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上,影帝周棋泽的女朋友故意羞辱我。
「余苏,没想到你为了钱,甘愿去酒店讨好别的男人,真够贱的!」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我,或鄙夷,或嘲讽。
我紧咬着嘴唇,难堪得要死。
就在这时候,曾经那个愿哄我的男人,却一把搂她入怀。
「以后别提不相干的人,因为,她不配!」
我借口不舒服,几乎是逃离了那场宴会。
卫生间里,我死死盯着镜中的自己,面色灰白,眼神无光。
全身上下所有的血色,都汇聚在攥紧的指尖。
周棋泽再也不会哄着我了。
就连他也以为,我是个趋炎附势的女人。
谁让我在他最艰难、最需要我的时候,选择了和他分手。
当初在片场跑龙套的小演员,现如今已经成为了星光熠熠的大影帝。
只是站在他身边的人,不再是我。
我深呼吸几口气,用冷水冲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刚走出去卫生间,就被隐匿在暗处的高俊身影吓了一跳。
「余苏。」熟悉的声音让我猛然顿住,全身都戒备起来。
「和我分手后,你就把自己活成这个鬼样子吗?」
周棋泽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我,锐利的眼神似乎要把我整个人剥开。
我穿着几十块钱一件没有牌子的衣服,素面朝天,头发被水沾湿,一缕一缕贴在脸上。
所有的寒酸,在矜贵的他面前无所遁形。
我不敢抬头看他,低头弓背,恨不能把自己藏起来。
周棋泽的声音染上几分薄怒:「你当初巴结的张总呢,怎么,这才多久就不要你了?」
人人都可以认为我被厌弃,但这话从周棋泽口中说出来,我的心脏还是一阵尖锐的钝痛。
「周……」
本想开口像从前一样,唤他周老师。
但却忽然想起来,方才在席间,这已经成了他女朋友的专属称呼。
我只好硬生生改口:「周总,事先我并不知道您会来,现在知道了,我马上就走。」
周棋泽凉声嗤笑:「一口一个总,叫得这么熟练,看来这几年没少顺杆儿爬。」
「要走就赶紧走,以后也别让我再看见你。」
周棋泽利落转身,好像我是什么脏东西,生怕污了他的眼睛。
我强忍着眼眶酸楚,步子慌乱蹒跚,撑着一口气打车回到出租屋。
一进家门,我就收到了季珊珊的消息。
她是我从前最好的朋友,炙手可热的女明星。
也是周棋泽唯一官宣的女朋友。
「苏苏,对不起啊,周老师本来今晚有其他行程的,我也没想到他会为了我专门过来一趟,我不是故意要让你们俩碰见的。」
我再也忍不住,丢下手机,从茶几上的药箱里,熟练翻出瓶瓶罐罐,就着冷水灌了一大把药丸。
房间里没开灯,窗帘紧闭,漏不进一丝光亮,黑暗里的灰尘都是让人窒息的。
良久,我猛地大呼一口气,像溺水的人终被捞上岸。
我按亮手机,打字的手还有些哆嗦。
「没关系。」我回复季珊珊。
与此同时,顶部弹出季珊珊的微博推送,我颤抖着手打开。
是她和周棋泽的合照。
他们站在明亮奢华的包间里,被人群簇拥包围。
周棋泽惯常冷着脸,但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温柔,季珊珊洋溢着明媚的笑意。
【季珊珊:感谢我的周老师不远万里来到我身边。】
我们三人曾经是大学同学,相识于微末。
他们俩是表演系的,立志要成为最佳男女主角。
我则想成为一名最佳编剧。
时移世易,他们俩的愿望都实现了。
我在冰冷的出租屋里,面对投出去的剧本,收到一封又一封的拒信。
【你的剧本并不是不好,或许再找找其他公司,会有合作的意愿。】
这封拒信还算委婉,只是能投的公司我都投过了。
我和周棋泽的事情在业内不算秘密,为了不得罪他,没人想和我这样一个本就不入流的编剧合作。
上次季珊珊的新戏庆功宴,三年没联系过的她给我发了消息,说要介绍一些人脉给我认识。
我走出近一个月没踏出过的房间,被她晾在宴会上几个小时。
最后等来了周棋泽的一通羞辱。
他对我的厌恶太过明显,所谓的人脉更加避我如蛇蝎。
我绝望地关掉邮箱。
转而打开一部早就看过千万遍的电影。
电影的男主角是周棋泽。
三年前,这个几乎为周棋泽量身打造的角色,将他一举送上影帝宝座。
自此星途坦荡。
就连粉丝都说,那个角色除了周棋泽,再无第二人。
天色由暗转亮,裴延来看我时,我已经把这部电影重复了五遍。
裴延急着帮我合上电脑,拉开窗帘,阳光倾泻而进的那瞬间,我被刺得眯了眯眼。
「余苏,」裴延重重叹气,「别再看了。」
我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把自己蜷成一团。
