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的心都开始抖了,看梅谨的眼神已经不是福将,而是摇钱树了,话也说不出来,良辰忙不迭地狂点头。
“不过此处不会有的,燃情草喜阴,更喜欢水,那边湖边背阴处,应该挺多。”良辰遥遥一指,几乎按耐不住想要冲上前去,抢在梅谨过去之前多摘点,可是又怕梅谨认为她贪婪欺诈,不给她钱,只好期盼地看着梅谨,希望他能快些先走。
梅谨却是一动不动,似是审量一般上下看了一下良辰,在良辰几乎忍无可忍时,终于缓缓地转过身,腰身修长而优雅踱步前行。
微微松了一口气,良辰立刻抬脚跟了上去,亦步亦趋,努力不让自己超过他,以免让梅谨鄙夷。
然而,此刻,走在前面的梅谨对于良辰的此番行为,心头浮起的不说鄙夷,而是杀意。
对于曾经为了一个所谓的情字,可以亲手毒杀自己师尊和满门子弟的人,他对于她,实在是太过仁慈了。
他本以为,落水假死,不过是她打算以另一种面目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如今看来,这怕只是一个假象而已,她的目的,如今看来,怕是想趁自己一个人时,截杀自己。
要知道,若不是一直跟着自己,怎会知道他今晚独自一人行动,蓝书也刚刚被自己打发离去,而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霍羽柔的武功确实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然而,对于药草,哪怕是她的师尊,也是不慎知晓的。
他适才不过故意说了一些表皮的药草特性,她就立即断定那是燃情草,若不是事先跟着自己,她又如何可能知晓。
藏在袖中的右手至此忍不住动了动,梅谨无声地冷笑一声,霍羽柔是打算一会儿趁自己被药草吸引,弯腰俯身,将背对着她的时候下手吧,那么,他倒是要看看,这一局,到底是鹿死谁手。
梅谨走得不紧不慢,良辰却都要急死了,要不是眼前之人是棵摇钱树,她都忍不住一脚朝他屁股踹去,直接将他踢出去。
又不是让你散步,你走那么慢干嘛!
“诶,我闻到了,就在那里!”鼻翼微动,良辰眼前一亮,激动地指着离梅谨不过十步远的某处激动道,梅谨顿了顿,没有应声,笑了笑缓缓走过去。
良辰顿时磨了磨牙。
梅谨的脚步停了下来,似乎准备蹲下身子查探,然而,才刚刚做出俯身的动作,似是想起什么似的,微微一笑,直起腰来回头望着五步外的良辰,缓缓道:“良辰姑娘适才不是急得很嘛,怎么不过来采摘?”
“呵呵,”干笑两声,良辰尽量做出诚恳无辜的模样,你当她不想啊,要不是想着以后长期合作,不能给你留下不好的印象,她早就冲过去一把薅完了,还有你什么事儿,“不急不急,您先采,给我留一些就行。”
磨了磨牙,良辰的表情可看上去不是特别大方的样子,你有本事真留“一些”试试……
轻声低笑,梅谨点点头,赞了声“良辰姑娘真是客气”,竟是真得转过身,蹲下身,查探采摘起来。
气氛一时静谧喜人,良辰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忍住自己妄动的双脚,然而,梅谨却似乎没有给她留下一株的意思,不一会儿就只剩一小片。
呼吸瞬间紊乱,良辰的语气也一下子也克制不住起来,几乎扭曲着喊了出来:“梅谨!你……”
长剑出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的瞬间,梅谨眼底一暗,嘴角的冷笑愈发深邃,果然如此。
身形微折,梅谨握着袖剑的右袖就无风自动起来。
然而,剑身还来不及出鞘,一声低低的虎啸伴随着一个直接从自己头顶一跃而过的身影,让梅谨意欲出手的动作一滞,忍不住起身朝前望了过去。
月色之下,一身深色衣衫的明眸少女直直地落到了一匹不知何时出现在他对面草丛里的大虫头上,神色冷冽、眼神灿烂,在大虫还来不及甩掉她之前,双手握剑,干净利落地顺着大虫的颈部脊骨,一剑送了下去。
瞬间毙命。
梅谨的身子顿时僵在原地,脸色复杂得如同破了太多墨汁的茶水,看不分明。
良辰才不管这些,杀死大虫之后,几乎立刻冲到梅谨身边,在梅谨下意识地退后一步之后,欢天喜地地扑到地上一顿狂镐。
在几乎连地上还未开花的燃情草都采光之后,才喜滋滋地抬起头,见眉不见眼地对头顶呆愣的梅谨笑道:“都是我采的……”
梅谨……
“咦,木头,你什么时候来的?”抬头不经意地往边上一瞥,良辰瞬间惊喜的发现,刚刚还跑得见不到人影的木屯,不知何时寻了过来,此时正一动不动地站在离二人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隔得太远,看不清脸色,不过,没挣到钱,想必不会好到哪里。
心头的邀功几乎要冲上眉梢,良辰一把站了起来,冲着远处的木屯招手道:“木头,快过来,我跟你抢,我又碰到那个冤大……前途的公子了,他还说愿意用一百五十两银子买我手上的燃情草,别担心了,我们马上就有钱了!”
