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宝姝探了一下他的鼻息,还有气儿。
“姝儿,我们别管这事了。他伤得这么重救也救不活,不如赶紧将他送出去吧?”李素晴担心的自己的女儿。
姜宝姝冷静地看着这个男人。
她不是圣母。
这男人来路不明、伤势又重,谁知道能不能救活?救活之后会不会杀了她和娘亲灭口?
现在她还有元宝要照顾,可谓上有老下有小。
更何况二十四年来,她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在人世间挣扎,她太懂得怎么趋利避害、怎么保护自己。
可是......
男人顽强不屈的那一眼,深深印记在她的脑海里。
让她想起了二十年前的风雪夜,爬向孤儿院的自己。
“娘,我知道您都是为我好。但是,我想给他一次活命的机会。”姜宝姝起身,决然地将男人扶起。
承接的记忆中,这茅草房的破旧厨房里有一个地窖,用来存放冬菜。
把他暂时藏在那里,应该没什么问题。
看着女儿如此坚决,李素晴便不再劝,同姜宝姝一起搬动这个男人。
清醒之后的女儿,总是给她一种十分安全的感觉,像是可以撑起一片天。
母女两人将这个来路不明的“逃兵”藏好之后,很快清理了房间以及身上的血迹。
“要不要去给他找个郎中?”李素晴问。
“不用。”
虽然不知道这男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是姜宝姝认为,这人必须秘密医治,绝不能泄露半点踪迹。
“娘你看着元宝,我去地窖看看。”姜宝姝打算先用灵泉给他清理一下伤口。
话音方落,院外忽然响起了一阵喧闹。
姜宝姝抬头看去,只见是大伯娘王贵美带着几个长工和两位族中长辈气势汹汹地赶来。
“姜宝姝、李素晴,带上你们家的野种这就随我去祠堂!”王贵美叉着腰喊。
......
姜家祠堂内。
老太太姜刘氏端坐在正中,身子瘦而精朗,长条脸上一脸刁相。
姜老太太左右两侧各坐着三个族老、四五个族中有分量的中辈。
姜宝姝进门将这些人一打量,心中就有数了。
“老三媳妇儿啊”,姜老太太叹息着开口,“姝儿是个傻孩子,贪图同男人一时快活,我们管不了也劝不了,没得豁出去脸面就罢了。可这如今,她竟然搞了个孩子出来,你做母亲的竟也不管管!十月怀胎,你瞒了我们整整十个月,让她把我们老姜家的脸面丢尽了不说,还让野种冲撞了稻神娘娘!”
“如今”,姜老太太声音哽咽,一副忍不住要哭却又不得不坚强的样子,“按照七出之罪,我姜家是留不得你了!”
李素晴哭着跪在地上:“娘,这孩子不是姝儿生的,是她捡回来的!如若不信,你们、你们可以去问牢里的癞三!我姝儿现在还是完璧之身啊!”
“住口!”姜老太太怒拍茶几,踉跄着向李素晴走来,挥手就要扇耳光:“不要脸的东西!你还敢乱说......”
“哇!”姜宝姝大喊一声,冲上去死死抓住了姜老太太的手。
“奶奶陪我玩儿,你看,我捡了一个大娃娃!”姜宝姝推着姜刘氏后退,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狠抓着她。
仗着体壮力气大,直接将姜刘氏撞上了一旁的椅子!
姜刘氏的身子砸在了椅子上,破旧的木椅发出吱呀的声响,咔嚓一下碎裂了!
坐在上头的姜家老大姜风,猝不及防地跌坐在地上!
“啊!啊啊...... ”姜老大被他娘压坐在地上,疼得连连嚎叫。
他那刚包扎好的伤口,又渗出了血来。
“好你个小娼妇!”王贵美见此,冲上来就要打姜宝姝。
祠堂里乱做一团,有几个族老看不下去了,纷纷摇头。
“住手!”混乱之间,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
“村长来了!” 几个族老和姜家中辈都忙站了起来。
王贵美见此,只能将她婆婆和丈夫扶起来。
“李大人,这是我们家的私事,婆婆处置不守妇道的儿媳,就不惊扰官府了。”王贵美上前施礼,句句给李村长戴高帽。
“村长爷爷......”姜宝姝见时机已到,上前去拉住了村长的衣袖,“我捡到了大伯娘生的小弟,你看,可不可爱?”
此言一出,顿时,祠堂里陷入了极度的安静。
“小蹄子,你放什么狗屁?”王贵美回过神来,“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村长爷爷保护我!”姜宝姝跑到李保平身后。
村长媳妇李杜氏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问王贵美:“一个孩子,你做长辈的何苦较劲儿?”
王贵美气了半晌,左右今天开祠堂,她已经和婆婆商议定了,豁出去同村长撕破脸,也要把这母女俩的田地要回来。
她冷笑了一声,悠然地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倒是不必在意一个傻子说的话,她连稻神娘娘都冲撞了,随意栽污大伯娘,又有什么稀奇?今日咱们只是就事论事,姜宝姝在田里冲撞了稻神娘娘,坏了整个姜家的风水,该当如何处置......”
“村长,咱们这门里面,姜家的人都看着;门外边,乡亲邻居们的眼睛也都亮堂堂地睁着,咱们可不敢再包庇这对母女了。
知道的是村长您不分是非黑白地胡乱慈悲,不知道的,倒还要说你村长大人同寡妇家家的有点什么呢。”
芳水村里,王贵美的嘴是出了名的厉害,仗着丈夫同县里最大的富户姜老爷家攀了本家,这两年在村里可谓横行霸道,就连许家都要让她三分,无人敢惹。
村长媳妇被她骂得羞红了脸:“你不要这样胡说!我家男人这把年纪了,在村里的品行大家伙向来是清楚的!”
“咱们清楚没用啊” ,王贵美向院子外围观的乡亲们一指,“大家伙都知道,我们家的稻子,年年都要供给咱们的本家姜老爷。如今这风水被她坏掉了,姜老爷若是吃不上上好的稻子,万一闹到县太爷那里,我们可保不住咱们芳水村的营生!”
顿时,村里所有围观的人都沉默了。
姜风搭上城里的本家大财主之后,他们芳水村稻子、鸡蛋、鸭蛋的销路好了不少。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沾了点光。
姜宝姝看向沉默着的众人,知道这就是人性,残忍又真实。
“按照我们姜家自己个儿的规矩,李氏犯了七出之罪理当休弃;姜宝姝坏了田里的风水自当被逐出家族,根本没有资格继承姜家的这半亩良田。村长大人,劳烦您将这母女俩的田契交出来,咱们当着乡亲的面儿做个更名,这才是公平公正。”
她拍着手一五一十将道理说完,又看向院外围观的众人:“大家伙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啊?”
乡亲们互相看了看,最终还是接连地说出了:“是。”
“姜家的田地,的确不该归外姓人所有。”
“可、可是......”姜宝姝傻乎乎,讷讷地开口:“我养的是大伯娘你的孩子呀,大伯娘是我们姜家当家的人,你的孩子,怎么、能算得上是外姓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