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没有这样想的话,那为什么先前父皇问你时你便在犹豫,你心中肯定是不想让本公主好起来的,父皇,儿臣好苦啊,风寒没好全,现在又有人不想要儿臣好好活下去,难道一株寒霜草还抵不上儿臣的命吗?”
陈瑾兮小脸崩得紧紧的,贝齿咬着苍白的下唇,泪眼婆娑。
陈濮仪最瞧不得陈瑾兮哭,周身寒气四起,更显威仪,让人心生胆寒。
“珍淑仪,朕再问你最后一次,可否用寒霜草救小兮一命?”
陈濮仪虽是在询问珍淑仪,可态度却异常坚决,珍淑仪若是敢说不,下一秒就有可能人头落地,她姣好的面容上有片刻的狠厉划过,下一秒就恢复如常。
“当然是可以,小翠你立刻去把寒霜草拿来,救三公主的命要紧。”
“可,可是娘娘,那是您用来补身体生小皇子的呀!”小翠面露为难。
珍淑仪惊慌得立刻瞪了她一眼,“是三公主的命要紧,还是我的身子重要,小皇子没了可以再要,但是三公主只有一个,快去!”
小翠再也不敢耽搁片刻,立刻回去取了寒霜草。
陈濮仪握着珍淑仪的手拍了拍,“真是难为你了。”
珍淑仪知道陈濮仪这是在给她台阶下,眼眶一红,顺势朝陈濮仪身上靠了靠,“不为难,公主的命要紧,臣妾这身子骨儿还是慢慢来吧,以后总会有的,更何况臣妾从前就喜爱三公主,也是瞧不得她此番模样,要是能好起来,臣妾心里这块石头也就落下来。”
陈瑾兮冷眼瞧着珍淑仪这番姿态,心中那股恨意又逐渐涌现出来。
珍淑仪现如今这般得宠,也是跟她进退有度有关。
待陈瑾兮服了药睡下,陈濮仪也带着珍淑仪悄悄离去。
躺在榻上的人儿却渐渐转醒,守在一旁的春喜立刻差人去叫候在一旁的院首,没过多久,一位胡子花白的老人便提着药箱前来。
细细给陈瑾兮把过脉后,院首神色逐渐明朗,花白胡子也忍不住抖动几下。
“三公主只需要好生修养即可。”
陈瑾兮知道自己身体情况,给院首道谢后便让春喜从库房中拿出一本药典双手奉上。
“多谢王院首今日相助,瑾兮为表感谢,特送院首这本私藏的药典,还望院首能收下。”
这药典是一本失传已久的前朝手札,王院首拿到后简直爱不释手。
“多谢三公主。”
陈瑾兮知道王院首嗜药如命,特地拿捏好了他的喜好与他做的一笔交易,要不然凭着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又怎么可能会用到寒霜草这样的珍贵药材。
“萧亦珩怎么样了?”
“回公主,萧侍卫喝下药后体内的毒已经解了一二,只还需要几服药便可以痊愈。”
陈瑾兮立刻高兴起来,让春喜给她拿来一件披风就快步往偏院走去。
“萧亦珩,你好些了吗?”
陈瑾兮来到偏院,抬起手就要推门,却被里面的人制止。
“公主稍等!”
话音刚落,陈瑾兮手却没收住,门被推开了,里面穿着单薄中衣的少年系腰绳的动作一顿,胸前露出一片麦色,四目相对,空气中有片刻静谧,随后少年耳根渐渐泛红,手下的动作却慌乱无章起来。
“嘶。”
许是太快,拉扯住了伤口,少年倒吸一口凉气,陈瑾兮一愣。
“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破裂了,快让太医过来瞧瞧!”
“属下没事,还请公主出去稍等片刻。”萧亦珩压抑住脸上的火热,垂着头。
陈瑾兮不明就里,面前的少年怎么突然面红耳赤,可也实在担心他的病情,犹豫几许后才转身出门。
片刻后,陈瑾兮坐在圆凳上左瞧右瞧,“毒真的解了吗?”
“回公主,解得差不多了。”
一身束身黑衣的少年身材笔直的站在她对面,垂着眸,面色清冷,除了那泛红的耳根,倒是让人瞧不出什么来,陈瑾兮松了口气。
“那就好,这段时间你就在长安殿养伤,其余的不要多想。”
萧亦珩蓦地跪在地上,声音带着一丝暗哑,“多谢公主出手相救,公主大恩,属下无以为报,只愿能留在公主身边保护公主。”
他从王院首嘴里得知公主为了给他解毒,从珍淑仪那里骗来寒霜草,又救他于水火之中,这样的恩情他铭记于心。
“好呀!不过当我的侍卫得有一个要求。”陈瑾兮清脆的声音响起。
萧亦珩背脊一僵,下颌绷紧,透露出了紧张。
“以后你见到我不能随便下跪。”
少年为难起来,“这于理不合。”
“你是我的侍卫,我让你不用跪就不用跪,哪有那么多理,还是说你愿意留在我身边保护,只是一时兴起说的好话?”陈瑾兮朱唇微微翘起,脸上摆明了不高兴。
“属下不敢。”萧亦珩把头垂得更低了。
“既然不敢,那还不起来?”
