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我的訂婚酒宴結束了,陳永泰被他的朋友們灌醉開不了車,我本想照顧他,可是明天就是我們結婚的日子,只好讓準婆婆帶他回去,我跟自己的父母還有密友趙月四個人一起坐上出租車回家。
“媽,回家讓他喝點茶解解酒,不然明天要頭痛了。”我看著后座的陳永泰,對準婆婆說道,她看著我點點頭說,讓我別擔心。其實,我很想去照顧陳永泰,想幫他撫背,幫他清洗可能會有的嘔吐物,但是兩位母親都不讓,因為明天大家都要忙活。直到現在,我才漸漸地有了緊張感。
回到家,我本來想讓趙月陪我一起度過這一夜,可是明天她是伴娘,怕她吃不消,所以還是決定讓她回家好好睡上一晚。而我,早就知道自己會徹夜難眠。
脫去旗袍時我就感覺到了一身酸痛,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和剛才那紅衣美人還真有些差距。先前我喝了不少酒水,因為剛才一直刻意收緊肚子所以看不太出有小肚子,這會兒我泄氣了,就全沒了完美的身材,像是身孕2個月。想到這里,我又情不自禁的摸起我微微突出的小肚,想以后要給陳永泰生一對男女,龍鳳雙胞胎最好。
孩子?對,我想要生孩子了,想讓幸福的我更加幸福。
自然而然,我想起了早上母親給我的大喜紅盒子,它散發出的清淡香味早就吸引了我,只不過我覺得自己現在沒時間去琢磨它,因為滿腦子都是剛才陳永泰和我幸福的畫面。他一直摟著我的腰,除非不得已才松開手,還在我耳旁不停的低語說要給我幸福,害的我耳根一直發燙,讓宴客作弄了一番。
“我好愛你陳永泰,所以呢…”我猶豫著取出靜躺在大紅喜盒里的銀手鐲,看著它,自言自語道。
我本來不想把自己和迷信搭上邊的,可是有這樣的想法也不是可笑,說不定還是我自己多慮了,所以開始考慮是不是該聽聽母親的話,說不定它還真能讓我夢想成真。為了看清這只鐲子的真面目,我去洗手間里取來了半舊的牙刷和黃芩牙膏,準備給它潔膚一番。心想就算要帶也得見得人才行吧。
也沒想到,它原本竟然如此耀眼,潔白如玉、皎潔光亮,差點讓我誤認為見了會發光的銀子,關了電燈才知道它也不過是塊洗干凈了的銀,明亮的視覺效果是我的電燈光照射著它反光照成的。
外觀也沒我想象中的那么精致,只是橢圓型外觀,三角棱形線條的普通手鐲,既沒有雕刻也沒有文字,像是擺在地毯上的便宜貨。可能是因為尺寸很小,所以母親才沒有戴到手上吧,而我是一副纖細的骨架,只可能太大,不可能太小。
我側臥在床上觀察了它好久,最后還是決定要戴上它,因為我想要給我的陳永泰生最聰明、最漂亮、最可愛的寶寶。為愛,我應該毫不猶豫。
清晨。
模糊的聽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時,掙扎了良久才睜開我酸疼的眼睛,我忘記了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因為我一直以為自己會失眠。母親還在喊我,然后我聽到了她上樓的聲音,有些急促,看來是著急了。
