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去接儿子楠楠幼儿园放学时,我意外看见了周文彬。
他正陪着我姐姐接她女儿桃桃放学,而他临走前,说的是公司加班。
“爸爸!”姐姐的女儿一出校门,我就听见了她的呼喊。
她叫的,是周文彬。
“爸爸……爸爸当别人的爸爸了吗?”还不到3岁的楠楠口齿不清的说着这句话,我瞬间心下冰凉。
可没等我晚上质问他,周文彬就先甩给我一张离婚协议书。
不为别的,只因他前任、我姐姐梁雨笙找回来了。
梁雨笙在学生时代时走丢了,家人花了多年时间都没找到她。
直到半个月前梁雨笙被家暴报警,引起警方注意才被发现。
所以周文彬花了钱帮梁雨笙打赢了官司,将人带回来,要给母女俩一个家。
“签了吧,雨笙的女儿不能没有爸爸,离婚后我每月给你20万抚养费。”
我咬紧下唇,脸上血色尽失。
“周文彬,你给姐姐一个家,我们呢?楠楠是你亲生儿子!”
周文彬脸色瞬间沉下来,他让抱着楠楠的保姆回房,他的眼神阴沉,怒气渐显。
“梁梦研,你是不是给脸不要?还需要我再重复一次吗?”
“3年前是你耍心机弄丢你姐姐又乘虚而入,如果不是因为你,这个孽种怎么会留着!”
我心中一阵寒凉,别墅中的冷气开得很足,冷得我十指瑟缩发紫。
“我已经解释过很多次了,当年姐姐是自己走丢的,我追到那儿时她已经不见了!”
周文彬气得冷笑一声猛地拍响桌子。
“梁梦研,你装什么装?要不是你故意放慢速度,怎么会让她走丢,又怎么用计在后来怀上我的孩子!”
我耳边一阵嗡鸣,眼前模糊了一瞬。
别墅里死一般寂静,我被他伤得心脏战栗,坐都坐不稳。
明明是我先喜欢周文彬的。
我第一次见周文彬是在姐姐15岁生日宴上,那时的他清冷,孤寂但帅气。
而我当时被姐姐的朋友捉弄。
巴掌快落在我耳边时,是他拉住了那些人。
从那以后,他的模样在我梦里如影随形,可那天后,他迷上了我姐姐。
姐姐18岁成年的那晚说要去酒吧蹦迪,我怕她晚上去不安全一直拦着她,可她推开我直接跑了。
等我追上去时她已经不在了,地上还有她落下的手链,我这才哭着报了警。
姐姐一走丢就是7年,家里人和周文彬一度很消沉,是我一直开导他们。
才让周文彬和爸妈慢慢走出来,直到3年前,周文彬说要和我结婚。
这3年,我一直当着全职主妇,但我俩之间倒十分和谐。
楠楠生下来后,周文彬不冷不忍的态度也转变了很多,月子期间照顾我,更亲自带楠楠。
对楠楠,他有无限的耐心和宽容。
我也以为我守得云开见月明。
而现在,他为了走丢回归又离婚的姐姐和她女儿,要扔下他自己的儿子。
我极力忍住哭腔抬起头。
“离婚的事情我不答应,你别忘了,楠楠才是你亲生的儿子。”
“不管你怎么不承认,我姐姐就是自己走丢的——”
我话还没说完,他就狠狠打了我一耳光,清脆声回荡在整个别墅。
疼,十指连心的疼!
“雨笙那时那么单纯怎么可能自己走丢!就是你害她走丢的!”
“你什么时候签离婚协议,我再什么时候见你,你好自为之!”
刚说完,周文彬就接到了我妈的电话。
“文斌呀,桃桃闹着要见你呢,雨笙说不想麻烦你,但是……”
“妈,桃桃喜欢我,你别听雨笙的,我马上就来!”
我心脏疼得难受,这时保姆将楠楠带出来,他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周文彬,充满疑惑。
“爸爸,爸爸……”
可周文彬半点眼神都没分给楠楠,楠楠小小的手抓着他的裤子。
“爸爸,玩……爸爸……要玩。”
周文彬这时终于把眼光放在孩子身上,正带着笑脸想要安慰楠楠时,姐姐在电话那边说话了。
“桃桃,不要闹去你姨父啦,妈,文斌还要照顾妹妹的孩子,你这样让妹妹怎么看我!”
“雨笙,别这样说,我马上过来!”
说完便将楠楠手拉开急急出了门,楠楠被他推倒在地上,一脸疑惑看着空了的别墅。
“啊……麻麻,爸爸不要楠楠了吗?”
我哭着抱起了孩子,别墅一片孤寂,我心只剩苍凉。
2.
