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雅月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空出一只手开门的时候,包里的手机响了。
已经是凌晨两点,她才回家。幸好她租的屋子虽然在郊区,路上还是有路灯,不至于她黑灯瞎火地回来。
怕吵醒了妈妈,她来不及看就接通了手机,“喂,哪位?”
她气喘吁吁,累的浑身都要散架了,手机里的人停了停,才传来冷冷的声音:
“舒雅月,听声音你是要死了么?”
舒雅月将手里的东西扔在地上,彭通一声响,“谢辰风,你有什么事吗?”
电话里的人,是和她已经结婚两年的老公,也是x市最有名的大少爷——谢辰风。
谢辰风和她结婚一年,就领着舒雅月给他生的大胖小子去了美国,再也没有回来。平时连个微信都不会聊,今天居然打电话了,实在是稀奇事。
谢辰风说:“哼,我这是关心你。还不是怕你意外身亡,我又要考虑一笔保险费了。”
凌晨两点给她打电话,开口就是死了没有,那可真是关心她呢。
“有事快说,我困了。”
舒雅月累极了,谢辰风听出她心不在焉,不由得又冷了声:“你那么拼干什么?你的好爸爸给你留了那么多财产,还不够你和你妈挥霍的吗?”
“还是专门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给别人看?”
“谢辰风!”
舒雅月低吼,眼睛突然红了。她仰头,许久才没哭出来。
要不是谢氏集团见死不救,她的爸爸就不会因为资金周转不足的压力,最后被逼跳楼了。
说到底,她今天走到这个境地,哪一步不是被谢家逼的?
“别激动。”电话那边像是很热闹,谢辰风叫了声:“多多,过来,叫妈妈。”
“我来了。”
听到自己儿子的声音,舒雅月顿时揉了揉眼睛,她似是恢复了点力气,紧紧抓着电话,听到对面软软的一声:“妈妈。”
“嗯,是妈妈。”舒雅月眼眶泛红,“多多,最近过得还好吗?”
“妈妈,多多过的很好,就是想你啦。”
舒雅月抓着电话,她想说妈妈也很想你,可是你的爸爸太狠心了,不让我们见面。
她哽咽了起来,说不出话,那边的多多又说:“妈妈,爸爸说,我们明天就回中国。”
“明天,我们就可以见到妈妈啦 。”
“什么?真的吗?”
谢辰风拿过了电话,恢复了冷淡,“是真的,明天的飞机票,到x市估计是晚上。你好好准备一下。”
准备?
舒雅月迟疑,问:“难不成你不回家了,要来我这里?”
“顺道来一趟不行么?”谢辰风冷冷地回。
“嗯,我知道了。”这才是一向冷血的谢辰风,他回来见舒雅月,可能还是因为多多想见她。
毕竟从结婚开始,谢辰风就尽量离她远远的,离得近了,她只能感受到男人的敌意。
舒雅月想起当初是怎么怀上多多的,都觉得荒唐。谢辰风该是喝了多少酒,才能抱着她上了床,事后还有了多多。
“那就这样。”谢辰风径直挂断了电话。
舒雅月捏着手机,慢慢地坐在了地上,都没有站起来的力气。画廊明天早上五点就要开门,她四点半就要过去准备,到了晚上还要为谢辰风回来做准备。
没办法,她现在不是原来那个衣食无忧的大小姐了。画廊里的收入,是维持她和妈妈生活的唯一收入来源。
舒雅月忍着头晕目眩,站起来,开始清点器材。四点半天还没亮,她从冰箱里拿出给妈妈留的早点,留了张便条,就匆匆出门了。
舒雅月在画廊里站了一整天,都没吃几口饭,擦黑谢辰风就打了电话过来,语气有点不耐烦:“你在哪儿?”
舒雅月回:“画廊。”
“给你三十分钟。”谢辰风推着行李,在机场,“我没兴趣找你租的屋子在哪儿,你最好来接我过去。”
她看了看四周,“晚十分钟可以吗……”
“不行。”
又是冷冰冰的语气,没有商量。舒雅月只好按着太阳穴,“那好,你等我。”
舒雅月请了假,打的直奔机场。谢辰风牵着多多,推着行李箱,看着女人风尘仆仆地过来。
她比印象里瘦了太多,却还是白皙。长发乌黑,带着微卷儿,披在肩上,小嘴嫣红的,只是脸色苍白了点,眼睛下有疲惫的黑影。
“妈妈!”多多一看见她就跑了过去,舒雅月欣喜地抱起他,放在怀里使劲蹭了蹭。
“妈妈想死多多了。”她眼眶红了,谢辰风插手看着,还是走过来,“多多马上要去他爷爷奶奶那里。”
他们把多多视作掌心宝,又那么讨厌舒雅月,怎么可能把多多交给她。
母子两人刚刚见面,就要分开。舒雅月心酸地松开了手,谢辰风牵过去多多,就抱进了管家的车里。
看到谢辰风一个人又下来了,舒雅月不禁问:“你不回去?”
他眼睛都不抬,“我开车,你带我去你住的地方。”
舒雅月咬咬牙,跟着谢辰风上了车,她给谢辰风指路,路上男人开着车,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你有那么累吗?”
舒雅月侧头不看他,“不累。”
“哼。”谢辰风冷笑了一声。这女人把他当瞎子么?脸色憔悴看不出来?
“不说就算了。到时候别说我亏待了你。”
舒雅月攥着手。她给男人带路,转到了晚上,最后却是在一个酒店外停了下来。
“到了。”她下车,谢辰风跟着她,走到前台,只见女人熟练地拿着两人的身份证开了房间。
罔顾男人的黑脸,她拿着房卡,把谢辰风带进了房间。一进门,她就被身后的人狠狠抵在墙上,谢辰风掐着她的腰,附在她耳边:“你耍我?”
“这是你住的地方?”
舒雅月咬牙,“那不然呢?妈妈心脏不好,能受得了你吗?”
“舒雅月!”男人被激怒了,“明明是你祸害的我们家,别装出一副可怜样子。”
他掐着女人的腰,轻而易举地抱到了卧室里。单薄的衣衫被撕开,舒雅月想要踢他,被他反手擒住:
“你当时为了爬上我的床,不择手段,现在又开始装模作样了?”谢辰风压着她,沉身进入。
“呜。”舒雅月渐渐没有力气。床架发出“吱呀”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
被羞耻的姿势挟着,舒雅月像是雨打过后的残花,小声说:“谢辰风。”
“你对我好一点行不行,轻一点。”
谢辰风压着她双手,胸膛上汗水黏湿,语气不容商量:“凭什么要我对你好,嗯?舒雅月,这都是你自找的。”
舒雅月被男人摆弄整整一夜,到最后男人抽身起来,看着身下的女人,已经困乏到闭上了眼。
“舒雅月。”他叫她,舒雅月睁开眼,男人捏住了她的下巴,“后悔吗?”
“后悔当初千方百计要嫁给我了吗?”
舒雅月摇头,“没有。”
“真的?”谢辰风似是不信。
“我是说,我没有千方百计想嫁给你。”舒雅月忍住了泪,“我说什么你都不肯信。”
“你的弟弟,也不是我害的。真的不是。”
两年前,谢辰风的弟弟——谢辰宇出了车祸,至今昏迷躺在医院里。而那个时候,舒家和谢家还是x市风头无两的大集团。
舒雅月和谢辰宇订了婚,但两人没有丝毫感情可言,谢辰宇出车祸,是因为他赶着在雨夜里去接舒雅月。后来,谢辰宇身边的下属指认,就是舒雅月一直催,谢辰宇才心急出了车祸的。因为这事,谢母恨透了舒雅月。但两家合作的关系不能断,谢父只得安排,让谢辰风代替弟弟,娶了舒雅月。
“哼。”想到过去,谢辰风冷笑,“舒雅月,你过去不是娇纵吗?不是看不起辰宇吗?”
“你过去嚣张跋扈的时候,能想到今天吗?”
又有谁能想到外表有涵养的谢辰风,对舒雅月有着这么大的怨念。
舒雅月仿佛一块被磨平的石头,不管谢辰风如何羞辱她,她都垂着眼。男人看得火起,又翻身压下来,掀开她盖上的被子。
舒雅月绷住身子,“不行了,我今天还要上班。”
“你上什么班?”谢辰风不顾她的推阻,强行入了进去,舒雅月嘴里顿时溢出低喊。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头。
下午三点,谢辰风才走,舒雅月缩在被子里,浑身上下都是暧昧的瘀痕。她茫然地看着周围狼藉,还是给画廊打了个电话。
“喂,陈总,我是舒雅月。”她声音嘶哑,话筒里传来一个男声:“哦,是雅月啊。”
“嗯,我想,请两天的假。”
“不用了,刚才上面老总打电话,给你准了一个月的假期,让你好好放松了休息。”
“什么?哪个老总?”舒雅玉一下坐起来,“不不不,陈总,我只需要两天的。”
“你放心,工资照给,你现在就负责好好休息就行了。”
陈总说着说着,压低了声音,“雅月啊,你来我这里这么久,我对你还算好是吧。”
舒雅月“嗯”了一声,男人用讨好的语气说:“那你看,等你什么时候有空了,替我在谢总面前说句好话。”
“谢总?是谢辰风吗?”舒雅月越发不安。
“哎呀你懂就行,那就这么说定了哈。”
“不是,我……”
对面的人挂了。舒雅月捏着手机,烦躁地想把手机扔出去。
谢辰风到底想干什么?