“莎莎…莎莎…”她已經迫不及待從門口一路喊了進來,怕是沒有幾個新娘像我這樣睡臥龍覺吧。
我揉了揉眼睛,準備起身,才發現身上還穿著昨天訂婚宴上的旗袍,微微吃驚,可是我現在沒有空閑去想這是怎么一回事,母親快進屋的時候我急忙脫去了旗袍,免得在今天大喜日子被嘮叨。可能昨天喝多了點,起身后我的頭感覺到一陣暈眩和疼痛。
當我看到梳妝臺鏡子里的自己時,母親已經搶先我一步喊了出來,她的聲音像是見了怪物,既驚又嚇,喊道:“莎莎…。”
我整個身體被母親的這一聲叫喊嚇得顫動了一下,而我自己的心也被鏡子中的蒼白人兒嚇得快掉膽了。鏡子里的蒼白人兒讓我想起了我喜歡的吸血鬼片子,她就像是被吸干了血的‘食物’。
“媽…別嚇著了,我昨天玩的,擦了很多粉。”我定了定混亂的情緒,解釋說道。心里懷疑是有人惡作劇,純屬的故意作弄人而已,但是這個玩笑我真的不喜歡。
母親驚愕的表情漸漸地轉成了疑惑,眉鎖緊皺著,本來是想訓我一頓的,可是覺得今天是我的喜日,所以又咽了回去,有些結巴的說道:“好了好了,別玩了莎莎,等會兒你還得化妝、穿禮服,夠你忙的,快去洗掉。”說完便狠狠的甩上門,下樓去了。她肯定覺得我今天這事兒太出格了,沒分寸、沒頭腦。
聽見她的腳步聲漸遠,我才松了一口氣,乏力的身體一下就癱軟在了床上,感覺到我全身的汗毛都在揮灑冷汗。我絕不能再讓第二個人看到我現在的模樣,特別是我的陳永泰,所以我開始有些緊張的給自己上妝,也不準備去畫新娘妝了,因為一臉蒼白的我只要涂上口紅,畫一點眼影,就足夠了。
一時之間,我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害怕、焦急,因為鏡子里的人好像不是我,美的出奇,也怪的出奇,唯獨幽深的黑眼眸子讓我覺得她還是活人。畫眉毛的時候,我的手微微顫抖起來,讓我不得不畫的很慢,大概畫了半刻,覺得滿意后才停手。
上了妝后看鏡子里的自己,整個人終于正常了一些,暈紅的胭脂讓我的氣色看起來很好,與剛才的蒼白人兒已經相差甚遠,我的心稍微松了一口氣。都怪昨天太過興奮,睡的不夠充足。當我歡喜的準備換上精心挑選的白婚紗時,余光看到了倚在床上的那件刺眼的紅旗袍,心里突然覺得它很不吉利,所以伸手粗魯的抓起它,然后塞進臟衣服的籃子里。
因為今天要去教堂,所以我們的婚禮行程比別人的都要長,自然事情也就多了。母親看到我已經妝扮完畢下樓時急忙走到我身邊,輕聲問道:“莎莎,沒事吧?”說完,整了整我婚紗的裙擺。
我燦爛的微笑著點頭道:“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出門前,我在鏡子前注視了自己好久,覺得自己太有福,什么美夢都讓我做了,陳永泰見到我現在的模樣恐怕還要吃驚一回了。那我就會告訴他,昨天晚上太上老君給我吃了他新制的美容丸子。
母親聽到我平靜的語氣,再看看我現在的模樣,就松了一大口氣,有些責備的意思,說道:“下回可不準那么嚇你媽了,今天是喜事,我也不多說了,莎莎以后一定要懂得約束自己,不能再這么胡來,知道了么?”