曾经救她出水火的少年,她怎么舍得让他跪下。
“公主,属下的玉佩可否还给属下?”
陈瑾兮让春喜把玉佩拿来,在手上把玩一番,递给萧亦珩时却又眼疾手快的收回来,清亮的眸子全是笑意。
“这玉佩对你很重要吗?”
“嗯,这是先人留给属下的,从小带着,不曾离身。”
“那为何这玉佩会落到荀政手里?”陈瑾兮把玉佩递还给他。
少年脸上顿时出现一抹愤恨,“他们趁属下中毒之际,从手中硬抢过去的。”
“这也不能怪你,毕竟是中了力消散这种能让内力消散的毒。”
听着陈瑾兮安慰的话,萧亦珩脸色稍稍泛红,如果他的气性再能成稳一些,也不会让这些小人有机可乘。
“慎行坊会教你们认识很多毒物吗?”
“会,但是荀教头从来没有教过属下。”
如果不是师傅湛羽给他开小灶,他也不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自己中了毒。
慎行坊是教导羽林卫的地方,在这些侍卫还没有成为羽林卫之前必须要由教头教导武功和辨别毒物,以防跟随的主子发生意外,而荀政作为慎行坊的教头却不曾教过萧亦珩辨别毒物,可想而知他安的是什么心。
“那你的这些功夫是谁教的?”
“慎行坊总教头湛羽。”
湛羽?
陈瑾兮努力回想,却发现自己之前并不知道还有这号人物。
“喏,这玉佩还给你,时辰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萧亦珩才刚好,陈瑾兮想让他多休息休息,离开时似乎想到什么,又问道:“你的身体一个月后能恢复吗?”
萧亦珩点头。
陈瑾兮清亮的眸子顿时染上笑意,嘴角边的梨涡若隐若现。
“若是想要成为我的侍卫,一个月后可要好好表现呀。”
......
“秋愁,这几幅字画哪幅好看?”陈瑾兮放下笔,揉了揉有些发胀的手腕,凝眉。
被唤作秋愁的宫女笑道:“公主画的每一幅字画都好看,就是连顾太傅也曾表扬过一二。”
陈瑾兮秀眉舒展开来,“那用这幅可好?”
秋愁顺着陈瑾兮手指的方向看去,便瞧见那是一幅雨后夏荷的画作,画上的荷叶缀着露水,在夏日的阳光下晶莹透亮,荷叶下方则有几条金色锦鲤穿梭其中,不远处则是一处凉亭,亭上坐着几人,有穿红衣的,也有穿蓝衣的,似是在讨论什么,神采飞扬。
“公主,这画很好。”
陈瑾兮梨涡浅笑,能不好吗,这凉亭中央的人正是她的父皇与母后。
“父皇下朝了吗?”陈瑾兮收起画作。
“皇上下朝了,这会儿正在勤政殿批阅奏折。”
陈瑾兮嘴角笑意放大,“带上我最近新研究出来的糕点,去勤政殿。”
......
勤政殿门口,一颗黑不溜秋的脑袋时不时往里钻,陈濮仪放下手中的奏折,无奈的笑了笑。
“进来吧。”
陈瑾兮闻言,背着手跨步走了进去。
“父皇在忙吗?”
陈濮仪点了点她的额,“明知故问。”
陈瑾兮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本就嫩粉的脸颊立刻晕染上一抹红。
“病好了?”陈濮仪接过元安递来的茶呷了一口。
“寒霜草确实名不虚传,昨日才吃过药,今日儿臣就觉得神清气爽,整个人都舒坦了。”
“为了感谢父皇对儿臣的照顾,今日儿臣作了一幅画要送给父皇。”
陈瑾兮把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画卷递到陈濮仪面前,小脸洋溢着笑。
陈濮仪打开看了一眼,眸子更是柔和了不少,“画得很好。”
前世陈瑾兮的丹青就是数一数二,重生回来,自然比现在的年岁画得更好。
“既然画得好,那父皇可否在上面题几个字呢,好画当用好字配嘛。”
陈濮仪闻此笑出声来,拿起笔便题了两字——锦晚。
那是她早逝的母后的名字。
“父皇果真跟儿臣心意相通。”陈瑾兮水润的眸子亮堂堂的,把画卷往前移了移,可陈濮仪却没接。
陈瑾兮所作的丹青很少送人,以前他这个父皇想要讨要,她也坚决不给,这会儿却这么容易想把这幅画送给他,陈濮仪觉得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