裴延扳过我的肩膀,直视我的眼睛。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你当初提分手也是迫不得已,所以别再为他们的话困住自己了,好吗?」
我的眼睛已经无法聚焦在裴延脸上了。
我无力地垂下头,眼皮半阖着,仿佛自己只是一个空洞的木偶。
裴延注意到歪倒的药瓶,一向好脾气的他都急了。
「你又吃药了?吃了多少?」
我只能用气声回答他:「让我吃吧,不然我会活不下去的。」
裴延眉心死死夹着,喉结滚了又滚,我看出他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却只轻声道:
「那你现在吃点儿东西,然后去休息。」
裴延这么说,我便机械地按他说的做。
还没起身,邮箱提示音再度响起。
【余女士你好,我们这边想和你聊一聊关于剧本的事,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我看了眼公司名字,是一个从没听说过的工作室。
这封邮件就像是落入荒原里的一点火星子。
我还是决定去看看。
裴延说他陪我一起,考虑到自己的状态,我答应了。
可我没想到周棋泽也会在。
他端坐在那里,随意朝我瞥来一眼,像看垃圾一样的眼神。
我心底那簇刚燃起的火苗偃旗息鼓。
「裴延,」我找回自己慌张的声音,「我们走吧。」
我听见周棋泽嗤笑:「把我这里当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我大脑一片空白,浑身僵硬,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过去三年,我经常有这样的时刻。
裴延的大掌握住我的手心,温热又坚定。
他牵着我坐在周棋泽对面:「原来工作室背后的老板是周先生。」
周棋泽只倒了一杯茶放在我的对面:「我是来和余小姐谈剧本的,项目处在保密阶段,无关人士还是不要出现在这里了。」
他赶客的意思太过明显。
裴延刚要开口,被我按住。
「没关系,我一个人可以的。」
我向裴延挤出一抹笑,让他相信我没事。
裴延走后,周棋泽的语调又凉了几个度:「这个还是第一次见,看来余小姐身边人不少,每次都不一样。」
我攥着茶杯,温暖自己冰凉的手,咽下所有酸涩,艰难开口:
「周先生不是要谈剧本吗,我带来了。」
我拿出印好的剧本,摆在他面前。
周棋泽看都没看,视线死死定在我脸上。
「我不用看,这个项目能不能成,跟剧本没有关系,我说了算。」
还记得刚毕业那几年,我们没日没夜跑剧组,钱没赚到,冷眼倒是收了不少。
现在位置发生变化,我一如当初,低声下气。
给我冷眼的人,成了他。
我想过他璀璨耀眼的未来,但从没想过,那未来里没有我。
「那周先生的意思是?」我维持着平稳的声音。
「我想看看,三年前你是怎么讨好张总的?」
我浑身血液发凉,杯子里的热气急速散去。
周棋泽姿态从容,往后一靠:「看你的样子,应该印象很深刻,重复一遍应该不难。」
「就像讨好张总那样,讨好我。」
梦魇里才会出现的场景猛然袭来,我一下站起,端起茶杯就泼向他。
周棋泽满脸水渍,却不恼,甚至笑了一下。
「余小姐,看来你也没有那么看重你的作品。」
我双手撑着桌面,胳膊发抖,头疼得要命,像有一万只蚂蚁在啃噬。
我求他:「周棋泽,你能不能别这么对我……」
他施施然站起身:「余苏,当年我这样求你的时候,你又是怎么做的呢?」
我呼吸一滞。
「余苏,你在哪?周棋泽这边和制片人出事了!」当年的朋友焦急寻找我。
我却冷静得可怕:「我知道。他也不看自己几斤几两,那是他能招惹的人吗?」
朋友被我问住了:「什么意思?」
「他要是不想在这个圈里混,别带上我,你帮我告诉周棋泽,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我挂掉电话,把周棋泽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最后他让朋友给我带句话。
「他说他知道错了,他以后再也不会冲动,求你别离开他。」
朋友义愤填膺:「你明知道,那根本不是他的错,甚至他是为了你出头才和制片人吵起来,你就这么没良心吗!」
「大难临头各自飞,这个圈里不就是这样吗?」
好吧,「这个圈里不就是这样吗?」
周棋泽终是把这句话还给了我。
他倾身向前,温热的呼吸一下子靠近,轻抚着我的皮肤。
「余苏,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还想留在这个圈子里,明天晚上,来找我。」
他的手摸向我的脸颊,「好让我好好看看,你是怎么讨好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