我微笑著點頭,這時聽到門外響起了趙月的聲音,就走離了母親的身旁,向那位密友迎去,只見她看見我時,前進的兩腿突然停住,然后瞪大了她黑眸子。
“哇…哇…哇塞…金莎莎,你前世不是梳娘,是嫦娥才對。”然后開始仔細打量起我的婚紗,因為定婚紗的時候不是她陪我去的。
我轉了一圈,展示給她看,本想再轉一圈,可是我的頭突然一陣暈眩,它在提醒我,今天我要注意自己的行為,否則要出事,我心里又開始有些不安。
“好看嗎?”我很喜歡身上的這件婚紗,是在‘金緣閣嫁衣’里租的,屬于歐式復古型的款式。為此少不了要折磨一下我的腰,不過好在我本身就比較纖細,所以我才能自己穿上這件婚紗。
趙月使勁兒的點著頭,還說她結婚的時候也要租我這件婚紗,因為她喜歡喇叭式的袖子,看起來很優雅、高貴,還有我的裙擺,像是一朵一朵雪白的棉花相擁著,讓人看了都忍不住想去觸摸。
“笨丫頭…等你結婚了這款式就舊了、老了。”我想她現在應該非常渴望那一天的到來。
我們談論間,陳永泰來了,他站在我家門口癡癡的望了我幾十秒才回過神,然后向我走來,臉上洋溢著無限的喜悅、幸福。當他站到我的面前,向我展開雙臂時,我卻有些害羞了,愣的往后退了退,輕聲道:“人太多了…”可是他不理會我,硬是把我擁抱在懷里,引發了賓客的一陣歡呼,還有掌聲。
我很幸福,很幸福,很幸福
在去教堂的路上,我感覺到自己的身子越來越乏力,軟綿綿的想躺下去,可是又怕陳永泰擔心,所以撐著。艷麗的口紅下是怎么樣的白唇也只有我自己才知道。無意間,我看到了戴在左手上的銀手鐲,我記得昨晚是我自己戴上的,欣慰一笑。
“莎莎…你冷嗎?怎么冒汗了?”陳永泰拂去我額頭的汗絲,讓我感覺到他溫暖的手指,我見他臉色有些變化就急忙推開他的手,撅嘴道:“別碰人家,這妝要是摸花了就難看了。”真的很難看。
“可是怎么這么涼?”陳永泰沒再碰我的臉,但是還要繼續質問我。可我又怎么知道呢?說不定就是睡覺不足而已。
我搖搖頭,避開他的眼睛,說道:“沒有,這樣舒服,我的身體向來都比較涼,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是實話,陳永泰也知道。
陳永泰微笑著說:“對,我知道。”說完就將我摟在懷里,他是想給我一點溫暖,我欣然接受,軟綿綿的身子早就乏力了,所以此刻我感覺到了無比的溫馨、安逸。
下了車,我看到了通往教堂大門的一排階梯,此刻的它讓我感到敬畏,因為我是半路人。可是我知道只要走完這條路,我和陳永泰的未來就能得到上帝的祝福,所以我應該高興、欣慰。只是我沒想到自己走的那么吃力、難受,就像貧血時有種要暈厥的沖動,而陳永泰一邊扶著我,一邊在我耳邊說著什么,才讓我沒有失去意識。我不斷的在警告自己,今天會是我一生中最幸福、最快樂的一刻,所以千萬不能出事情,很不吉利。但是,我突然想到了那個算命師傅說的話,說我要了斷此生的佛緣還要碰運氣,看王母娘娘是否愿意放過我。我不迷信,但是我還是心虛了,感到了恐懼。
“莎莎…”陳永泰從我們下車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扶著我,他已經看出了我的不對勁,嚴肅的語氣里夾著擔憂,問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陳永泰很愛我,所以如果我說自己身體不舒服,他可能會立刻取消今天的婚禮,這可是萬萬不能的,我金莎莎不是這點兒毅力都沒有。
我盡量讓自己微笑,看著即將到達的天堂,我咬緊了牙關,搖搖頭,說道:“就到了,永泰,我們就要到了。”我已經看到了那火紅的十字架,今天的它比往日更紅亮,我的心里一陣歡喜。
他見我說話都那么吃力就不再繼續問我什么,到了最后幾個階梯的時候就開始在我耳旁倒數階梯的數目。我的心里越來越歡喜,意識卻越來越模糊。
“三…”
我想說,陳永泰,我們會一直幸福下去。
“二…”
我想說,陳永泰,我要給你生最棒的寶寶。
“一…”
陳永泰,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