她提着力气起来,仔细挑了套长袖长衣,盖住所有痕迹。出了宾馆,正打算打的回家,手机又响了。
来电显示,是“舒泳”的电话。
舒泳,是她的叔叔,也是趁他爸爸死了,夺取公司股份的人。这些年她叔叔阿姨两人霸占了公司,不仅把舒雅月母女撵出家门,还时时觊觎谢辰风,只想舒雅月早日被踹,好把自己的宝贝女儿——伊凡,嫁给人家。
想到伊凡,舒雅月就冷笑了一声。伊凡原来一直在美国待着,现在谢辰风回来了,伊凡肯定也回来了。
“喂?”她接了电话,就听到对面吵吵嚷嚷的,舒泳大声说:“雅月啊,最近有空吗?伊凡回来了,想让你过来吃个饭 ”
“没空。”舒雅月说完就要挂电话,伊凡的声音却传了过来,“姐姐,好久不见了,你给个面子嘛。”
舒雅月又重复一遍,“我真的没空。”
“姐姐要是再这样,那我就只能叫人开车,去姐姐的屋子里接人了哦。”伊凡笑,“那样也好,把伯母也接过来,大家一起热闹。”
舒雅月忍不住叫了声:“伊凡!?”
她妈妈心脏不好,这些年来搬出来,就是想远离是非。怎么可以再送上门去被她们刺激?
“嘻嘻。姐姐,不想要这样的话,就下午四点准时过来哦。我们等你吃饭。”
伊凡挂了电话。
舒雅月没办法,现在时间不早了,她只能直接叫车去舒家的别墅区。
伊凡穿着香奈儿高定礼服,戴着谢辰风刚刚送给她的钻石项链,她有意在楼上多待了会儿,让舒雅月一个人在楼下干等。
舒泳说自己临时有事,来不了,伊凡就携着她妈妈,款款从楼上下来。
“姐姐!”
舒雅月等了快一个小时。她抬头,就看到珠光宝气的伊凡,趾高气扬地朝她挥手:“这么久不见,姐姐还是这么养眼呢。”
伊凡心里有点嫉妒。舒雅月穿的衣服不如她,只画了淡妆,举手投足之间却显露出高调的气质,和她一比,仿佛舒雅月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人,她倒显得庸俗了些。
她妈妈在旁边冷淡地招呼:“雅月来了,就坐下吧,我们吃饭。”
伊凡过去亲昵地挽上她的胳膊,“姐姐,你看我这项链好不好看?”
舒雅月:“嗯。”
“这是辰风哥哥送给我的啦。”伊凡罔顾舒雅月僵硬的神色,提着她袖子,“姐姐,你怎么换了品味……”
“这样的货色,姐姐也穿?”
舒雅月扯过衣服,“只要穿着合适就行了。”
“那怎么行。”伊凡故作大惊小怪,“姐姐可是舒家的大小姐,地摊上的货色怎么配得上。”
“伊凡。”伊母趾高气扬说:“你姐姐现在的经济条件你也知道,你就不要再刺激她了。”
“能住上出租屋就不错了,别说什么高定礼服了。”
“呀。我都忘了。”伊凡捂上嘴,咯咯地笑,“是我糊涂了,忘记姐姐已经搬出去了。”
“不过姐姐,前几天辰风才给我买了一堆衣服,我要他不要买,他说女人呐,就是要好好打扮自己,非要塞给我。”
“你看,要是你没衣服穿,不如我送你几件?”伊凡笑眯眯的,“辰风哥哥,应该还没有给姐姐买过衣服吧。”
舒雅月气得手都在抖,她闭眼,全身上下的血都涌了上来。
谢辰风!她究竟做错了什么,才能让这个男人对她一遍又一遍的羞辱?
屋子外响起了停车声,伊凡顿时喜笑颜开,“呀,是辰风哥哥来了。姐姐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叫辰风哥哥进来吃饭。”
舒雅月还是没忍住,在谢辰风进来前,一个人冲出了屋子,落荒而逃。
舒雅月回到家,舒妈妈还没睡,听着声音她起来:“雅月回来了?”
“嗯。”
“她们没有为难你吧。”她知道舒雅月去了伊凡家,很是不放心。
舒雅月扬起了脸笑,忍下心中的酸涩,“没有呢妈,怎么会。”
舒母似乎是不信,“刚才伊凡打电话过来说,谢辰风回来了?”
“雅月,你要是受了什么委屈,一定要给我说啊。妈妈也帮不了你什么……”
舒母已经上了年纪,她年轻时保养的好,很美,自打舒父走了以后,她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岁,舒雅月最怕看她花白的头发了。
“妈,没事的。”舒雅月眼眶红了,她过去拉着舒母要她回去休息,“等画廊里的事情稳定下来,我就能慢慢攒钱了。到时候钱攒够了,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舒母却叹气,“可是多多……唉,孽债啊。”
舒母在这里想念外孙,却不知道谢辰风高调地去了伊凡家,给伊凡买了数不清的礼物,舒雅月母女俩被晾在一边,连日子都快要过不下去了。
“妈,你早点睡吧,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她扶着舒母去休息了。
舒雅月被谢辰风“请了一个月假”,她趁着空闲时间,想去一家招聘公司看看。家里没破产前,她在美国最著名的美术学院GH念书,成绩不算差,要不是家里突然出了状况,她早就留在美国了。
到半夜时候,谢辰风却突然打了个电话过来:“在家吗?”
舒雅月被吵醒,隐约听到他那边有些闹,还有女人的声音,就没做声。
“明天我有事,我把多多送过来,你照顾他一下。”
“听到了吗舒雅月?”男人声音有些不耐烦。
她想了想,“一定要明天吗?”
“废话。你闲着也是闲着。”
谢辰风果断地挂了电话。
舒雅月叹气,只能把明天的预约面试取消了。多多还从来没有来过她的家里,她虽然想见他,却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谢家生活奢侈的很,多多能接受她的家吗?
第二天才六点多,谢辰风就打电话过来:“下来,接人,我懒得上去。”
舒雅月穿着睡衣就匆匆出了门,多多在车里坐着,对她打招呼:“妈妈!”
谢辰风掰过多多的额头,吻了一下,“乖乖的,爸爸晚上就来接你。”
“多多。”舒雅月抱起了多多,亲昵地在他脸上蹭了蹭,“想妈妈了吗?”
“多多想死妈妈了。”小男孩学着谢辰风,在舒雅月额头上也吻了一下。看着母子两温馨的场景,谢辰风别过脸,淡淡说了句:“我走了,晚上来接多多。”
“爸爸再见。”小男孩回头,暖暖地朝着谢辰风笑。
舒雅月把多多带回了屋子,舒母昨天晚上睡得晚,还没起来,她便带着多多在沙发上玩了一会儿玩具。
小男孩长得很好看,眼睛像她,鼻子和嘴像谢辰风,她正看着,多多忽然抬头说了句:“妈妈,你什么时候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啊?”
舒雅月心底痛,不知道如何回答,多多低落地说:“我不想让伊凡阿姨来我们家了,她不好,没有妈妈好。”
“不知道为什么爸爸就是喜欢她。”
舒雅月摸着他的额头,有些心酸:“多多乖,以后这样的话不能说了。”
伊凡是谢辰风的心头好,多多说这些难免会惹得谢辰风不开心。
正说着,舒母的屋子里却“喷通”一声大响,似是什么摔了,舒雅月吓得赶紧打开门,就看见舒母仰面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妈!”舒雅月惨叫一声。
舒雅月打了救护车的电话,救护车赶过来时,舒母已经昏厥了好久,舒雅月眼眶通红,强忍着眼泪。
“医生,医生,我妈怎么了?”
医生把人抬进救护车,粗略看了一下,“病人状态不太好,需要及时住院。”
“你准备一下。”
舒雅月正打算随着去医院,多多就猝不及防地拉住她的袖子,“妈妈,你要去哪儿?”
他眼睛睁的老大,“妈妈不要丢下多多一个人。”
救护车上的人在下面催她走,舒雅月看着多多,为难极了,她颤着给谢辰风打电话。
“又怎么了?”谢辰风接电话,语气不耐烦。
舒雅月眼眶泛红,“你能不能,过来照顾一下多多,我……”
“舒雅月!”谢辰风冷冰冰的声音传过来,“你是有多不喜欢你儿子,嗯?”
“你现在没有工作,天天无所事事,都不想和你儿子待一起?”
他的声音宛如毒蝎,“都说虎毒不食子,舒雅月,你太让我失望了。伊凡那样好的人,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姐姐?!”
