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春楼雅阁中瞬时只余下她同陆衍二人。
相顾无言,苏婉只好福了福身子,谢过陆衍的相助。
男子神色淡淡地点点头,只道:“不必言谢,郡主莫要忘了答应陆某之事,便可。”
闻言,苏婉神色微微一僵,先前她满口答应的快,但实际,她并不会解这寒毒。
只是约是在数年前,她曾见过师父叶倾仙钻研这断魂蛇毒的解药,但依师父那高强的本领也并未钻研出来,耗费了无数精力,也不过研制出七枚可以延缓毒性的御毒丹。
那御毒丹也早就没了去向,至于制作的法子,她也只是略知一二。
苏婉倍感心虚,抓起陆衍的胳膊虚虚一握,另一手双指搭在了他的腕处,细细一探。
他的脉象不似中毒之人一般紊乱,只是稍有些虚浮,但这虚浮之力就好似浮水之萍,而寒毒则是狂风骤雨,风雨欲来,这水暂纹丝不动,可一旦掀起惊涛大浪,这萍叶便会被彻底湮没。
他这毒,被什么丹药暂时抑制了。
苏婉好奇地收回手,挑眉道:“你先前吃过抑制寒毒的丹药?是什么丹药?出自何人之手?”
就她所知,这极寒之毒世间罕见,能出手研制丹药抑制蛊毒的人更是凤毛麟角,她倒是颇为好奇那帮助陆衍的是何方高人。
见她只是把了把脉,便能窥见些许,陆衍的面色微微动容,眼中也不自觉流露出一丝极浅的激动之色。
他点点头,道:“的确,家师称其为御毒丹,出自神医叶倾仙之手。”
御毒丹!叶倾仙!
是师父!
陆衍居然就是当年师父带回来医治的那个少年!
她还记得,师父研制出七枚御毒丹后曾言,若是丹药用尽之时,他还未寻到解毒的法子,便会立时毒发身亡。
七枚御毒丹,自那时已过了......苏婉伸出手掐算半晌。
六年!已过去六年了,若找不到解毒的法子,那陆衍只余一年可活!
难怪他会这般就轻信了自己能解他的毒。
陆衍瞧着苏婉阴晴不定的面色,道:“如何?”
闻言,苏婉有些为难地看向他,斟酌道:“你还剩一枚御毒丹是么?若你信的过我,可将那枚御毒丹给我,我想研究一下丹药成分。”
话一出口,陆衍眼中便闪过一道冷光。
他猛然出手,袭向眼前女子。
苏婉反应也是极快,一个后纵拉开距离,可依旧不及陆衍,被他一掌击中,身子重重向后退去,接着,被他一手扼住了脆弱的脖颈。
“咳......你发什么疯......”苏婉只觉被击中的胸口无比疼痛,浑身骨架都好似要散开了。
男子的面色极冷,掐着她脖颈的手微微收紧,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会知道我手中御毒丹的数量。”
“这......”苏婉顿时语塞,她先前没细想便脱口而出,一时忘了自己此时的身份是大越的康显郡主。
这不学无术的郡主突然变成了医术高强的神医已经令人起疑,而如今居然还知晓御毒丹的秘密!
这御毒丹是师父秘密炼制的,世人皆不知,全天下也仅七颗罢了,她一个都未曾迈出过皇城的郡主如何就能知道这御毒丹?
也莫怪陆衍会对她出此杀招。
苏婉灵机一动,拍了拍男子的手,费力道:“本郡主身为卜算天的弟子自然知道,你快松开我,咳咳......”
“卜算天?”陆衍垂下眼睑,手上松了些力道,“你是卜算天的弟子?”
苏婉终于得到了喘气的机会,大肆吸了几口气,底气足道:“当然,不然你以为本郡主的医术从何学来!天赋异禀么?”
