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谢过队长后,我回到了妻子的病房内。
一推门,妻子正在看电视,音量开的很大,我走廊都听得见各地的天气预报。
我走过去,将音量调小,坐到妻子旁,习惯性将她搂在怀里。
“怎么了?怎么把电视开那么大声?对耳朵不好。”
妻子突然抬头看我,双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着我的衣摆,眼里噙泪。
“老公……我好怕,我真的好害怕……你都不知道我在看见妈的时候,整个人有多崩溃,我想尖叫想大哭,但是我的喉咙像是被人塞了棉花一样发不出声。我靠近妈妈,在靠近她的那一刻,就那一秒钟,我觉得我整个人被人狠狠撕裂开了,特别是下体,像是被人用力塞进了什么东西,痛得我在地上打滚,然后就没有意识了。”
“妈没事去后院干嘛?”我疑惑地问道。
“我也纳闷啊,她最近总说身体不舒服,但又说不出那里不舒服。她最近很不正常,不是去鸡圈追着鸡跑就是四肢着地在家里跑来跑去,甚至还喜欢抓老鼠!
今天早上吃完饭后我就让妈去房间里休息。然后我就去忙我的了,等我忙完后想要找她,却怎么也找不到,直到到了后院——”
妻子的眼泪又忍不住,我轻声安慰。
突然,我像是想到了什么——
“老婆,从我给你那个黑布罐子开始,你有没有每天都去上香?”
妻子像是被问住了一样,先是呆滞了一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额,就是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有点懒,但我保证!我刚开始的时候真的天天准时上香,只是这几天有点累了,就……忘了……不过没关系!我明天去补上就好了!只是一个罐子,不要太迷信!”
我的心凉了凉,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两件事和黄仙山绝对脱不了干系。
而丈母娘手攥着的毛,不出意外,就是黄鼠狼的毛发。
但现在关键在于,林志鹏又是怎么回事?
我越想越入迷,完全没听见妻子在叫我。
“张湛!张湛!”
“啊!怎么啦?”
“就是我最近老是梦见公公,说是对不起我,是他让张家绝代。还说什么这一切都是他惹下的罪孽。然后我就眼睁睁地看着公公被一群猛兽撕咬着……“
妻子边说边发抖,眼神里满是恐惧。
我抿紧双唇,一个可怕的想法在我心中渐渐浮现,但我不愿相信。
“没事,别多想,好好休息。等你出院了再来接你回家吧。晚安。”
我在妻子额头上落下一吻,关了灯,离开了病房。
我准备打个电话给林志鹏问问他近况如何,却怎么也打不通。
于是我打给了另一个兄弟兼合伙人黄军,却得到了一个再次令我坠入冰窖的消息。
林志鹏失踪五天了!
“什么?!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刚开始大家都没当一回事,加上你不是家里有点事情吗,就不想再让你分心。我们都以为他只是出去玩不想被别人打扰罢了。结果越想越不对,他这个星期要去法国谈合作,还要去竞标,什么缺心眼才会在这个节骨眼出去玩啊。直到昨天,我去了趟他家,没人开门,我就一脚踹了进去。
屋子乱的像刚打完仗一样,木地板上全是划痕,沙发皮层都被划破了。我进他房间,发现他的存折银行卡护照身份证全部都在,根本就不像是一个要出去的人,就连手机充电器都还插在床头。这时候我才感到不对劲了,马上报了警。“
“这么大的事你们还瞒着我!”
我又是气愤又是无奈,坐在车里直叹气。
“最近公司就由你来管着吧,警方有什么消息立马通知我。”
我挂了电话,只觉得身心俱疲,精神涣散。
短短半个月,发生了这么多离奇的事情,而这些事情都似乎有一根无形的线将他们穿起来,永远不知道这根线下一个要穿的针孔是什么,这才是最可怕的。
我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去了丈母娘家,此时已经被封条封起来了,闲杂人等不得随意进出。
但事到如今只能这样了,我翻过封条,穿上鞋套上了楼,进了妻子的房间,东翻西找好不容易打开了床底下的一块瓷砖,取出了黑布罐子后,连忙离开。
于是这个晚上,我将黑布罐子放在副驾驶上,准备第二天带给妻子上香,便在车中随便对付了一晚。
“叮铃铃——”
我正在熟睡,就被吵闹的铃声吵醒,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喂——”
“别喂了!赶紧回来!林志鹏的尸体被发现了!”
“什么?!尸体?”
我顿时精神了,瞌睡虫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就是尸体啊,今早警察打电话给我,说林志鹏的尸体在黄仙山被发现了。是吊死的。
我连牙都没刷就直冲警局,辨认尸体的时候我当场吐了出来。你根本想象不到那居然是个人啊,全身被划破,肠子就在体外摇摇欲坠,脸上全是划痕,眼睛死死地睁着,怎么也合不上。嘴巴大大张着,法医还从里面发现了几根黄色的毛发,现在送去化验了。
目前判断是自杀。可谁自杀专门跑到城郊的山脚下上吊啊?真的瘆人。”
黄军还在继续后怕着,可我早已全身冷汗。
全身划破,面目全非,嘴巴大张,黄毛。
这几个关键词将一切都串联起来,所有的事情逐渐明朗,我明白了。
黄仙,黄仙山,黄鼠狼,黑布罐子。
我所有的一切,都是黄仙山搞得鬼,一切的开端都是从那晚回来开始的,都是这个黑布罐子惹的祸!
我扭头,恶狠狠地地瞪着正安静倒在副驾驶上的那个罪魁祸首,愤怒早已夺去了我的理智,我发动车子,一路将车开完郊外,抱起罐子下了车,随便找了棵树,准备将罐子埋在树下。
就在我松手时,手上像是被什么狠狠地咬了一口,让我吃痛,罐子也随之落地,掉在了一个坑里。
“什么破玩意!”
我咒骂了几句,弯腰想要再度捡起罐子的时候,却发现罐子好像被黏在坑里了一样,怎么也拿不动。
我使了劲,它就是纹丝不动。
“算了,你爱待在这就在这吧。”
说完,我大步离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就在我上车时最后回头看那个罐子时,好像看到了一个小孩的影子,似乎还在向我打招呼,吓得我立刻钻进车子,扬长而去。
回到医院后,医生说妻子可以出院了,我便收拾好东西,将妻子接回刚购置不久的城郊别墅中,安心养胎。
从那以后,黑布罐子就这么消失在我的生活里,面对妻子的疑问,我也只是找了个借口。
一切如常,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