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月上宫,纪梦圆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打了个激灵睁开眼来。
“圆圆,圆圆你近来怎么总是打盹?”始终候在纪梦圆榻边纪霄橙时刻待机,见她睁开眼,紧握住了她小小的手,生怕她变作蝴蝶飞走了般。
纪梦圆还是感觉头疼,她怎么就迷迷糊糊又睡着了......好像在百花宴的时候,也是嗜睡被推下湖的......
“我没事。”纪梦圆摸了摸后脑勺,伤口处的头发剃掉了一块,覆着草药,倒是不打紧,问题是身边有个叛徒荷月,无疑是蛰伏在身旁的饿狼,随时都可能害她于无形。
不是华意所为,那是谁安插来的呢?
“真无事?”纪霄橙狐疑,之前的纪梦圆,根本就不像是他妹妹,而是换了个人。
父亲嘱咐过,如今纪家泥菩萨过江,要他们在宫中尽可能逆来顺受,当今的皇帝称为乱臣贼子也不为过,然而,天下已大定,为保周全须处处谨小慎微。
“哪有什么事,他们就是欺负我年纪小,宫中无人,哼,大不了以死网破,当我是软蛋啊!”纪梦圆扬起拳头,神色凶狠,可这表情在一个三岁萌娃脸上,怎么看都像是耍小性子的可爱。
纪霄橙被她逗乐了,“是鱼死网破,不是以死网破。”
纪梦圆黑脸,这该死的奶声奶气,发音漏风!
“娘娘。”
这时,荷月站在了殿门前,“陛下请娘娘一同用膳。”
皇帝?
“不去!他是皇帝,理应他亲自前来,哪有太后动身前去的道理。”纪梦圆一口回绝,脸颊气鼓鼓的。
荷月怔了怔,这死丫头,架子端得是越来越高了!
不多时,殿外传来了爽朗笑声,“这是谁招惹了太后,这月上宫怨气冲天。”
进门的华巳依旧是一身黑金长袍,长腿生风,稳健走来,已是知命之年,丝毫不显老太,精气神十足,“是朕疏忽,政务繁忙,这才姗姗来迟。”
纪梦圆从头到脚地打量着华巳,与那历史书上非丑既胖的君主不同,华巳玉树临风,可见年轻时,定是个风光霁月的公子。
什么姗姗来迟,若非她命荷月给了华意一巴掌,这个皇帝能来一探虚实吗?
纪梦圆心若明晰,百花宴她受伤落水,身为皇帝的华巳并未追求任何人的责任,华意欺负她不是一天两天,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姓华的,没一个好东西!
当然,纪梦圆可以给华意下马威,但明目张胆跟皇帝对着干,只有死路一条!
“不理你!哼!”
纪梦圆脑子里转得飞快,当下双手环抱,小嘴撅得能挂个水壶,视线瞥到一边,一副生闷气的样子。
“哦?”华巳挑起一侧眉,以往小太后见到他就躲,不曾想,原先这小丫头气性还挺大的?
他耐着性子,猫腰端详着小家伙的脸,白嫩的皮肤宛若剥壳的荔枝,板着脸的模样,生出分别样的萌态。
“朕错了还不成?”
纪梦圆斜着眼睛瞟了他一眼,眼底浮过一丝狡黠,“那皇上让我骑大马!我就原谅你!”
华巳愣住。
果真如荷月所言,这丫头,性情大变了,不过,终究是个孩子心性。
众多皇子公主,他还没让哪一个骑过大马呢!
华巳的为难荷月看在眼里,她上前两步和颜悦色对小团子说道,“娘娘,您想骑大马啊,让侍卫来,您想骑多久的大马都可以......”
“不!我就要华巳叔叔!”纪梦圆故作恼意,眉心打成了结。
叔叔......
辈分都乱了。
荷月正想提醒,华巳笑,蹲下身,“太后懿旨,朕自当从命。”
这个皇帝倒是比三公主懂事多了!
纪梦圆半点不客气,爬上了华巳的后背,两条莲藕般的胳膊环住了他脖子,“骑大马!骑大马!”
荷月脸色难看,纪梦圆余光收在眼底,坐在华巳的肩头不亦乐乎,张开着双手高呼,“大马跑,大马快,大马我们去郊外。”
小孩子脆生生的话音格外惹人讨喜,华巳不自觉地露出欣慰的笑容。
自小生在皇家,亲情寡淡,可以说,作为父亲他是失职的。
绕着月上宫兜了一圈,华巳将小人儿放在了椅子上,荷月已然端上了饭菜。
美味佳肴在前,纪梦圆饰演着三岁孩子,指着桌上的菜肴,“我要吃介个,介个,还有介个!”
“好。”
华巳动了筷子,顺着她手指的东西,一一夹到了她碗里。
纪梦圆傻乐着往嘴里塞肉块,小腿耷拉在椅子上晃晃悠悠,晃晃悠悠,眼神却不着痕迹地注意着荷月,她极其不自然地揪着手绢,看样子很紧张。
晚膳后,天色彻底暗下来,月上宫掌了烛火。
华巳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好生养伤。”
“华巳叔叔再见。”纪梦圆洋溢着天真灿烂的笑容,大大的眼睛里,星芒熠熠。
华巳动作僵了僵,若非是朝权之争,担心这丫头长大之后遭来不必要的骂名,就这么养着她在月上宫也未尝不可。
他抽回手,走向了月上宫外的茫茫夜色里,荷月送着他到了院门口,掌着一盏八角宫灯。
“陛下,小太后是除是留?”
听着荷月的话,华巳负手而立,风拂过树冠,树荫摇曳,漆黑的天空不见明月不见星,他沉声道,“明日老七觐见,带她到云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