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一推开门,血腥味扑鼻而来。
我妈进气多出气少的躺在床上,身下的被褥早已被血垢浸透。
她见我靠近,眼睛一亮,「阿离,你弟弟呢?他没事吧?」
我轻轻摇了摇头,都这个时候了脑子里想的依然是那个差点让她死的孩子。
她吐出一口气,「那就好。」
「把我儿子抱过来,他肯定该饿了。」
「……妈,爸说让你出去喂。」
我爸觉得产房污秽,哪是大男人该去的地方,他儿子金贵,更不能去。
她撑着胳膊站起来,一脸任劳任怨。
我收拾好屋子,我妈已经在抱着孩子喂奶了。
她坐在院子里,笑盈盈的轻拍弟弟的后背。
我爸领着几个男人进来了,他大笑着指向我妈,丝毫不避讳她半裸的胸部。
「我儿子就是厉害,这才三个月就生出来了!」
「你们看哪家孩子跟他一样哈哈……」
男人们色眯眯的凑近,「嫂子厉害!」
「咱侄子以后指定能做大官!」
「光宗耀祖!」
一只咸猪手不动声色的搭上我妈的肩膀,却惊叫的后退一步,「铁、铁石哥,嫂子的胸流血了!」
弟弟吮吸的胸口赫然流着血,我妈跟没事人似的,专心搂着他。
我爸也不在意,咧嘴大笑,「不愧是我儿子,有力气,见笑见笑。」
刚出生的婴儿还没有长乳牙,却能用牙床把乳头咬烂,还一个劲的吸血,放在哪里都是令人惊悚的事。
他们白着脸色跑了。
我爸骂了两句,又堆着笑抱起儿子,「他们见识短不识货!我儿子可是上天赐给我金疙瘩。」
他顺手擦了擦弟弟嘴角的血渍,弟弟转过头,冲妈妈一笑。
7
我爸给弟弟取名叫耀阳,光宗耀祖,阳煦山立。
他的身上好像承载了爸妈所有的期待。
哪怕他如同一个怪物。
弟弟不喝奶,他只喝血。
每次我妈喂奶,他都会把胸咬破,拉都拉不开。
我妈却是喜闻乐见,总说儿子厉害。
她胸口的痂刚结又破,反反复复,留下了好几道大大小小的疤痕。
这样一来,没多久就发炎了。
弟弟喝不到血,便扯着嗓子哭喊。
没办法,我爸又把家里的鸡杀了一只,放了血给弟弟喝。
但他挥舞着拳头把瓷碗打翻在地,瓷片碎了一地。
见状,我爸把目标转到我身上。
他一个常年做农活的壮汉我当然反抗不过。
没两下就把我摁在桌子上。
他从厨房拿来菜刀,在我的胳膊上深深的划了一道口子。
血液溅了出来,我爸连忙抱起弟弟,把他的嘴对准我的伤口。
然而,弟弟只是嗅了嗅,又哭了起来。
他气急,扯住我的手就往外一甩。
「死丫头一点用都没有!」
「白吃老子这么多年的饭!」
我捂着伤口,悄悄退出门外。
回头一看,我爸把菜刀对准了妈妈。
果然,没一会儿弟弟的哭声停了。
他的吞咽声在夜里格外清晰。
第二天早上,弟弟恢复了红润光泽的气色。
妈妈的胳膊上却缠着厚厚的布条。
我把昨天爸爸杀的鸡熬了汤,刚端上桌就被他揽到自己面前。
他在桌子底下踹了我妈一脚,「臭婆娘还想吃鸡?!」
「先把我儿子喂饱了再说!」
我妈顺从的把布条拆开,弟弟闻见味儿,一口咬了上去。
我爸欣慰的啃着鸡肉,嗦完的骨头随手扔在我妈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