有些急不可耐的话,良辰其实不是对木头说得,而是借着跟木头传达,提醒一旁的梅谨,防止他想赖账,她刚刚采的时候可数了,大的小的,老的嫩的,加在一起,不多不少,刚好十五株。
然而,梅谨此刻的心情却是顾不上良辰的画外音了,低头看着良辰一脸欢喜的样子,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良辰的后牙槽又痒了痒,奶奶的,果然跟这种书生说话最费力了。
不过,谁叫他有钱呢。
于是,忍着抬手一拳打醒眼前发呆的人的念头,良辰冲着梅谨眨了眨眼,又分外大声而无辜地反问道:“公子,我算得对不对?”
梅谨这才反应过来,低低地“嗯”了一声,随手接过良辰手中的燃情草,还没来记得及说上一句话,就发现身侧忽然多了一人,无声无息,在他刚刚分神的瞬间,还离着他有些距离的木屯,此刻已然站在良辰的身边。
眼神不善地看着自己。
心头一凛,梅谨的眼神也微微沉了沉,刚才差点忽视了这人,以此人敛息的功力,他到底,是何时来的?又看到了多少?
木屯依旧没有说话,就那么直直看着,颇为无礼的样子,这次良辰的后牙槽才痒,便立刻毫不犹豫地朝木头后脖子拍去。
“看什么呢,梅公子会给钱的,不要这么没礼貌。”
梅谨……
“良辰姑娘若是不急,便在此刻稍等一会儿,我此刻身上却是没带那么多银两,”微微笑道,梅谨不缓不急地解释道,眼神却始终状似无意地落在一脸防备的木屯身上,“不过,我可以发信号,让我的书童立刻送些过来,也就两盏茶的时间,也不知道姑娘等得不等得?”
等不得也得等啊!臭书生就是麻烦,心里腹诽不停,良辰表面却是一副体谅的模样,还是点头笑着称是:“不急得不急的,我们可以等。”
说着,在梅谨看不到的背面,左手捏着木屯腰侧一点软肉,狠狠一拧。
“嗷,你……”
“你什么你,没看见我打了只大虫吗?还不去把皮剥下来,那可是也只大价钱的东西。”看看看,再看万一把梅谨看生气了不给,这臭书生身上又没带钱,她可不就又白忙活一场!
木屯痛得都快跳起来了,张嘴结舌想说话,被良辰一脚踹到一边剥皮,满脸的不甘愿。
良辰却是眼也不眨地依旧盯着梅谨再看,一百五十两银子可不是少数,当初她还是将军夫人的时候,一百五十两银子都相当于三个月的月钱了,这书生,看样子,不是一般的肥的流油啊!
眼珠滴溜溜转个不停,良辰此刻心思飞快运转,不消片刻,竟是在梅谨发完信号没多久,表情一变,十分严肃地上下打量梅谨,颇为纠结道:“这个,梅公子,你的身子,是不是在冬天的时候,特别怕冷啊!”
梅谨……
难道冬天应该怕热吗?
才一开口,良辰也发现自己这话有问题,真是长久不动手,一出口差点给师门丢人,于是忙不迭地补充道:“不是,我的意思是,公子的体质阴寒,容易怕冷,呵呵……”
梅谨微微眯了眯眼,看着良辰没有说话 。
良辰顿时有些尴尬,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又不能不说,只好干巴巴地继续道:“那个,以我之见,公子这体质,除了日常的药补之外,最好再添一件虎皮坐垫……”
“哧……”一声颇有质感的刀划过皮肉的声音,让良辰瞬间朝木头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笑容满面,阴森满脸。
梅谨此刻的神色也终于恢复过来,自然也就明白良辰口中那呼之欲出的言外之意,于是,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在良辰一眼之后,几乎是“含泪”泄愤剥皮的木头之后,点了点头,缓缓道:“良辰此话颇有些道理,只是,如今老虎凶猛,少有人能生擒,更不要说剥皮了,姑娘对此可是有什么好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