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没读过书,就你这半吊子,也问不出什么高深的东西,你讲就是!”
于可远身姿颇为恭敬,眼神却闪过一抹狡黠,“最近读《诗经》时,有一首这样写: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请问清阳兄,此话何解?”
林清阳一时怔在原地。
什么鼠啊人啊,死不死的,他哪里听得懂这些?更不用说如何解释。
“从哪里听来的一些混账俚语,过来胡搅蛮缠,你是不是想惹事?”
答不出,林清阳有些恼羞成怒,不由攥紧了拳头,捏住于可远的肩膀。
于可远稳住下盘,守好底线,以防备林清阳突然偷袭,然后眼角余光瞥向远处的林清修,见他陷入沉思状,心中便有了几分笃定,愈发恭敬守理。
“清阳大哥误会了,不才确实不解,才有此一问。”
于可远越沉稳有礼,林清阳就越发觉得自己像个无能狂怒的莽夫,想发泄又不占理,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一时间气得急跺脚。
他现在十分期待于可远能像以前那样耍横,这样自己就有充足的理由挥动拳头,狠狠拾掇一番这家伙。
“他娘的,你是不是个爷们!是爷们就给老子说人话!”
听到这里,身为读书人的林清修坐不住了。
之前讲过,林清修最是注重自己读书人的身份,极为不屑和武夫粗笨之人为伍,更是对流氓混混嗤之以鼻。
如今见到代表自己的林清阳不仅被于可远暗讽为连老鼠都不如的人,甚至还摆出一副胡搅蛮缠想要动硬的莽夫样子,真要这样做,旁人看起来或许觉得解气,却会让林清修觉得折辱了自己的斯文才气。
“大哥,且慢!”
林清修穿着方巾阔服,就是秀才戴的方形软帽以及宽松的儒生装束,迈着四方步,不急不慢地走了过来。
“可远,你何时读的《诗经》?”
于可远连忙将两手在胸前合抱,头向前俯,额触双手,弯腰行礼。
这是儒生的一种相见礼。
“不敏见过林兄台。”
林清修不由一怔。
他对于可远是清楚的,平日里老子长老子短,污言秽语脱口就出,从未对人有过尊称。但今天短短片刻的交谈,却着实令人惊讶。
可远向林清阳自称为“不才”,因比林清阳小,这样称呼合乎礼仪,让人挑不出错,反倒是林清阳直呼其名,失了礼仪分寸。
如今对自己称呼不敏,这个明显要比“不才”更讲究。时人称自己不聪明,不敏捷,自谦为“不敏”,一般都是晚生、后学、晚侍的谦称,尤其是晚学后辈对学业有成之人的谦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