第二天上午,爸爸便让我去姐姐那儿。
一进家门,气氛就让我觉得不对头。
爸妈坐在沙发上,姐姐正在给桃桃喂饭,而周文彬正一脸宠溺看着母女俩,仿佛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来得正好,跟你说件事儿吧。”
妈妈一开口,我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姐姐走丢后被骗去结了婚,受了好多苦,现在终于脱离苦海,我们亏欠姐姐太多,你要对你姐姐好一些。”
“桃桃现在很黏文斌,你找时间和文彬把婚离了吧,桃桃不能没有父亲。”
我一时间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一瞬感觉窒息般。
这半个月来,爸妈对姐姐十分关注,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她,甚至还将我名下的一套房产让给了姐姐。
可现在——
“妈,你说什么?你要我把文斌让给姐姐?”
爸爸皱眉,从书上抬起头。
“文斌一开始喜欢的就是你姐姐,你霸占你姐姐的男人3年还有了孩子,现在就不该让出来吗?”
“爸,”我干哑的声音在抗议,心脏得的似乎无法呼吸。
“我离婚了,楠楠呢?楠楠才是文斌的亲生孩子。”
可妈妈压根不听我解释。
“你能不能懂点事儿?你姐姐走丢时你找过吗?被那个该死的男人家暴时你问过吗?关心过吗?”妈妈气势汹汹。
“桃桃还那么小,正是需要父亲的时候,你不离婚是要把你姐姐往绝路上逼吗?”
我眼泪汹涌而出,望向周文彬,可他从头到尾都没看过我,
“所以你们为了姐姐,就要把我往绝路上逼吗?楠楠有凝血障碍,他不能没有父亲啊!”
而这时候梁雨笙说话了,眼里带着泪却坚强的笑着。
“爸妈,别再强迫妹妹了,我知道文斌和楠楠不能分开,你们就别管我了,我一个人也可以把女儿拉扯大的!”
豆大眼泪滴落下来,好不柔弱,可她眼里的恶意,只有我能看见!
而周文彬听见这番话后直接怒视着我。
“你能不能放过我?我都答应给你每个月20万的补偿了,你还想怎样?”
我气得颤抖,可我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这份屈辱让我浑身发凉,而父亲也直接将我推出门去。
“你过几天把离婚协议签了带过来,我们亏欠雨笙太多了,你要懂事一点!”
“爸,你开门,楠楠他也是你们的孙子,你们不能这样偏心姐姐!”
可无人回我。
晚上,我一个人在家带楠楠。
楠楠最喜欢的就是爸爸了,如果我和他离婚,楠楠会伤心成什么样?
这时,楠楠说话了。
“麻麻,老师说,要亲子游戏,要爸爸来……”
“麻麻,爸爸来不来呀?”
看着楠楠天真的脸庞和湿漉漉的大眼睛,我心无比悲哀。
“爸爸会来的,爸爸说过的呀,最爱的就是你啦。”
楠楠撅着嘴,“可是,爸爸让桃桃姐姐叫他爸爸,他……没陪我放学。”
我极力忍住眼泪,“因为桃桃姐姐和姨妈以前过得很苦,爸爸只是过去看看,但最爱的还是楠楠呀。”
楠楠听着这些话,才终于闭上眼睛熟睡过去。
但这时我收到了姐姐梁雨笙的微信。
打开一看,浑身血液仿佛在一瞬间停滞。
图片上,是梁雨笙和周文彬拥着桃桃睡觉的画面,梁雨笙穿着露骨的睡衣,周文彬和桃桃已经熟睡了过去。
【梁梦研,我们一家三口是不是很幸福呢~】
【赶紧离婚吧,别闹得太难看,文斌从学生时代就一直都爱我,不被爱的才是小三哦,嘻嘻!】
周文彬之前家里穷,梁雨笙一直在班级里说他是穷人,如今他开了大公司前途一片大好,梁雨笙又觉得他好了。
讽刺的是,周文彬他甘之如饴。
殊不知,他开公司所需要的资源和客户,是我一杯酒一杯酒喝出来的!我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我没理她,第二天一早,我又送楠楠上幼儿园去了。
可走到门口时,又看见了陪姐姐送孩子上学的周文彬。
“爸爸,爸爸!楠楠在这儿!”楠楠的声音很大,喊出声时,所有人都望我们这边看。
周文彬阴沉着一张脸快步走来看着我。
“你让楠楠在这种场合叫那么大声做什么?”
我不敢置信,“楠楠是你的儿子,你答应过他要每天接送他的!”
“你儿子叫这么大声,让雨笙和桃桃怎么想?你还有没有爱心?”
