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大小姐在此等候,奴婢进去禀报夫人。”
因为这句话,前世林姜就硬生生站了一个多时辰。她本就舟车劳顿,这一站更是雪上加霜,一着不慎没有拿捏好脸上的神情,第二日就传出了她“心中有怨,不敬继母”的流言。
这一次,林姜自然不会再乖乖待着了。
“想来母亲正忙着。既然如此,那劳烦妈妈通禀一声,女儿刚回侯府,先去祠堂叩见列祖列宗,待母亲空了再来请安,望母亲恕罪。”
夏兰心故意不现身,想给她个下马威,那林姜就见招拆招,先去叩拜祖宗,让人找不到错处。
果然,她话落没多久,人还没走出正堂,便听到有脚步声踢踢踏踏地从后堂传来。
“是姜儿到了吗?”
未见其人,林姜便先听到了这么一句。
“既然到了,为何不禀报于我?”只听见夏兰心厉声责问了一句。
林姜听着他们在后堂做戏,心下冷笑。接着,就看到夏兰心快步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她的贴身女使龚妈妈和青梧。
夏兰心一身玫红色百褶如意月裙,身段丰腴、柳腰款款,行走间自带成熟的风韵。明明是三个孩子的娘,一张脸却白皙细腻,柔嫩得没有一丝褶皱。
“姜儿?”夏兰心眉目急切,又带着丝不确定地唤了一声。
林姜忐忑不安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低下头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林姜拜见母亲。母亲,姜儿回来了。”
夏兰心激动地上前一把握住她的双手,拦住她的动作,连连感叹,“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说着,拉着她的手两人一道儿坐下,神色关切又心疼,“这一路都累坏了吧?这群躲懒的奴才,你回来了也不知道通传一声,让你白白候了这么久。放心,母亲替你出这口气。”
她话刚落,跟在她身后着粉衫的青梧脸色刷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求饶,“夫人饶命,奴婢,奴婢是瞧着夫人这两日头疼,所以才未及禀报。求夫人饶命——”
方才还眉目柔善,此刻夏兰心唇角下压、眉峰微沉,侯府女主人的威仪尽显,“你们是瞧着姜儿刚回府就敢怠慢?还是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就是这般躲懒?今日,就要好好给你们立立侯府的规矩!”
林姜忙压住她抬起的手,目光柔善,求情道:“母亲息怒,她也是心疼母亲才会如此,您就饶过她吧。”
夏兰心不赞同地摇摇头,“姜儿你不知,这群奴才惯会瞧脸色,今日你饶过他们一次,来日他们必定变本加厉。”
这是立下马威不成又生一计了。
惩处一名一等女使可不同于惩处一名粗使丫头,尤其这青梧还是夏兰心身边的人。
若是今日真的将人罚了,虽说是夏兰心罚的,但她打着林姜的旗号,外人看来只道是她林姜回府头一日,就摆足了侯府嫡长女的派头,连嫡母身边的得脸丫头都敢动。
只怕不肖明日就会传出,她林姜刚回府就大闹碧沉居,性子张狂蛮横又跋扈。
大宅后院的斗争从来如此,杀人不见血,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能污人清白、毁人名声。
前世,林姜太过单纯,在夏兰心手上吃过多少亏而不自知。
这般想着,林姜眸光清澈,透出丝丝艳羡来,“女儿倒是觉得这样的奴仆才难能可贵,女儿心里着实羡慕。”
夏兰心嘴角唇线一僵,随即笑了起来,“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林姜一脸的真心实意,“一心为着主子着想,这样的忠仆,便是千金也换不来。”说着脸颊微红,忐忑又小心地觑着夏兰心,“女儿斗胆,若是母亲非要罚她,可否将她赐给女儿?”
“你要她?”
夏兰心的脸色,瞬间划过一丝不自然,不过她很快就收敛了思绪,“你刚回府,本就是要给你配些女使和粗使丫头的,你若是瞧上她,那也是她的福分。”
林姜一喜,连忙站起来冲她福了福身,“多谢母亲。”
地上,青梧快速瞥了眼夏兰心,也跟着叩头,“奴婢谢夫人、谢大小姐。”
夏兰心面色微冷,沉声道:“今日是大小姐心善饶了你。以后要是再敢躲懒,怠慢了大小姐,我定不轻饶!”
青梧脸色一白,单薄的身子也跟着抖了抖,伏在地上连连求饶。
这时,龚妈妈走过来,小声在夏兰心耳边说了句,“方才常妈妈来过了。”
夏兰心点点头,对着青梧冷冷地说了句“起来吧”,再转头看向林姜时已是一派和煦温柔,“你祖母已经理完佛,遣人来唤了。”
说着,亲亲热热地拉着林姜往外走,“你不知道,老太太老早就念叨着说要把你接回来,是日也盼夜也盼。”
林姜孺慕地点点头,“女儿也想母亲和祖母。”
想她?林姜在心里止不住地冷笑。
当年那老虔婆联合夏兰心一起逼死她母亲,她心里确实想他们,想他们怎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