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荆芥起初并没在意,以为丁北竹只是赌气出去走走,等了一整夜也不见她回来。
给她打电话,却是关机状态。
他上楼查看,丁北竹拿走了她自己的东西,一件没留。
徐荆芥才感觉到事情不对,他想找人问她的消息,可突然发现,他不认识和她有关的任何人。
他才意识到,自己对她所知甚少。
丁北竹就这样消失了,连生活痕迹都被她清除掉,仿佛从未出现过。
徐荆芥的好友周怀是唯一一个知道徐荆芥和丁北竹结婚了的人,他也算见证了徐荆芥和丁北竹一路走来的坎坷。
周怀知道这件事时也很意外,在周怀的记忆中,丁北竹对徐荆芥那样执着,不像是会突然离开。
可仔细想想,又觉得没什么好意外的。
这一年来,丁北竹虽然是徐荆芥持证的妻子,却活得像他的情人。
他需要时就去找她,不需要时就冷落一旁。
周怀作为徐荆芥的朋友,有时候都会觉得徐荆芥过分。
他记得有一次,徐荆芥醉酒,拉着丁北竹叫小雨,丁北竹眼睛都红了,还是挤出笑容以杜雨的语气哄徐荆芥回家。
徐荆芥不让她和孟肃阳联系,她就一次都不联系。
徐荆芥不让她去工作,她就辞掉正要升职的工作。
徐荆芥不让她出门,她就乖乖守着偌大的别墅,院门都不出。
而这一次杜雨回来,徐荆芥就毫不掩饰在媒体面前表示要和杜雨订婚,完全不把和丁北竹的婚姻放在眼里。
像她那样骄傲的人,能撑一年也是奇迹。
徐荆芥坐在一旁一根接一根抽烟,周怀给他倒了杯酒:“不是戒了吗?”
徐荆芥又点燃一根:“她不喜欢烟味。”
周怀了然。
徐荆芥补充:“丁北竹不喜欢烟味。”
周怀点头:“我知道你说的是她。”
徐荆芥抬头看他,有些意外。
周怀神秘笑笑:“我比你呀,更了解你。”
周怀是个花心的,情场里进进出出游刃有余,看男女关系更是通透,徐荆芥这嘴硬的死鸭子早被他看穿了。
他知道徐荆芥口口声声说着杜雨,可心里装的是丁北竹,只是徐荆芥自己还不肯信而已。
他也知道徐荆芥做的很多事,看起来渣得过分,其实,只是因为他不会处理这种亲密关系,毕竟从来没有人教他怎么爱别人。
徐荆芥掐灭烟,和周怀碰了个杯,沙哑着嗓子:“说来听听。”
“你和杜雨认识多久了?”
“12岁认识她,到今年,15年了。”
“这么多年,碰过她吗?”
徐荆芥皱眉。
周怀呵呵一笑:“没有吧,以前你们俩谈恋爱的时候,咱们一起出来玩,我就发现你很抵触她碰你。”
徐荆芥摇头:“不是抵触,是舍不得。”
周怀不和他犟,继续说:“你反反复复背杜雨爱吃的东西,爱看的剧,喜欢去的地方,喜欢的服装品牌,口味禁忌,比高考都认真。”
徐荆芥不解:“这难道不是因为我喜欢她才愿意这么做?”
周怀反问:“你怎么发现丁北竹不喜欢烟味的?”
徐荆芥不加思考脱口而出:“有一次我抽了烟要亲她,她皱眉了。”
“所以啊,老徐,真正在意的人的喜好,不是刻意记住的,是就那么一瞬间,不用费力气,刹那就刻进大脑里的。”
徐荆芥的眼神里迷茫起来,他在质疑自己,质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移情别恋。
周怀继续说:“你对杜雨,就像我对茄子。我明明不喜欢吃,但大家都说它有营养,所以我总是会放一盘在桌上,却从来不会吃。”
“而你对杜雨,就是这样。总是把她挂在嘴边,像是强迫自己去喜欢她一样。”
徐荆芥低下头,右手拇指反复抠右手食指第二个指节,这是他一焦虑就会做的动作。
周怀再次给他的酒杯倒满酒:“我知道你介意徐叔生前做的事,觉得徐叔喜新厌旧,你不想像他一样。”
“可是老徐,感情是个随心的东西,不爱了分开没有错,何况你根本就没爱过杜雨。”
“再者,一年前是杜雨先放弃你的,你没有对不起她,而且你和丁北竹是合法夫妻,你心里有她是应该的,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丁北竹呢。”
徐荆芥想起昨天丁北竹问他,爱她,还是爱她像杜雨时的语气,那样无助绝望。
也许从那时候起,她就已经计划着离开他了。
徐荆芥觉得胸口堵的难受,喘气都费力,像有人在他喉咙塞了棉花一样。
他突然猜测,也许昨天,他没有把她那样晾在那儿,或者甩开她的手时力气小一点,她就不会离开。
徐荆芥猛灌了一口酒,底气不足地说:“是她和孟肃阳不清不楚,是她对不起我。”
周怀大笑出声:“老徐,这是你为自己找的借口吧,好把你对她的恶行变得名正言顺些。”
徐荆芥冷眼瞪周怀,周怀识趣地收了笑:“丁北竹我不好说,可肃阳和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什么人你不清楚?就算他喜欢她,我也相信他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不等徐荆芥说话,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他迅速拿起来,发现是杜雨打来的,眼中的光暗下去。
把手机静音放在一边,等它自己挂断,他从来不挂杜雨的电话,这是多年来的习惯。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周怀问。
徐荆芥仰面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挡在眼睛上:“找到她。”
“那杜雨呢?”
徐荆芥沉默。
周怀知道他又在和自己较劲,转移话题到:“我就是好奇啊,你怎么会喜欢杜雨那样的姑娘。”
“她小时候救过我。”徐荆芥轻声说。
周怀失笑:“所以你就以身相许?”
徐荆芥叹气:“你不明白,她是第一个对我说‘别怕,我在’的人,从来没有人舍命护我。”
周怀疑惑:“什么时候的事,从来没听你说过。”
“就有一天放学,司机没来,我自己走回家,路上遇到小混混,他们要钱,我身上没有,就挨了顿打。”
徐荆芥喝了口酒润润嗓子继续说:“有个小姑娘扑上来救我,左侧额头被开了一个口子,血流了一地,第二天杜雨就来了咱们班,左侧额头贴着纱布。”
周怀想了想:“哈哈,我只记得杜雨自我介绍说是公主,你后来总颠颠地跟在她身后,我还以为你要当王子呢。”
徐荆芥抄起抱枕砸过去:“有心在这儿笑话我,不如帮我找丁北竹。”
“找回来以后呢,还对人家忽冷忽热?”
徐荆芥又一个抱枕丢过去,再次沉默。
周怀撇嘴:“丁北竹对你掏心掏肺的时候,你犯轴。人家对你死心了,你又非得找她,她走了不是更好,给杜雨腾地方了。”
徐荆芥咬了咬后槽牙,脸上的筋起起伏伏:“她走不走,得我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