舒雅月摇着头,“不,不是这样的……多多听话,别哭。”
多多听着声音,在旁边大哭起来,谢辰风听着哭声更心烦:“滚,自己照顾,别指望我。”
舒雅月像是被扎了一刀又一刀,已经没力气站起来了,她蹲在了地上,抹去眼泪,带着哭腔陡然爆发了:“世上最无情的就是你,谢辰风!”
“我妈住院了,既然你不来,那我就把多多带医院去了!”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舒雅月擦干眼泪,起身抱起多多,下楼去了医院。
舒母还是昏迷不醒,检查了一个小时,结果出来:是脑部肿瘤。
至于是不是良性,能不能摘除,还要做进一步的检查。
医生暗示她:手术有风险,而且费用高昂,要是决定手术的话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不过要是不做手术的话,她可能也撑不了多久了。
舒雅月恍如重击,她捏着手机,坐在医院椅子上,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多多坐在她旁边,一直握着她的手,“妈妈不哭了。”
“多多,我没事。”她有些仓惶地站起来,擦干眼泪,对医生说:“做手术吧。多高的钱我们都做。”
手机响了,是一个温柔的男人声音,那人问:“雅月,你不在画廊?”
这人是陈随,与舒雅月关系素来还可以,听女人不做声,他又说:“我专程去画廊找你,他们说你请了一个月的假,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舒雅月低声,抚着多多的头,“妈妈住院,多多回来,我现在,有点忙不过来了。”
一听就是才哭过的。
陈随似乎在开车,他只嗯了一声,说:“地址给我,我去找你。”
“好。麻烦你了。”舒雅月心底发疼。
二十分钟后,陈随来了,他带了午饭,见舒雅月孤苦无依的样子,问:“孩子的爸爸呢?”
她只是摇头。
陈随眼中闪过怜惜,让母子二人先坐下来吃饭,多多也饿了,吃的有些急,陈随就抚孩子的背,说:“慢点吃。”
舒雅月不愿吃,陈随就把东西递到她手上,见她伤神的样子,还是拍了拍她的肩:“阿姨还没醒,你先吃点东西,别自己身子先垮了。”
谢辰风一进医院,就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在亲昵地拍舒雅月的背,顿时眼底涌出了阴鸷。
“舒雅月!你贱不贱!?”
谢辰风站在走廊尽头,突然恶狠狠地骂出声,把舒雅月吓得顿时回过神来。
“谢辰风?你怎么来了?”
陈随的手还按在舒雅月肩上,他回过头来看谢辰风,眼里有点不屑,“雅月,这就是你的老公?”
舒雅月站了起来,谢辰风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他冷冷地看着陈随:“把你的脏手拿开。”
陈随不甘示弱:“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谢辰风忽然冷笑一声,看着舒雅月,“脏手碰脏女人,你倒也不亏。”
舒雅月本就心力交瘁,听到这话几乎要晕倒过去,捂着胸口直冒冷汗,一句话也说不出。
“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陈随也是生气了,想上去和他理论,被舒雅月一手拉住。
不行的,陈随要是得罪了谢辰风,那他会被整治的很惨。
“我自己的女人,我说什么话需要你在意吗?”谢辰风冷哼一声,“或者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和你老板好好谈谈。”
“谢辰风,够了。”舒雅月不想连累陈随,她说:“你冲我来,别害别人。”
“这就是你背着我偷男人的理由,嗯?”谢辰风高高在上地看着她。
“我没有!”舒雅月终于忍不住,“他是我朋友,见我忙不过来了才来帮我的。你又不愿过来,要我拿住院的妈妈还有多多怎么办?”
“偷男人还有这么多借口。”他哂笑一声,“舒雅月你胆子大了,你给我记着。”
“多多,过来。”
多多叫了一声爸爸,虽然有些舍不得舒雅月,还是跳下去抱住谢辰风。谢辰风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我们回家,好不好?”
“可是,那妈妈呢……”小男孩指了指舒雅月,舒雅月扶着椅子,看的心如刀绞。
谢辰风笑的令人毛骨悚然,“不管什么妈妈了,从此以后,多多没有妈妈。”
男人抱起多多,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陈随想去拦着,舒雅月跌坐在椅子上,颓然说:“没用的。”
“那你的儿子怎么办?”
“以后我去当面找他。”舒雅月捂着头,“妈妈明天就要做手术,耽搁不得。”
陈随的目光里满是怜惜:“雅月啊,你这么辛苦,可你老公为什么……”
“算了,他一直不肯相信我。”舒雅月苦笑一声,“我也没指望他了。”
舒母的开颅手术做得还算成功,可是高昂的手术费让舒雅月苦不堪言,她翻出过去的家当,东拼西凑,打电话向银行贷款,终于凑齐了手术费用。
舒母在床上醒来的第一眼,就看到舒雅月憔悴地站在病床边,她瘦了好多,一想到为了做手术,舒雅月付出了那么多,舒母就心疼不已。
“雅月。”舒母有些哽咽,“是妈没用。”
“妈,没事。”舒雅月为了让她安心,说钱都是谢辰风出的,舒母虽是不太安心,却还是松了一口气。
“雅月,这些年你和谢辰风的别扭,我也是看在眼里。可现在情况特殊,你要是有机会,还是去和他多交涉一下,毕竟你们是夫妻呀。”
舒雅月点头答应了
夜里,舒雅月忐忑地拨通了谢辰风的电话,前两遍全被挂断了,第三遍才接通,男人不耐烦地接:“什么事?”
“我,我想和你谈一下。”
“谈什么?”
“上次在医院里的事。”她说的有些局促。
谢辰风玩味地笑了一声:“真的想来我家谈事情?正经事?”
“嗯。”想起上次在宾馆里谢辰风对她的狠厉样子,舒雅月不由得抖了抖。
“可以,明天过来找我。”谢辰风挂断了电话。
知道谢辰风嘴里的“过来找我”,不是简简单单的找他,舒雅月就觉得后脊冒汗。上次谢辰风在酒店里折磨了她一夜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可是舒母说得对,现在,她不得不仰仗他,尤其是豆豆,还那么小,她真的舍不得。
舒母在医院里有护工,舒雅月又不放心给陈随打了个电话,让他明天早上过来帮忙照料一下舒母。陈随当然是热心地一口应下了。
第二天,她忐忑地去了谢辰风的别墅。
谢辰风的别墅在x市有名的富人区,舒雅月之前只来过一次,那还是谢宇风出车祸后,谢家主动给谢辰风和舒雅月安排订婚的时候。不久之后舒家破产,谢辰风再也不许她过来了。
她敲门,管家不认识舒雅月,看她穿的寒酸,不耐烦地赶她:“哪儿来的穷酸丫头,走错路了。”
她心酸地解释:“我是来找谢辰风谢先生的,昨天我和他说好了。”
“你是谁?”
舒雅月咽了咽口水:“我是,我是他的,妻子。”
管家这下子震惊了,他说等一下,先去问一问谢辰风。虽然他知道舒雅月现在落魄,但这副样子,也未免太……
谢辰风正坐在沙发上,心烦意乱地处理项目,伊凡从楼梯上缓缓下来,她穿着极其暴露的黑色包臀裙,身前也煞是惹眼,朝着谢辰风软软地叫:“辰风哥哥!”
“一大早忙什么呢,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还不陪我出去玩儿。”
她风情万种的端起红酒杯,坐在谢辰风旁边,男人也注意到了她惹火的身材,嘴角一笑,“陪你还少了吗,今天忙,下次陪你。”
伊凡嘤了几声,故意在他身上磨蹭,不知道为何,一看到她,谢辰风就想起了舒雅月的样子。她原来比伊凡更高傲,也更自信,现在似乎整个人都收敛了光芒。
管家进来说:“少爷,舒雅月来了。”
连一个管家都敢直称舒雅月,可见是看不起她的。伊凡皱眉,还没说话,谢辰风就招手:“嗯,让她进来。”
伊凡隐忍下来,眼里闪过阴冷。
舒雅月进来,伊凡正亲热地扣着谢辰风的手臂,几乎粘在了男人身上,“姐姐来了!”
舒雅月看着两人亲昵的样子,心里就发酸,她点头。谢辰风悠闲地站起来,说:“我还有事情处理。”
“处理完了就下来。”
说着,就拉着伊凡上楼了,似是故意给她难堪。舒雅月坐在沙发上枯等,楼上不时传来两人的嬉笑声。
下午,陈随给她打电话,察觉到她语气不对,关心地问:“雅月,你怎么了?”
“没什么。”她掩饰,“妈妈还好吧?”
“阿姨现在很好。”
“真的是谢谢你了,没有你,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谢辰风不知何时来了,他冷声问:“你在和谁讲话?”
舒雅月吓了一跳,忙挂了电话,谢辰风一把夺过她的手机,低头看了一眼:“陈随,就是上次那个男的?”
“是,但是……”舒雅月想要解释。
伊凡立马在后面“啧”了两声,“姐姐呀你可真糊涂。”
“这个陈随居心不正我早就和你说过,叫你早点断了联系,你怎么就不听呢?”
舒雅月喝道:“你胡说什么?”
“够了!”