我眼泪瞬间汹涌而出,一腔愤怒难以发泄。
周文彬却只是恶狠狠瞪我一眼,“管好楠楠,以后别让他瞎叫!”说完就大步离开,完全不管我。
我看向了梁雨笙,只见梁雨笙在周文彬视线之外冲我笑了一下。
我痛苦到极致,哭得跪坐在地上,楠楠却一直在安慰我。
“妈妈不哭,我不要爸爸接了,要妈妈接好不好?”
“妈妈,不生爸爸的气。”
看着楠楠安慰我的样子,我心中越发气得直战栗,但我还是拿出了手机回复梁雨笙。
【我不会离婚,你大可以和文斌保持这种关系,我不离婚,你就是那个恶心的小三!】
眼泪让我眼前一片模糊,但我无比坚定,为了楠楠,我一定要帮他守住爸爸!
【那我们试试看?】梁雨笙发完这段话之后,就没再理我了。
整理好自己后,我送楠楠去了幼儿早教班,自己去医院拿楠楠的凝血酶。
可不知道为何,一直心神不宁。
3.
直到中午,早教班老师一通电话打过来,我瞬间如坠冰窖。
“楠楠妈妈,今天孩子们出门郊游,楠楠他被失控的车给——”
血液冰凉,我腿瞬间变软,但还是故作镇定强撑着去医院。
望着通红的“手术中”三个字,我整个人都十分恍惚。
早教老师说,楠楠的头最先着地,肇事司机跑路了,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根本没人来得及看车牌号。
我牙关颤抖着打周文彬的电话,楠楠有凝血障碍,直系亲属又不能输血,他在医院有认识的朋友,说不定可以帮楠楠!
可我打过去之后,迎接我的却是周文彬的一通怒骂。
“梁梦研,你最好是答应离婚才打我电话,我现在正忙着,没空听你卖惨!”
“周文彬,楠楠出车祸了,你赶紧给我找熟人,楠楠他的凝血障碍等不了人!”
“少用楠楠来绑架我,你已经拿楠楠为借口骗过我了,你觉得我还能相信?”
楠楠曾被误诊过,明明是当时那个医生的错,可周文彬却觉得我在利用楠楠骗他,把我骂了一顿。
眼下楠楠危在旦夕,他却觉得我在骗他?!
“周文彬!楠楠现在真的在医院,我正守着他手术,我求求你了,楠楠真的需要你找关系救命啊!!”
可周文彬没等我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等我再打过去时,他始终不愿意再接。
绝望,无助瞬间让我无法控制地在医院哭出声。
等医生将楠楠推出来后,眼前的一切都让我几欲昏厥。
楠楠小小的身体盖着白布,身旁是一脸无奈的医生。
“他失血过多,送过来时已经停止呼吸了,又是先天凝血障碍……哪怕是用了凝血酶都无力回天,节哀——”
我耳边的嗡鸣之声瞬间变大,我听不到早教老师呼喊我的声音了。
昨天还一脸奶气笑容的孩子、昨天还在我耳边说要爸爸妈妈的孩子。
现在没有了,我没有楠楠了。
眼睛控制不住的看着盖着白布的儿子,微信声音再次响起。
是梁雨笙发来的。
梁雨笙和爸妈正在教师门口等着。
镜头中,周文彬正带着桃桃开家长会,周文彬抱着桃桃,桃桃拿着手上的成绩单,笑得那样开心,其乐融融!
【妹妹,这是属于我的幸福,现在我要拿回来,懂吗?】
手机没拿稳摔在地上。
瞬间我的哭声回荡在整个医院走廊,我抱着楠楠的尸体哭得昏天暗地。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只有一个爱我的楠楠而已啊。
他才两岁,就知道妈妈最好,妈妈也会受伤,妈妈不能哭。
可为什么梁雨笙刚走丢回来就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周文彬爸妈要这样逼我?
我在医院的长廊呆呆坐了一夜。
最终还是送了楠楠去太平间。
我拍了一张楠楠的照片和楠楠的死亡报告,发给了爸妈,又给周文彬发了消息。
【带着离婚协议来,我同意离婚了。】
心很平静,已经疼到麻木。
明明是夏季的晚上,却让我感到蚀骨般的冷。
没一会儿,周文彬的电话在黑夜中响起。
“梁梦研,你发给爸妈的照片是什么意思?!楠楠怎么了?”
周文彬的语气中充满了焦急,甚至带着一丝哭腔。
我在太平间守着冰冷的楠楠,沙哑的声音经过嗓子时,嗓子涌上一股腥甜。
“离婚吧,周文彬,我们离婚。”
“儿子没了,你没后顾之忧了,梁雨笙也可以马上和你结婚了,你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