘴唇贴着碗边试温。
“好了,可以喝了。”
粥已经不再滚烫,他送着碗到吴西语嘴边,吴西语扭扭捏捏,慢吞吞地靠近,这次的粥熬得很稠,米糊糯香。
什么烤肉,什么烧烤?填饱肚子才要紧!
呼噜噜地喝了一大口,大半碗粥风卷残云进了肚。
意犹未尽,吴西语抬起头,扯开嘴角冲他笑,莫臣理的手不自觉地抖了抖。
忽然间,一张黝黑的脸无限放大,近在咫尺,吴西语还没反应过来,男人的唇便贴在了她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