谢辰风“砰”的一声摔了手机,“滚。脏女人不配出现在这里。”
手机摔得稀烂,伊凡又在旁边添油加醋,说她和陈随不清不楚,谢辰风被激得像是失去理智的狮子。
舒雅月已经一天没吃饭喝水了,又有低血糖的毛病,现在谢辰风要她滚,她只觉脑子都是昏沉的,捡起手机,就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推门,外面已经下雨了,门卫嫌弃她晦气,连雨伞都不愿给,只催促她赶紧出去。
舒雅月只得咬牙,钻进雨里。她穿着的白色衬衣瞬间被打湿,又刮风,舒雅月走在路上,一直在发抖。
已经很晚了,路上行人都没有。
她还是忍不住,蹲在雨里的路边,哭了起来。
撵走了舒雅月,谢辰风心情很不好,伊凡忙倒了红酒,过来要给他:“辰风哥哥,我们……”
“别烦我,我现在没有心情。”
“辰风哥哥?”伊凡仗着自己身材惹火,不断靠近在他身上磨蹭,谢辰风难得对伊凡显出了厌恶,起身上楼:“我说了,没心情。”
伊凡看着男人上楼的背影,眼底闪过冷笑:舒雅月,你倒是挺能耐呀,都混成这个鬼样子了,还能让谢辰风对你牵挂。
那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今夜彻底来个了断吧。
谢辰风去了多多的屋子,多多坐在床上,乖乖地看着睡前故事。他性子随了舒雅月,安安静静不争不抢的,谢辰风看着他,总是莫名想起舒雅月那张脸。
“在想什么?”他摸了摸多多的头,忽然发现小男孩似是刚刚哭过,心情不太好。
“怎么了?”
“没什么。”多多放下书,“就是想起妈妈了。”
谢辰风有些不悦,多多接着说,“妈妈现在好瘦,外婆生病那天,妈妈抱我去医院,都要抱不起来了。”
“我还看见妈妈哭了。”多多抹眼睛,“爸爸,妈妈很喜欢多多,为什么爸爸就是不喜欢妈妈呢?”
外面大雨瓢泼,谢辰风没说话,他想起舒雅月还没嫁过来时,一直有贫血的毛病,也不知道现在好了没有。
他哄着多多睡下,眼神温柔,“多多好好睡觉,别担心,我去看看妈妈。”
谢辰风下楼,要开车出去,伊凡吃惊地问:“辰风哥哥,你要去哪儿?”
“出去一趟。”
“哥哥别出去!”谢辰风回头,伊凡一愣,“我是说,你留下来陪陪我嘛,这么大的雨,出去多麻烦。”
“我出去看看舒雅月。”
谢辰风开着车走了,伊凡在门前跺足生恨。
谢辰风算了算时间,舒雅月应该没走多远,最多两里地的距离。下雨天看不太清楚,他好不容易看到了舒雅月的背影,女人迎面却突然开来了一辆车,朝着她直直开过去。
那车连灯光都不开,一看就是故意的,谢辰风着急,喊了一声:“舒雅月!”
舒雅月听到谢辰风的声音,还以为听错了,回头看,可是已经晚了,那车撞向了她,尖锐的一声响。
女人被撞倒在了地上。
谢辰风立即开车过去,他看清了撞人的黑色车辆,竟莫名地觉得有些熟悉。他打开车门时,那辆车已经逃之夭夭了。
舒雅月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身下流了一淌血,她瘦弱极了,在雨里像是残败的花蕊。
“舒雅月!”谢辰风跑过去,把女人抱了起来。
舒雅月出了车祸。
她蹲在路边的时候,给陈随打了个电话,问舒母怎么样了。
陈随察觉不对劲,“雅月,这么大的雨,你还在外面?”
舒雅月对着他,第一次哭了出来。陈随当下安慰了她,又问她在哪儿,他开车来接舒雅月回家。
男人赶到的时候,现场一片狼藉。谢辰风抱着舒雅月去了医院急诊室,同时报了警,警察围住现场,开始调监控摄像头查肇事车辆。
这么大的雨,还不幸地出了车祸,陈随心疼极了,立即赶去医院。
病房里,舒雅月被推进手术室,医生说她小腿有轻微骨折,划破了静脉血管,以防失血过多而休克,需要及时手术。
谢辰风透过玻璃,看着舒雅月惨白的脸,心里也有点难受,便点点头。
“无论如何,要保住她的命。”
“我们尽力。”
谢辰风守在病房外,突然看到陈随过来了,立即脸色不好起来,“你来干什么?”
陈随二话不说,抡起拳头就要砸向他,“你个混蛋!”
谢辰风躲过去,陈随只砸在他肩上,他眼神冰冷,一把接住陈随的手腕:“你疯了?”
“你非得要把雅月害死,才肯罢休吗?”
谢辰风喝道:“我怎么她了!?又不是我叫人撞的她!”
“再说了,你又是谁,有什么资格管我们家里的事?”
陈随收回手,“谢辰风是吧,高高在上的大少爷是吧,你要是真的把舒雅月当成你的妻子,你会让她半夜打电话求老板,给她借钱凑手术费?”
“她走投无路了,去找人借了高利贷你知道吗?到时候还不上她是要被打断腿的!”
“你谢家那么多钱,就舍不得这一点救命的钱,非要把雅月母子闭上绝路?”
谢辰风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别说你不知道!”陈随眼睛都红了,“亏了你的好爸妈,雅月找工作都难上加难,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画廊,她可以挣钱还房租了,你又高高在上地给她批了一个月的假。现在好了,谁还敢雇她?”
“她母亲手不能提,又得了重病,雅月又没了工作,连房租都交不起,你是想把她们活活逼死?”
“谢辰风,舒雅月是怎么你了,值得你做到这步。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你觉得你自己还是个人吗?”
虽然一直知道,自己的爸妈对舒雅月抱有成见,但是没想到他们居然干涉了这么多,连舒雅月的工作都插手。他皱眉,“你又是她什么人,敢站在这里和我理论?她爸爸给她留了一笔资产,够你们这群人花几辈子了,你还好意思可怜她。”
“是吗?”陈随冷笑,“你可真是个称职的好老公呢,连这句话都好意思说出来。她那笔财产被她叔叔拿捏的死死的,她叔叔只想敲诈出来,雅月哪里敢轻易动?”
“要是最后这笔钱也被她叔叔抢走了,你要她怎么活?靠你们谢家一群白眼狼吗,呵!”
“她叔叔?”谢辰风一顿,怎么会,伊凡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这些。
“你知道了又能怎样?”陈随道,“你们就是恶心,睁眼做瞎子,什么事都听别人的。”
“雅月的妈妈现在还不知道她出事了,两母女一起垂危住院,你们是不是就开心了?”
谢辰风更是不悦,陈随说话句句带刺,偏偏每句话都说的他无法反驳。
一晚上过去,舒雅月终于脱离了危险,谢辰风也在重症监护室外面站了一晚上。
医生对他说:“病人现在情况不稳,等她醒来可能还需要时间。”
病床上的舒雅月还插着氧气管,闭着眼,脸色苍白的不像一个活人,谢辰风看着,想起多多说的“妈妈都抱不起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忍心。
伊凡突然打电话过来:“辰风哥哥!”
谢辰风问什么了,伊凡又有点支支吾吾,“辰风哥哥晚上去哪儿了,一晚上都不回来,都不陪我。”
谢辰风耐心哄她,哄了一会儿,伊凡才肯挂电话。
谢辰风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昨夜舒雅月出车祸的场景,他觉得那辆肇事车辆很熟悉,就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把出事地点的监控录像调出来,查出谁撞的人。”
三分钟后助理打回来,“大少爷,有人报警了,监控录像现在在警局里,要查可能要打点关系,费点时间。”
“谁报的警?”他看了看床上的舒雅月。
“是一个叫陈随的律师。”
谢辰风一沉,又是这个男人!他就对舒雅月这么上心吗,到底谁才是她的老公?
“给你一天的时间,把撞舒雅月的人查出来。”
他有些心烦地挂了电话。
与此同时,警局里,陈随在做笔录,他报警了做完笔录,才被领去监控室,值班警察说:“那天晚上雨很大,我们不确定能不能看清车牌号。”
陈随道:“没关系,让我试一试。”
监控被掉出来,陈随眼睁睁看着舒雅月落魄狼藉地淋雨走在路上,突然像是崩溃了一样蹲在路边,给人打电话。
陈随知道,那时候她在给他打电话,顿时捏紧了拳头。舒雅月哭了几分钟,还是站起来往回走。
谢辰风不一会儿也开车出来了,就在谢辰风叫住舒雅月的时候,对面像幽灵一样地出现一辆车,径直朝舒雅月撞过去。
“停。”监控暂停,陈随说:“就是这辆车。”
陈随是X市律政界有名的人物,他报警了,警局里的人也格外上心,当天下午就给他打了电话:“陈律师,人我们找到了。”
“是谁?”
“叫王瑞,是一个有前科的盗窃犯。”
“他现在住在哪儿,工作是什么?”
