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我睡得不安稳,第二天醒来头晕脑胀我发烧了,嗓子也哑掉了。给校长挂了个电话,请了一天的假,看医生回来依旧昏昏沉沉的,只得继续睡。教书以后身体毛病多了,尤其是咽喉病,见怪不怪的,但我打小是不常发烧的,一发烧,就不是那么容易康复的主,都得慢慢熬着。
傍晚醒来的时候感觉好了些,上QQ发布了生病的状态,不多时收到了一些网友的问候。我这才想起我一天没看过手机呢,打开手机,看到了王帆的问候短讯,有人牵挂的感觉就是幸福。然而,心里还是有点疙瘩,一看时间,六点多了,由不得犯起嘀咕:都打球时间了,天天一起打,今天不见人,也不懂发个信息问问啊?丫真没良心。
第二天病没全好,但放不下班里的教学,也不好意思再请假了。拖着病恹恹的身体去上课,见我精神不好,那帮好动的兔崽子就来了精神,传纸条的,玩尺子的,发呆的,越干越有劲,上了半节课,实在没什么精力去抵抗他们,骂也骂不动了,只好罚他们抄课文直到下课。今天的课没上好,但明天的课还是要上的,这两天积压作业也是要改的,回到办公室,备课本和作业堆一刻也没停息地把我淹没了,好不容易熬到下午下班,才总算把事情忙混了个七七八八。
走出教学楼,球我是打不动了,但还是习惯性地朝运动场看了看,场上悄无声息,人都哪里去了?我绕过运动场,沿着小校园走去,终于在礼堂看见了肖杨。他赤着膊和一个朋友打着乒乓球,打得正起劲,看我进来,扬了扬手里的球拍,算是招呼。
我看到他新剪了头发,剪得很短,刺猬似的,我就问:“怎么剪那么短啊?”
他说:“是啊,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给我剪那么短了。今天早上训练,有几个女学生看见就哭了,说我剪那么短不帅了。气死我了。”
我呸道:“得了你就吹吧。”
他说:“真的哦,真的有人哭了啊。昨天你怎么没来啊?”
他不问还好,一问我心里就不痛快了,我说:“你还知道我没来啊,都病两天了,问候都没一句。”
他看看球台另一边的朋友,又看看我,有点尴尬:“你病啦?好了没?”
我说:“好些了。”
“来打球吧,打球就好了。”
“我不会打乒乓球,你们打吧。我走了。”说不会打是谦虚,虽然乒乓我确实打得很一般,但这毕竟是我从小学就开始迷上的运动,只是,现在除了打不动以外,心里还多多少少生着闷气,还打什么球我也说不清,我到底生哪门子的气。
我扭头走出礼堂,身后又响起打击乒乓球的脆响。我自言自语安慰着自己:好了啦,身体不好,发点脾气是应该的,但不要太过分,过分了就惹人讨厌了。
咽喉发炎本来就没好,又上了一天的课,这下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明天怎么上课呢?回到家匆匆吃了饭,我就坐了公交到医院里看急诊,我磨着医生给开了两瓶点滴,希望能尽快消炎。医生开了单,但还是嘱咐了我一翻:“治病是急不得的,点滴不能常打,打多了抵抗力就降低了。”
这两瓶点滴一直打到了9点多,快打完的时候,我接到了肖杨的电话:“喂,你在哪里啊?”
我说:“我在医院。”
“你怎么去医院了?”
我看看快到底的滴瓶,说:“没什么,快完了,我就要走了。怎么了,要帮忙?”这个周末学校办运动会,肖杨是第一次负责办这类活动,虽然有张港在一边指导着,但张港是慢性子,肖杨则是个急性子,什么都想着一步到位,事情一下子又办不来,结果光是发动学生报名、做秩序册就忙得他焦头烂额。这时候给我电话,大概就是为了这事了。
电话那头响亮地答道:“是啊,行不行啊?”
打完点滴,我打了个的直接到学校,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将近10点了。张港、王帆和肖杨都在办公室里忙着。
王帆一见我手上贴着胶布,就说:“你手怎么啦?打点滴了?”
我点点头说:“刚打完回来。”
王帆拉着我的手说:“可怜的小妞,怎么不回家休息?”说着又扭头冲肖杨叫道:“人家都病成这样了,你怎么还叫她回来干活啊?”
肖杨站起来看看我,他大概没想到我病得这样重,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给他打了个圆场:“我没什么啊,喉咙不舒服,打个点滴消炎而已,已经好很多了。”我又对肖杨说:“我可以帮忙做点什么?”
肖杨于是把各班交上来的报名表递给了我,让我帮忙把姓名打进相关项目里去,最后排一下版。学校里大家都知道我有当编辑的工作经验,简单的排版编辑是小菜一碟,校运会的秩序册很快成形了。忙完这些前期的准备工作,大家都舒了一口气,王帆看了一下钟,叫了起来:“十一点啦!小妞,你赶紧回家吧。肖杨,你要送她回去。”
肖杨没有表示异议。出了办公室下教学楼楼梯的时候,灯没有开,我看不清路,他借着手机的亮光走在前面给我照明。之后,我就一直在他身后走着走上去和他并排走着,竟会让我觉得不好意思。他回头看了我几次,也没有叫我。一路到学校后门门口,我们都没有说一句话。
等他把那扇笨重的大铁门推开了,我才说:“不用送啦,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他噗嗤笑道:“这不好吧,那么晚。”
我说:“怕什么,在我自己村里,我是地头蛇。而且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说:“那,你自己小心咯!”顿了一下又说:“谢谢你啊,真的很谢谢。”
我点点头走了,没有回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