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虞静静听完小环的抱怨,神色淡淡,“你也下去用饭吧。”
“小、小姐?”小环神色一慌,“可是奴婢说错话了?奴婢该死,小姐别往心里去。”
“无事,时辰也不早了,下去用饭吧。”
小环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在她看不出喜怒的神色下,福身告退。
房门“吱呀”一声被彻底关上,
桌上的饭菜比府里的要好太多,寻常的鱼虾也被做的色香味俱全,但顾晚虞却无甚胃口,
她费尽心思等候几年,满心打算借陆府之势进入永安侯府,让永安侯及其夫人为自己惨死的姐姐付出代价,
可从那日找错人后,事态便彻底脱离了她的掌控,
如今虽依旧是上京,但与她所预想的相差何止一点,
顾晚虞握着姐姐遗留的玉佩,彻夜未眠,
直到天际微微发白,才捋清思绪,做好日后打算。
一连两日,都快出了江都郡地界,她都没能看到那个男人出现,心中隐隐不安,满腹的疑问无处去问,
但碍于身份、形势,又不敢随便去问他人,就连永安侯,除了上船那日,就再也没见过了。
第三日,天色微微放晴,
顾晚虞换了身浅绯色的绣罗裙,出了屋子,
可巧,永安侯同杜月娘在一层甲板上摆了茶点,正赏景闲话,
二人坐于一处,杜月娘整个人都快窝进了永安侯的怀里,取了桌上的葡萄一颗颗送进他口中,永安侯的手从她脸上游离至腰间。
说是闲话,不如说调情还差不多,
顾晚虞立于原地看了一会,才迈步而出,
“哟妹妹来了?”杜月娘装作才发现她的模样,
“虞娘见过侯爷。”
永安侯撤回揽着杜月娘的手,随意摆了摆,“不必多礼。”
立时有小丫鬟搬来绣凳,顾晚虞款款落座,“侯爷和月娘姐姐倒是好兴致。”
“今日天色晴好,本想命人传妹妹一道出来赏景,但思及妹妹一向喜静,在府中也不大同姐妹们一块玩笑,况这两日也没见妹妹出来,便歇了心思,没承想,妹妹竟也出来走动了,如此,倒是月娘的不是了。”
“是虞娘打扰侯爷和姐姐了。”顾晚虞微微侧头,露出姣好的侧颜,
永安侯的视线果然投了过来,“哎,谈何打扰,船上无甚旁的,能出来一起闲话,也热闹些。”
“侯爷不怪罪奴家不懂规矩就好。”
“这有什么的,不必如此小心,”永安侯露出了两分殷勤,又转头吩咐:“李贵,去把各色鲜果、点心都呈上来。”说完又看向她,
“如今虽走水路,但本侯让下面早早备好了各色果子鲜蔬,想吃什么随时吩咐厨房便可,莫要拘谨。”
顾晚虞微微抬眸,飞快看了眼永安侯,垂头羞涩一笑,“奴家多谢侯爷。”
“侯爷待妹妹可真好,妾瞧着,都有些艳羡了呢!”杜月娘站起身,挡在了二人之间,
“怎么?吃味儿了?”永安侯拉过杜月娘的手,“本侯难道待你便不好了?”
“侯爷待妾自然也是好的,却是没有比待妹妹好呢!”
永安侯哈哈一笑,手伸向杜月娘的腰臀处,伸到一半仿佛才想起来顾晚虞还在旁边看着,手上动作转了个弯,拍了拍她的手,“你个促狭的。”
“侯爷~”
“好了好了,正巧本侯那儿新得了个双羊脂玉镯,便给你赏玩吧。”
“多谢侯爷!”
杜月娘这才露出微笑,拉着永安侯的袖口撒娇,顺带在无人注意的地方递给她一个得意的眼神,
顾晚虞静静瞧着,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站起身,“同侯爷、姐姐交谈十分欢心,但说了这会子,奴家也有些乏累,这便告退回房了。”
“方才侯爷正同我说,要单乘了小船去赏荷采藕,妹妹既然来了,何必急着回房,不如一同前往?”
杜月娘这话很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望着她的眼中也充满了气愤和警告,
顾晚虞微微勾动唇角,“姐姐相邀,妹妹本不该推辞,但身子实在乏累,便不打扰侯爷同姐姐的雅兴了。”
杜月娘投了个“算你识趣”的表情,脸上的笑也真诚了几分,动了动唇欲开口说些什么,
不想下一瞬就听到永安侯道:
“身子为重,身子为重,船上也备了大夫,若觉实在不适,便让丫鬟喊来给你瞧瞧。”
杜月娘的笑瞬间僵在了脸上,
“多谢侯爷好意,奴家省得。”顾晚虞抿唇微笑,眼角微挑,怯生生的瞧了永安侯一眼,
永安侯挑眉,有些呆愣。
顾晚虞当作没看到,又柔声一句“告退”,便转身离去,
一步、两步、三步,就是现在,
顾晚虞数着步子,适时回眸,
果然看到永安侯还在原地,没顾杜月娘的殷勤小意,望着她的背影,
迎上他的视线,她微微一笑,又快速转回头,再无流连的快步上了楼。
在无人注意到的三层隐蔽角落中,
一双清冷的丹凤眼静静注视着底下发生的这一切,看到顾晚虞那回眸一笑,嘴角瞬间挑起抹若有若无的讥笑,
“呵!”
顾晚虞回了房,细细反复思量,确保方才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均无甚问题,才照常用了晚膳歇下,
半夜模模糊糊醒来,有些口渴想要下床倒杯茶,
借着月光却看到桌前坐着个人影,
顾晚虞猛地醒神,五指收拢,屏息凝神,悄悄往床里缩了缩,
许是察觉到这边的动静,那人转过头来,“醒了?”
这道声音极轻,她有些没听清,心中愈发紧张了,
来人似乎看出了她的惊魂不定,声音加重了两分,“怎么,忘了当日你身上的是谁?”
再熟悉不过的嗓音,让她原本紧张的心情不由一松,慌忙拽了件外衣,下床行礼,
“见过贵人。”
男人没理会,又抿了口茶,才把杯子重重搁在桌上,起身来到她身前,
随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大力掰过她的下巴,迫使自己同他对视,
“爷知你的身份,伺候人的活儿是做惯了的,但你既已跟了爷,就该知道什么叫安分守己,往后若再对旁的男人献殷勤,爷就亲手了结了你这条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