对面人道:“他行踪不定,没有固定工作,我待会儿查一查他最近在哪里了,再给你打电话。”
“嗯。”
与此同时,谢辰风的助理也给他打了电话,“少爷,那人我们查出来了。”
舒雅月还在昏迷,医院里的人突然给谢辰风打电话,说肇事司机主动找上门来了。
谢辰风正打算私底下派人,给这人一点教训,听到这个他打电话回去:“他来干什么?”
那边说他是来垫付医药费的。这件事情打算和舒雅月私了。
哼,当初撞人了跑的挺快,现在假惺惺地回来垫付医药费。谢辰风冷笑一声,“我谢辰风的女人缺那点医药费吗?”
“舒雅月哪里伤了,那他也要伤了哪里,以牙还牙才行。”
男人出门开车,“我现在去医院,你把人扣着,不许走,我马上来。”
他正准备去医院,伊凡突然打电话过来,男人一接就听见对面的人哭得梨花带雨。
谢辰风忙道:“你怎么了?”
“辰风哥哥。”伊凡软糯地撒娇,带着哭腔:“你能过来一下吗,我,我现在很难受。”
“发生了什么,嗯?”
伊凡不肯在电话里说,“辰风哥哥,你过来一下嘛好不好,我现在真的很需要你。”
谢辰风想了想,还是换了方向,调转车头开往伊凡家里:“你等等我,别着急,我马上过来。”
“别哭,乖。”
伊凡这才好点,没哭了。
挂断电话,伊凡轻蔑地一笑,自顾自说:“哼,舒雅月,跟我抢男人,你就是找死。”
“这次没能一下子弄死你,是你走了狗屎运了,下次再惹我,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下午,经历了几天的昏迷,舒雅月终于睁开眼睛了,她睁眼的时候看到站在旁边的陈随。
男人陪着她,“雅月,你醒了?”
舒雅月点头,头痛欲裂,陈随赶紧扶着她坐起来,“雅月,你刚醒,要休息一下。”
舒雅月问:“我妈妈现在好点了吗?”
“阿姨好多了。”陈随安慰她,“我这几天请假专门过来照顾阿姨,阿姨问你去哪儿了,我说你出差去了,马上回来,她这才放心。”
“陈随,真的麻烦你了。”舒雅月心生感激,几乎要哭出来了。
没有陈随,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外面有人敲门,“舒小姐醒了吗?”
“请进。”
一个中年男子钻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保险箱:“舒小姐,那天晚上是我对不住你。”
“突然下雨了,我实在看不清路,这才不小心撞了舒小姐。这些钱,是用来垫付舒小姐的医药费的,还请舒小姐收下,原谅我当时的过失。”
陈随眯起眸子,“当真是不小心吗?”
“真的是不小心。”那人不敢看舒雅月的眼睛,把箱子放下了就要走,却被陈随叫下。
“站住。”
“跟她说对不起。”陈随指了指舒雅月。
那人弓着腰立马朝舒雅月说了对不起,舒雅月也不想怎么为难人家,就点头:“行了,你走吧。”
那人走了,陈随满眼都是怀疑,还在看着那人。
“陈随?”舒雅月唤他,“你在看什么?”
陈随摇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个人,不太对劲。”
舒雅月淡淡一笑,“算了,人都撞了,还能拿他们怎么办。”
“何况这些钱……”
她看了看,觉得还上陈随这几天给自己垫付的医药费,应该是够的。
“陈随,这些天麻烦你了,这些钱,你拿回去吧,就当是我补偿你的。”
陈随当然是拒绝了,他说:“雅月,你跟我客气什么,阿姨的钱是你借来的,你手术的钱也是谢辰风出的,我就是来照顾了一下你们,实在没帮到什么忙,我很惭愧。”
舒雅月没想到,居然是谢辰风出的钱。他来过这里吗?
陈随叹气,“雅月,你出车祸后,是谢辰风开车把你送进医院的,我还是后面才知道的。”
“赶过来的时候,你已经进了手术室。”
“是这样吗?”舒雅月想到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多多。她希望谢辰风不要把她出车祸的事情告诉多多。
“对。”
陈随坐在床上说,忽然门被“咣当”一声撞开,谢辰风的冷喝声传来:“我当是和谁谈的这么兴致勃勃,原来是你。”
舒雅月一惊,谢辰风那张冷峻过了头的脸就从门外闪进来,“舒雅月,你倒是挺悠闲。”
“没有,我……”
男人不理她,看着地上的钱袋子,鄙夷地看了一眼,伸手提起来一把掷到了窗户外,红色的钞票雨洒满了草坪,“这种脏钱你也拿,舒雅月,你真的是穷疯了。”
“谢辰风,你干嘛!”
“你说我干吗?”男人一把擒住了她的手,“你现在是不是已经下贱到,谁给你钱,你就能跟着人家走,上床都可以,嗯?”
陈随一把打下了他的手,“谢辰风,你不要太过分了!”
“雅月这些年日子过得多辛苦,你知道个屁!你带着别人在美国过日子,滋润的很,雅月为了一个月几千块钱,都要起早贪黑才行,你说她下贱,你怎么不说你下贱呢?”
谢辰风冷笑一声,抬手给了陈随一巴掌:“你什么货色,也敢骂我下贱?”
“谢辰风,你够了!”舒雅月过去拦住他的手,被他反手一挥,就扔到了床边,她又不稳,“咣当”一声摔倒了床底下。
本来想还手的陈随,被吓到了,赶紧跑过去,把女人抱了起来。舒雅月脸色惨白,被谢辰风一推,胸部发疼,疼得额头冒汗,几乎说不了话。
“雅月你怎么样?你没事吧?”陈随关心地问。
“嗯,还好。”
谢辰风的眸子一挑,终于是有了点恻隐之心,看了她一眼。
舒雅月捂住胸口,轻声说:“陈随,你先走吧,这里的事情,我来处理。”
“这怎么行,你看看你……”
“你先走吧,算我求你。”舒雅月抬头,眼泪止不住地流,“我真的是,不知道怎样感谢你了。”
陈随心疼的厉害,可是也只得走了,他回头看了谢辰风一眼,眼底厌恶极了,他说:“雅月,有什么事,你随时给我打电话。”
“嗯。”
陈随出去了,舒雅月才冷冰冰抬起头,看着谢辰风:“你闹够了?”
谢辰风玩味地一笑,“女人,你说什么呢?谁在和你闹?”
“那个陈随,以后再让我见他来找你,见一次,我派人打断他的腿。”
舒雅月笑着摇了摇头,笑着笑着就哭了,她说:“谢辰风,我真的没见过比你更厉害的人。论把人整死的技术,你谢辰风绝对能排第一,你信不信?”
“你不是一直想把我整死吗,那你那天晚上救我干什么?”
“舒雅月!”男人冷眼看她,“我劝你想好了说。”
“没什么好说的,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谢辰风,我现在要和你,正式离婚。”
“什么,你再说一遍?”谢辰风像是夜里的狼,陡然两眼放了尖光,直勾勾地盯着她。
“我说,我要和你离婚。”
舒雅月下定决心。
“你确定?”
“我确定。”
舒雅月手心都在冒汗,不过她不能退缩。时至今日,她和谢辰风走到这个地步,她已经完全撑不下去了。
“舒雅月,我劝你把话想清楚后再说。”谢辰风冷面道。
“够了,我想够了。”舒雅月看着她,泪水盈满了眸子,“要是不离婚,我迟早都会被你们害死!”
“谢辰风,你想清楚一些,你又不喜欢我,伊凡才是你的心上宝贝,你何必死揪着我?和我离婚了,你不是更自由些,还能名正言顺地和伊凡在一起吗?”
“舒雅月,你当我不愿意和你离婚吗?”谢辰风低吼了一声,“要不是你爸定的那个什么破协议,我们早就离婚了!”
“那就离啊。”她哭出来,“我宁愿主动毁了条约,我们一分钱的补偿都不要,只求你们放过我和我妈妈。”
“我妈妈身体不好,我求求你们,求求你和伊凡,不要为难我们了,我们不会挡着你们在一起的路,行不行?”
她说到最后,心情崩溃,甚至主动给谢辰风躬腰,“我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我们不欠你们的,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这么说。所以谢辰风,我们离婚吧。”
女人孱弱的身子抖抖缩缩,像是一朵饱经摧残的花,身子骨弱的像是一阵风吹过都会折一样。
她说了这么多话,谢辰风只觉得陌生。他印象里舒雅月一直是安静听话的,这么歇斯底里的绝望嘶吼,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
“舒雅月,你想过没有,要是离开了谢家,你能活多久?”
舒雅月反倒冷笑了一声:“那谢辰风你知不知道,我活到现在,你谢家没有帮过一点忙,还四处阻拦了我和妈妈的正常生活。要是没有你们,我妈妈不会生病住院,我也不会躺在这里,像个废人。”
“你……”
男人没想到她一口气说了那么多,他心底有些异样,尤其是在看过舒雅月歇斯底里地哭过后,皱眉说:“不行,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得离开我一步。”
“谢辰风!”