卜算天是这天下第一神人,非但精通医术,更精通奇门遁甲之术,但他脾气古怪,非疑难杂症不治,非病急入危不救,非天下大难不出世。
苏婉之所以敢如此有底气地将他搬出,是因为卜算天因欠原主父亲一个人情,早年在王府当过一段时日的幕僚。
虽原主见他次数不多,可要说曾与他学过些医术也无人能起疑心。
而卜算子她师父叶倾仙也是好友,若这御毒丹在天底下还有其他人知晓,那只有可能是他。
陆衍显然也知晓这卜算子的事迹,沉默半晌,松开了手。
侥幸逃过一劫,苏婉松了口气,只听得头顶处传来男子清冷的嗓音:“我手中的确只余一枚御毒丹,此丹......”
他顿了顿,似是在犹豫,片刻后才道:“可以给你。”
苏婉闻言大喜,见男子目光凝于她的脸庞,才收敛了下神色,正色道:“只要有了这丹药,本郡主自然就能探出草药成分,研究断魂蛇毒也能愈发容易些。”
陆衍再次深深瞥她一眼,道一句“有劳”后缓步离开。
挥别男子,苏婉便也依着记忆中的路线回了平王府。
平王出殡才不过小半月,府邸门前还悬挂着白色的冥灯,方才府中奴仆才又烧了些冥器,院落中纷纷扬扬还遗留些纹着金银线的纸钱。
不知是否因着继承了原主记忆的缘故,苏婉只觉心头有些酸涩与悲戚。
她拾起一片纸钱,微微发怔,说起这平王的逝世也着实突兀,在原主记忆里,平王武功盖世,也因此原主虽不学无术,功夫却依旧了得。
可这一次却因剿匪失利,惨遭杀害。
事后,皇上派出骠骑大将军率精兵去岭南剿匪,杀灭的山匪不过百余人。
区区百余人的山匪如何就能杀了平王!
这着实太不可思议。
就连原主这不学无术的草包都产生了疑心,更何况当朝官员和皇上,可竟无一人提出质疑,像是刻意忽视或是隐瞒某些事情。
苏婉陷入了思索,就在这时,身后忽的传来一道急急的声音:“郡主!你可算回来了!”
她回头一看,是两个容貌相似,身着素衣的小丫鬟朝她赶来。
苏婉记起这两个是原主的贴身丫鬟,都是这府里的家生子,自幼和原主一起长大。
她们同是原主奶娘李嬷嬷的女儿,是一对双生姐妹花,名唤幼白和采薇。
采薇是姐姐,性子沉稳冷静,个子也更高挑些,双眼较细长,左眼下有颗点睛的小痣。
幼白是妹妹,模样更娇俏些,性子也更活泼开朗,做事不如姐姐沉稳,却是吵嘴的一把好手。
往日里原主出门惹事,就总带上她们两个,一个出主意,一个涨威势,一个不好也能立时抽身。
只是今日原主心思悲戚,出门时并未带上一个丫鬟小厮。
见她回来,两个丫鬟忙围着她打转。
幼白道:“郡主你今儿去哪里了,怎的不带上我们,如今秦侧妃执掌中匮还设了门禁,方才还趾高气扬地嚷嚷说若是郡主再不回来便扣我们这个月的月钱!”
“王爷才刚走,她的狐狸尾巴便藏不住了!真是可恨!”
“幼白!”采薇轻喝一声。
幼白方知说错了话,忙捂住嘴巴,巴巴地看着她。
苏婉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这秦侧妃不过是个姨娘,只是原主嫡母死的早,平王又于半月前遭难,原主又是个不爱管事的主儿,才给了她机会执掌中匮。
权力到手不过几天,这秦侧妃便开始拿乔了。
如今苏婉接替了这副身子,自然不会给她颐气指使的机会。
但她如今还没心思收拾这个侧妃,现下找出究竟是谁要害她才是重中之重!
翌日一早,她刚醒,便见两个丫鬟面色古怪。
见她醒了,二人颇有些纳罕地看了她几眼,才道:“郡主,先前大理寺来人通报,说是柳家那表小姐昨日夜里在牢中自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