“我说了不许就是不许。”
谢辰风坐在床边,压住了她,冷面说:“你这张脸看着倒是不赖,身子也还行,我怎么会舍得让你走。”
“你……”舒雅月又气又窘迫,想推他起来,男人反手勾住她的手腕,低头手就伸进女人的里衣,抚摸那一团柔软。
舒雅月霎时说不出话,她想用力蹬谢辰风,却根本蹬不动。
男人给予她的,永远都是这样,只有屈辱,只有不堪。
她哭得没有声息,谢辰风玩够了才探起身,他将手边的湿迹擦干,摸了摸舒雅月的下眼睫,眼里竟然有一闪而过的动情。
也只是一闪而过,他迅速恢复了冷冷,“这医院太差了,不适合你和你妈住。”
“我叫人把你妈妈接过去美国治疗,至于你……”他抬起女人下巴,“你就乖乖的,听我话,我把你接回家里。”
要知道,这可是继舒家破产后,谢辰风第一次主动叫舒雅月回他的谢家,而且看样子,还是长住。
舒雅月也呆住了。
谢辰风已然抽身起来,“别傻愣愣的了,待会儿我叫人来接你,多多这些日子,很想你,你去陪陪他。”
舒雅月说:“我能不去吗?”
谢辰风邪邪地一笑,“当然是可以的,只要你不要多多了。”
女人死死地咬住下嘴唇。她想了很多,最先考虑的,还是妈妈的问题。妈妈住院这么久,她也很心疼,而且这个医院确实不算好,按谢家的钱和背景,把她妈妈安排到一个更好的医院,是完全可以的。
何况还有多多。谢辰风这个渣男,无论何时,掐她死穴都掐的准确无比。
她终于抬起头问:“那,你能派护工专门照顾我妈妈吗?”
“这个还需要你说?”男人不屑地笑了一声,从怀里掏出来一袋资料,扔给她:“好好看看,看看上面的东西满不满意。”
舒雅月看那些资料,原来是谢辰风安排的她妈妈的住院事宜。谢辰风安排的医院,是美国纽约的顶级医院,不仅安排了最顶尖的医师队伍,而且还叫了一堆专业的护工来照顾,护工大多是中国人,她看那些护工资料,看到第一个人的照片时,瞬间红了眼眶。
“王嫂?”舒雅月吃惊之余,又是慢慢的惊喜感,她问男人:“你是在哪里找到王嫂的?我以为,我以为她早就离开X市了。”
王嫂原来就是照顾舒母的阿姨,和舒母相伴了二十几年,彼此都熟悉了解,两人也不是简单的主仆关系,早就是可以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王嫂对舒雅月也像是对待亲生女儿一样,和一家人都相处的很融洽。
可是后来舒雅月家破产,舒母狠心赶走了王嫂,怕现在的舒家只会拖累她。王嫂不愿离开,是舒母一再的坚持,这才离开了她们。
算起来,已经有好几年没有看见过王嫂了。舒雅月一见她的照片,就觉得格外舒心,妈妈在美国治病的事情,她也放心了。
“哼,你自以为的太多,笨的要死。”谢辰风看见舒雅月难得在他面前真心实意笑了一次,心情也好了很多。而且不得不承认,舒雅月确实长得很好看,比电视里那些浓妆艳抹的人要好看的多,他虽是不喜欢这个女人,可一见她那张脸,也只觉格外舒心。
谢辰风眼光这么高的人,看了这么久,竟然也没有看厌烦过,可见舒雅月确实长得无可挑剔。
“这个老女人我记得,原来我见你的时候,这个老女人一直站在门后,看着我跟看一个杀人犯一样,不待见我,我也不待见她,就再也没有去过你家里。”
“你不要乱说。”舒雅月抬头,责怪他的无礼,“她叫王嫂,和我妈妈一辈的,原来我们家里的人都很尊敬她的。”
“得了吧,就是个碍事的老女人。”谢辰风无所谓地看着她,“我现在忙的很,没空,下午叫人来接你回家,你给我听话一点。”
舒雅月没心情理睬他了,满脑子都是:妈妈可以暂时摆脱这边的苦海了。她一定要和陈随好好商量,商量好谢辰风离婚的事。
男人现在的好样子都是装出来的,维持不了几天,她再也不会被男人的表象给骗了。
伊凡在家里等谢辰风等的望眼欲穿,等了半天也没见人来,她生气的很,给谢辰风打电话,却还是软软糯糯的调子:“辰风哥哥,你今天不来我这里了吗?”
对面的谢辰风在开车,闻言不由得皱了眉,“伊凡,我不是给你说了么,我今天抽不开空去。”
“可是辰风哥哥答应过我的。”
男人只得哄她,“听话,我明天再来。”
“辰风哥哥是不是去找舒雅月了。”伊凡嘟起小嘴,“说什么只在乎我,还不是只惦念着姐姐,哼。”
谢辰风冷笑了一声,“放心吧,她那个丧气女人,谁会惦念。”
“最好是这样,那我明天就等着辰风哥哥哦。”
“嗯。”谢辰风挂了电话,他开车到公司,下午开了一个会议,助手突然打电话过来。
“怎么了,舒雅月在屋里闹了什么事吗?”那个助手是他专门派过去看着舒雅月的。
“少爷,这倒没有,舒小姐身体还没有彻底恢复,只能躺在床上,小少爷还喊着要给她端水。”电话这头的谢辰风想起母子两人傻呵呵的样子,就不由得笑了一下。
“只是伊凡小姐一直在给我打电话,问少爷您什么时候回来。”
助手也觉得十分麻烦,“她说若是少爷不给她一个准信,那她就明天来少爷家里等。”
她来?她来的话,估计就要碰到舒雅月了。
谢辰风没有多想,他现在觉得伊凡还是个娇滴滴的公主脾气,一点不如意的地方就要闹闹腾腾的,闹的他头疼,只好说:“随她的,来就来吧,你不用让舒雅月避着。”
“只是多多不太喜欢她,你把多多抱开就行了。”
“好的,少爷。”
谢辰风挂了电话,他想起昨天在监控里看到的,给舒雅月还钱的那个人,忽然觉得有些熟悉。就又打了一个电话,给他的秘书王灵。
“去查一下昨天在医院里给舒雅月送钱的人。”他对那人长什么样没兴趣,自然也就没记住那人的样子,不一会儿王灵打回来电话:“少爷,人查清了,不过有点复杂。”
“怎么了?”
“那个人叫陈路商,是二少爷原来的专职司机。”
陡然听到谢宇风,谢辰风心底狠狠地痛了一下,他话语也冷了,“他怎么了?”
“他在离开集团后,没有找到工作,后来因为偷东西进过局子,现在是有前科的人。但奇怪的是,从进了警察局回来后开始,他就再也没有出去赚过一分钱,但我们查到,他的银行卡账户上,每个月,都能收到一笔十万的转账,来历不详。”
“查到那钱的来历了吗?”谢辰风问。
“目前还没有,银行那边的人不知道是少爷您在办事,一直在推脱。”
哼。谢辰风冷笑一声,这么看来,这个陈路商是背后有人,他只是一条走狗。而且现在看来,他说不定是拿了钱,故意撞了舒雅月的,后来怕事情闹大,还专门来医院给舒雅月垫付医药费。
那些脏钱男人早就拿着扔了。
虽然他不待见舒雅月,但好歹舒雅月是他的女人,是谢家的人,她的女人能让人这么算计?谢辰风反正不会。
他冷笑了一声:“给我查出来,把谁给他打账的,也找出来。到时候一起算账。”
这边谢辰风叫王灵去查陈路商的事情,陈随也在警察的透露下,找到了陈路商这个人。
陈随是干律师这一道的,他知道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警察不能随便逮捕嫌疑人,警局那边也给他打了招呼:要查什么,尽管去,我们派给你几个警员跟着,一旦有危险,可以直接把人抓过来,那样也省了不少事。
陈随看着陈路商的资料,资料上说陈路商原来是谢宇风的司机,谢宇风出事后,也是他出来指认,说谢宇风是因为要接舒雅月,自己驾车不小心出了车祸。
这事一度在X市闹的沸沸扬扬,舒雅月从此也再不受谢家人的待见。
男人凝眉深思:这两件事,是不是有些过于巧合了?
他过去问过舒雅月这件事情,问谢宇风出车祸后有没有找人来查,那时候舒雅月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警察局的人来了就走,说从现场监控看,车祸是谢宇风自己开车不小心导致的。根本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
“谢家人上下,老老小小,都宁愿相信是我的缘故。他们把谢宇风送去最好的医院,又因为我,一直觉得我丢了他们的脸,再也不让我过去看谢宇风。”
“我也没有机会去查,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
舒雅月一想起谢宇风的事情,也是一肚子心酸无奈,奈何那时除了她爸妈,谁都不相信她的话。
人们永远相信千金小姐是骄傲跋扈的,哪怕不是,也要以讹传讹,传成那个样子。
陈随觉得事情不简单。当天下午,他给舒雅月打了电话,问要不要去医院里看她,顺便问一下陈路商的事情。
舒雅月接了电话,多多还在她怀里一个劲地蹭,她忍不住拿开电话,笑了声:“多多别闹,嘘。”
“喂,陈随?”
陈随听对面的声音,格外安静,不像是医院,就问她:“雅月,你是不是回家了?”
舒雅月说:“不是,我现在在谢家。”
“谢家?”陈随顿时担心起来,“是不是那个谢辰风逼着你回去的?”
舒雅月一想,好像还真是。又怕陈随担心,就只好说:“不是不是,总之事情很复杂。我来谢家,一是因为妈妈,二是因为多多。”
她把谢辰风讲舒母送去美国的事情讲了,又说了男人专门请了医生,照顾她的事情,她顺便也可以和多多相处一段时间,陈随始终压着眉头,到最后还是叹了一声。
“总之,雅月,你要照顾好自己。”谢辰风不是什么好人,谁都清楚。话一说出口,舒雅月也愣了一下。
她说:“嗯,我知道的,谢谢你了陈随。”
“真的是很谢谢你。”
“嗯。”挂了电话,陈随扔了手机。他在想,还要不要去查陈路商的事情。
陈路商的资料档案摆在一边,男人开车走了一段,又想起舒雅月微笑的脸,还有那句真诚至极的“谢谢你”,末了还是拿起了陈路商的资料袋。
他还是不放心,先去查查那个人才行。
舒雅月挂了电话,多多在她怀里笑:“妈妈,你在和爸爸讲话吗?”
“小傻瓜,当然不是了。”她摸着小家伙的头,笑了笑。
“我猜也是这样。”多多嘟嘴。
“为什么呀?”
“因为妈妈和爸爸讲话,是不会笑的。”小家伙性子和舒雅月一样,都喜欢把事情藏在心里,什么都知道,但就是不说。
舒雅月陡然觉得有些不好受,她揉了揉眼睛,抱紧了怀里的小家伙:
“多多,之前没能陪着你,是妈妈的不对。你不要怪妈妈。”
“妈妈不要这么说。”他看着舒雅月,“妈妈要好好休息,爸爸说了,等妈妈的病好了,就可以带着多多和妈妈,一起出去玩啦。”
谢辰风这个渣男居然能说出这么人道的话?舒雅月满是不信,估计又是为了唬小孩子的,就没再多说,只是摸了摸他的头。
伊凡等不及了,谢辰风这两天对她忽冷忽热,不知道是她电话打的太频繁了,还是因为她一直催他,谢辰风渐渐地有点不耐烦起来。
下午她要谢辰风过去吃饭,男人一直没回,打电话过去,男人直接挂断了。伊凡觉得有些心虚,叫上司机直接开车来谢辰风的家里。
她就在谢辰风的家里等他。
没想到一进去,就看见舒雅月在管家的搀扶下,从楼梯下缓缓下来,身后还跟着多多。
“舒雅月!你怎么在这里!”伊凡顿时眼睛红了,她看见女人换上了病号服,出入都有专门的人伺候,眼眶都要红得滴血。
“伊凡?”舒雅月也没想到她忽然会来。转念一想,伊凡和谢辰风之前也一直是腻腻歪歪,只是因为自己不在跟前,所以见得少了,这才没说什么。
管家抚着舒雅月下楼,他解释:“伊凡小姐,舒小姐前些日子出了车祸,少爷见她没人照顾,就把人接回了家里。”
“没人照顾,哼。”伊凡插着手,她今日为了勾起谢辰风的兴趣,特意穿了件黑色的镂空蕾丝晚礼裙,全身差不多有一半都是露在外面的,看上去也格外趾高气扬些:“管家,你怕是不知道,她舒雅月是有妈的人,自己女儿出了车祸,哪有不自己照顾的道理。”
“说什么没人照顾,我看,是姐姐难耐寂寞,主动贴上门来了吧?”她勾起讥讽的笑,从头到脚地打量了舒雅月。
管家也很尴尬,立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说。
“伊凡,你闭嘴。”舒雅月听到最后,一张脸已经像是木色,多多在旁边揪着她的衣服,小声说:“妈妈……”
伊凡扭了扭腰,笑看她,“我就说,怎么了?”
她又看着多多,一张嘴猩红,“多多,好久没见你了,来,过来,阿姨带你去找你爸爸,我们一起出去玩儿。”
多多有点怕,往后又缩了点,躲在舒雅月身后。
伊凡过来要拉多多,手还没碰上去,舒雅月就抬手,狠狠地朝她脸上扇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是替我妈打的。你目中无人,活该。”
伊凡捂着脸,不敢相信:“舒雅月你……”
“啪!”
舒雅月反手又给了她一巴掌,打得大力又迅速,“这一巴掌,是为多多打的。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想来拉他的手?”
“舒雅月,你他妈是疯了是吧。”伊凡恼羞成怒,就要伸手打舒雅月,舒雅月堪堪歪头躲过去。管家想着谢辰风吩咐了要好好照顾舒雅月的,怕她真的挨了打,就将伊凡拉开了。
他说:“伊凡小姐,少爷说了舒小姐正在养病,要好好照顾,打不得呀。”
“呸。”伊凡怒目圆睁,“她舒雅月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养病!?”
“舒雅月,你还敢打我,我今天不撕了你的皮,我就不叫伊凡!”
多多已经吓懵了,他护在舒雅月面前,说:“妈妈,妈妈上楼,不要打架。”
小家伙还是怕舒雅月受欺负了,一个劲地护着她要上去。舒雅月鼻子一酸,说:“多多,不要怕。”
她已经忍受伊凡和谢辰风够久了,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他们,那她现在也无需再忍下去。
“管家,不用拉着她。”
舒雅月把多多拉到了身后,小孩子在哭,伊凡听着声音更加不耐烦,“母子俩没一个好东西!”
管家一下子没拽住,伊凡就冲了出去,她正想给舒雅月一点教训,院子里就传来汽车的声音。
是谢辰风回来了?
伊凡顿时没动了,管家如释重负地跑过去迎接谢辰风,“少爷,您回来了!”
“怎么了,刚才听着闹腾腾的。”谢辰风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从车里下来,身形修长挺拔,伊凡眼底闪过一抹笑,迅速“哎呀”了一声,捂着脸蹲在地上。
她开始放声大哭。
舒雅月冷着脸,她觉得伊凡这人可真够恶心的,回身小声对多多说:“多多乖,先去楼上睡觉,妈妈马上就来找你。”
“妈妈不要和爸爸吵架了。”他眼神怯生生的,拉着舒雅月的袖子。
“嗯,放心吧。”
多多一进屋,伊凡就哭大了声音,哭得梨花带雨,她说:“姐姐,你为何要这样待我呀,我也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姐姐和辰风哥哥闹脾气了,要是伊凡惹得姐姐不开心了,姐姐就直说呀,伊凡不会再来多管闲事的。可是姐姐,你不该打我呀 。”
她脸上挨了舒雅月两巴掌,已经高高地肿起,红肿的双颊,两眼泪光闪闪,看着确实可怜的很,谢辰风一进来,看见她的脸就顿了一下。
“伊凡!这是怎么回事?”谢辰风过去揽着她,女人顺势倒在他怀里,捂着脸哭。
舒雅月看着,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冒了起来。
果然,谢辰风心疼完伊凡,就恶狠狠地看着舒雅月:“这是你打的?”
舒雅月脸色比伊凡好不到哪里去,她又是在生病,整个人看起来气色不佳,嘴唇白的厉害。听到谢辰风的质问,她心酸地笑了笑。
谢辰风这个人,真的是不出她所料,满脑子都是伊凡那个女人。
她坦然地说:“对啊,是我。我打的她。”
“辰风哥哥你别怪姐姐,也是因为我多管闲事,不该擅自插手你们的事情。可是,可是伊凡也只是想看辰风哥哥好好的。”她一副娇滴滴的委屈样子,埋头倚在男人怀里,直说的谢辰风眉头皱的越深了。
“伊凡,你恶心话说够了吗,说够了就闭嘴。”舒雅月冷冷地说。
“闭嘴!”谢辰风走过来,给了舒雅月一巴掌,“你个心思恶毒的女人,我看,是最近对你太好了,让你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下次再动伊凡,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谢辰风打了舒雅月一巴掌,他想着女人最近生病了,手底下还是轻的。可是舒雅月皮肤白皙,一巴掌下去,便立刻泛红,还肿胀了起来。
她心如死灰,也感觉不到什么屈辱,难过了,她像是一个木偶人,木讷地捂着脸,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果然,谢辰风还是没有把她当人看。男人心里想的,护着的,还是只有伊凡一个人。舒雅月和多多两人加起来,都没有伊凡一个人在他心里的分量重。
伊凡掩饰不住心里的狂喜,她冲过去抱住舒雅月的胳膊,却还是装出一副假惺惺的样子:“姐姐你没事吧。”
“姐姐别怪伊凡哥哥了,他只是,只是……”
女人在舒雅月面前几乎笑的花枝乱颤,舒雅月心底疼得麻木,她抬起头来,看着伊凡:“他只是如何,你来告诉我一下?”
伊凡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挽着她的胳膊,笑眯眯的:“姐姐不要生气啦。”
“好,我来告诉你。”舒雅月一把甩开伊凡的胳膊,她身子因为过于愤怒而颤抖不已,指着谢辰风的脸,她一字一顿地说:“因为,他只是没有把我当过人看而已。”
“他只是没心没肺,永远没有脑子,你们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他只是恶毒,我们家一点都不欠他们的,可是他还是把我们逼得无路可走。他还嗜色熏天,有了你还拉着我不清不楚,不让我走。”
“他只是,猪狗不如。”
谢辰风的脸色在瞬间冷到极点。现场也一片安静,大概伊凡也没有想到,舒雅月这样文文静静的人,会当着人的面,这么骂谢辰风。
谢辰风性子,是伊凡都捉摸不透的,平时也只能依着他的宠溺偶尔撒娇生气,但从来不敢跟他说重话。
而现在,在谢辰风的气头上,舒雅月敢这么说……舒雅月疯了?
舒雅月牙关打颤,浑身因为太气愤以至于不停发抖,“谢辰风我告诉你实话,你就是猪狗不如!”
“你对我,还有我的家人,甚至是多多,你都是畜牲一样的行径。你有时候还不如畜牲,畜牲还知道反哺之恩,你就是狼心狗肺,猪狗不如!”
“你根本不配做一个人,一个爸爸,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你这样的人就该死!”
舒雅月说完,已经没有力气了,她滚在了地上,谢辰风宛如阎王爷一样阴恻恻的,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丝毫没动。
他说:“你说够了?”
舒雅月仰头看了他一眼,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下来,她最后心如死灰,说:“谢辰风,你杀了我吧。”
“不管你找什么法子,杀了我吧,反正我死了,也没人敢上来找你问话。”
“你想死?”谢辰风冷笑了一声。
“姐姐。”伊凡在原地愣了几秒钟,觉得舒雅月这有点像在卖惨,故意博得谢辰风的同情,心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就跑过去带着哭腔,握着舒雅月的手:“姐姐,你在胡说什么!”
“姐姐你要好好活着,姐姐那么优秀,可千万不要寻短见啊。婚约爱情不顺,姐姐更要走出来,不能简简单单地就放弃自己啊。”
舒雅月甩开她的手,不愿看她,“滚!”
“伊凡,你先起来。”谢辰风插着手,“她想死,我来解决,别脏了你的手。”
谢辰风拉开两人,说别脏了伊凡的手。舒雅月心里又一阵钝痛。
伊凡心里欢喜的不得了,却又偏偏装出一副心疼的表情,拉着谢辰风的袖子:“辰风哥哥,你不要乱来呀。”
“姐姐本来就身体不舒服,辰风哥哥你要好好照顾她。”
“滚。”舒雅月看着伊凡:“你以后别叫我姐姐,我受不起。”
“够了。”谢辰风一把拉着伊凡的手,居高临下地看着舒雅月:“你是不是脑子糊涂了?”
“这是我的家,伊凡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想做什么想说什么,不是你说了算。”
伊凡扑在男人怀里,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
舒雅月咬住下嘴唇,声音有点嘶哑:“那好,这个家是你的,我争不过你,也争不过伊凡。”
“你有什么资格争?”男人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语气有点轻浮。
“对,我是没资格。所以我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我现在就走。你们看不得我,巧了,我一看到你们两个也只觉恶心。”
舒雅月拢了拢袖子,她头发有点乱,看起来有点凄惨,说完便要从两人旁边过去。
伊凡假意挽留,连手都不愿意伸出去:“姐姐你不要走呀……”
倒是谢辰风,看着女人羸弱的背影,眉头皱了一下。她那副小身板,似乎是随时都能被吹走一样。
他不做声,他只当舒雅月在和他闹脾气。舒雅月本来脾气就犟,可他也不是什么好脾气,先前忍着舒雅月指着鼻子骂了他那么久,他已经够宽宏大量了。
舒雅月看起来是真的要走了,她也的确做好了走的准备,直到楼道里响起一道脆生生的哭腔:“妈妈。”
“妈妈,你要去哪儿?”
舒雅月和谢辰风脸色同时一顿。伊凡脸色霎时变了,她在心里骂多多这个不长心眼的,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过来,他是谢辰风的命根子,有他求情,搞不好舒雅月又可以回来了!
她怎么能忍!
“多多。”伊凡极其温柔地喊他,女人过去,想把小孩子哄回房间里去:“多多乖,外面冷,多多先回房间休息……唉唉!”
多多不顾她,直接从楼梯上冲下来,“妈妈,妈妈不要走。”
伊凡没能拦住他,他还是绕过伊凡的手,跑到了舒雅月的身边,狠狠地抱住了她,就开始哭了起来。
舒雅月不敢回身,她心如刀绞,尤其是背后的小孩子带着哭声求她的时候,她觉得心都要碎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谢辰风这么狠心,偏偏和她有了多多!
“妈妈。”多多号啕大哭,“多多知道爸爸不喜欢妈妈,还经常欺负妈妈哭,妈妈要是走的话,能把多多也带走嘛?”
伊凡的脸色冷到了极点。她看到谢辰风不说话,眉头确实紧紧皱上了,就暗道大事不好,多多这家伙要坏事了。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舒雅月就对多多说:“多多乖,妈妈只是出去一趟,还会回来的。”
“妈妈怎么会不要多多呢?”
舒雅月背对着他,已经哭了出来。
“爸爸,妈妈说的是真的吗?”多多抹着眼泪,回头看谢辰风。
谢辰风先是不做声,而后笑了笑,点头:“对。”
“你妈妈怎么会走,她要一直留在这里,陪着我们呢。”
“一直吗?”多多又乖乖地问。
“嗯,一直。”
舒雅月身体都僵了。伊凡更是脸色难看,她眼里满是怨恨,直直地看着多多——
谁让他多话的!
明明只差一点,舒雅月就能彻底走了好吗?!
谢辰风拉着多多过来,温柔地哄他:“多多乖,跟着伊凡阿姨,先回卧室里睡觉好不好?”
多多还是揪着舒雅月的手,有些忌惮,“妈妈不会走吧。”
舒雅月咬着牙点头,“嗯。妈妈不会走。”
谢辰风冷冷地看了伊凡一眼,伊凡还有点忿忿,但是她不敢忤逆谢辰风的意思,当下就过来牵着多多的手:“多多,听爸爸的话,我们先上去休息。”
伊凡满肚子都是不耐烦,偏偏还要装出和蔼的样子,路过舒雅月身边的时候,恨不得掐死她。
她把多多引上楼,谢辰风在底下说了句:“先把多多哄睡着,到时候我要你出来你再出来。”
伊凡回头粲然地一笑:“好。”却不由自主地狠狠剜了舒雅月一眼。
舒雅月听着四周没动静了,腿下一软,几乎要倒下来。
谢辰风翘起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给两人各倒了一杯香槟:“坐下来谈一谈。”
舒雅月头也不回,“没什么好谈的。你我都知道只是为了安慰多多而已,没必要假戏真做。”
“我要你坐下来,和我好好谈一谈,就有这么难吗?”谢辰风语气也冷了些。
“我不想。”
谢辰风终于忍不住,起身过去一把揪住女人的袖子,把她强行拉到了怀里:“舒雅月,你可真能耐啊你,一身刺,生怕扎不死人,嗯?”
女人在他怀里挣扎,“你放开我!”
“你是我的女人,我凭什么要放开你?”谢辰风搂着她,措不及防地吻上她的唇,舒雅月一愣,她像是一只屈辱的困兽,直接反咬了回去,直咬的谢辰风嘴里全是血腥气,男人皱着眉头,还是抬头放过了她。
“这么野了现在?”谢辰风擦拭嘴角,手背上是是鲜红的血迹,他说:“舒雅月,但凡你性子好一点,温柔听话一点点,也不会吃那么大苦头。”
舒雅月却哭了,她恨自己没有那个能力,来惩治谢辰风。每次男人羞辱她时,她只能忍气吞声,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舒雅月,刚才你也听到了,多多不让你走,所以你不许走。”
“凭什么!”舒雅月哭红了眼睛,“你凭什么要把我留在这里?是嫌我死的不够快吗?”
“还是说,你把我留在这里,故意让你不开心,这样你就有理由来打我了是吗?”
“谢辰风,你说说,这是一个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哼。”谢辰风直接搂起了她,“我说了,你是我的女人,你要去哪里,只能去哪里,都要听我的。”
“滚!”舒雅月受不了,抬手就要给谢辰风一巴掌,谢辰风伸手接住。
“真是几天不管教你,你就野了。是不是需要我来调教你一下?”
谢辰风说着话,就拦腰抱起了她,不顾她的挣扎,径直将人抱上了楼:“今晚我要让你好好知道,你刚才要打的人是谁。”
伊凡在屋子里听见两人的动静,心急如焚。舒雅月这个妖精太会勾引人了,她只怕舒雅月又把谢辰风勾跑了,三言两语就让多多睡觉,推门去看时,谢辰风已经抱着舒雅月进了屋子,男人踢了一脚,门被狠狠关上。
听着里面折腾的动静,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伊凡手脚冰凉,她狠狠地看着两人的屋门,眼底的火要燃起来了。
她想,舒雅月,这是你逼我的。既然你非要留在这里坏我的好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