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战场上回来后,皇上就失忆了。
他带回来一个女子,告诉我这是他的白月光,并把她封为贵妃。
他任凭她打碎我的瓷娃娃,任凭她扯坏我爹送我的衣裳,不为所动。
但他不知道的是,
他真正的白月光,是我。
而我,不久之后就快死了。
1.
「娘娘,你这身装扮真好看!皇上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我拍了拍身后宫女潇潇的手,心里却忍不住的激动。
今天是陆北屿回来的第一天,宫里举办了盛大的典礼。
这么多年,我们恩爱如初,后宫只有我这一个皇后。
而我,也穿上了骑射服,打算在今天的盛宴上给他一个惊喜。
潇潇把最后一支红花插在我的发间,说道:「陛下和娘娘这么相爱,可真是王朝的一段佳话呀!」
听了这话,我心里定然是欢喜不已。
外面已经响起了鼓声。
潇潇扶着我走了出去。
下一个节目,就是我要为陆北屿表演的骑射舞。
我站在草坪上,纵身一跃上马。
马晃了晃,但我并没有察觉到不对劲,只把眼光放在高台上的陆北屿身上。
陆北屿的身旁坐着一位女子。
女子身着和我一样的骑射服,看不清脸,正给陆北屿倒茶。
音乐鼓点一下比一下重。
我奋力在马上舞蹈,但心思却集中不起来。
下一秒,我只感觉马蹄一蹬,我整个人从马上翻滚而下。
一阵剧痛传来。
「皇后娘娘不是将门之女吗?连驭马都学不会?」
「看来出生游牧民族也不过如此啊……」
「皇后这等高贵的身份,在这种场合摔马,真给王侯将相丢脸……」
我只能忍着疼痛踉踉跄跄地站起来。
心里骤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平常若是我受了一丁点儿的伤害,陆北屿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冲过来,把我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问我:「没事吧?」
但今天,他只是沉着地站在上面,皱着眉,像在看一个笑话。
直到他身边的女子站了起来。
我终于看清她的脸。
是我的贴身宫女,随陆北屿出征的苏淼淼。
如今她看我的眼神却不像一个丫鬟,像一个神权在握的女人。
随之而来的是陆北屿嫌弃的声音。
「学不来就别学了。」
「丢皇后的脸。」
我下意识出声解释:「皇上……」
但陆北屿丝毫不给我面子:「要学,也得学得像些。」
苏淼淼拦住他:「皇上,皇后娘娘只是想逗您开心……」
「我跟皇上的事,何时容你置喙了?」
我看了眼她,打断她,狠厉出声。
「就凭她是朕新封的贵妃!」陆北屿拍案而起:「皇后若是再嚣张跋扈,争风吃醋,怎么担下一宫之主这个名号?」
我揉了揉眼,陆北屿现在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我认识的他。
可明明从前是他说,他娶我做皇后,就是为了让我再嚣张跋扈一点的啊……
典礼上的人议论纷纷,指着我骂。
「皇后嚣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皇上早就该整治了。」
「是啊!仗着自己家里的势力兴风作浪……」
我攥紧了拳头,心里一阵酸涩。
我身后的潇潇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皇上!娘娘她辛苦练习了一月有余,这次只是一时疏忽,求您不要怪罪她……」
「住嘴!」我呵斥。
我堂堂将门之女,怎么可能低头认罪?
「学淼淼一个月就学成这样?」陆北屿笑了。
学她?
我看了看他身边楚楚可怜的苏淼淼,冷笑了声。
明明陪你在塞外放歌,纵马狂欢的人,是我啊……
可是他现在,好陌生。
「够了!这次大典结束。」陆北屿一声令下,搂着苏淼淼离开。
身边的人纷纷散去,只剩下潇潇陪在我旁边。
看着他的背影,我不争气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紧接着,肚子传来一阵剧痛,血顺着我的腿流下。
本来今天过后,我要告诉他我怀了他的子嗣的。
可惜,娘没能保住你。
晕倒前,我只听见潇潇哭着喊我:「娘娘!娘娘!」
2.
太医最后还是告诉我,我的孩子掉了。
甚至他爹都没来得及知道他的存在。
「娘娘,其实……」
太医站在我床前,支支吾吾。
我挥了挥手,示意他说。
「皇上从边疆回来守了重伤,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什么?」我从床上爬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皇上不让告诉任何人,包括娘娘您。」
「他没受伤吧?」
「娘娘放心,没有大碍。」
我舒了口气。
太医随我一同进宫,与我关系要好,这才愿意告诉我。
没关系。
只是失忆而已,我可以让他想起来的。
还好,他不是不爱我了。
「还有一件事。」太医默了默:「自从进宫,您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现在又经历丧子,还请您……」
「我知道。」我打断他,重新躺了下去:「别告诉皇上,你走吧。」
我本来就在草原上长大,骑马射箭,样样精通。
但自从进宫做了笼中鸟,身体竟一日不如一日了。
肚子还在隐隐作痛,我爬起来,拿起一旁即将完针的荷包继续缝。
门外却传来重重的脚步声。
我放下荷包,看到苏淼淼穿上了贵妃华服,嚣张跋扈地走进我宫里。
「娘娘,听说你身子不好了,妹妹来看看您。」
「仔细一瞧,我可比你有姿色,皇上说得对,这可不是想学就学得来的。」
我沉静地笑了笑:「见了我,你不会行礼吗?」
苏淼淼愣住,笨拙地弯了弯腰。
我抬下巴示意潇潇:「教教她。」
潇潇走到我面前,工工整整地行礼。
苏淼淼不服气,但也只能照办。
只是也是学得笨手笨脚,看不出一点大家闺秀的影子。
「丫鬟出身就是丫鬟出身,连行礼都只会丫鬟礼……」
潇潇还没说完,苏淼淼横眉怒目地冲过去打了她一巴掌。
潇潇摔倒在地,我慢悠悠地走过去,往她屁股上一踢。
我可是将门之女,脚劲可不小。
苏淼淼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你竟敢……」
「被皇上知道了,他一定饶不了你!」
「是吗?」我坐回榻上,把荷包绣完最后几针:「穿久了粗布,丝绸不合身吧?」
「潇潇,把她外衣脱了。」
潇潇撸起袖子即将上手。
陆北屿突然从门口进来,一脚把潇潇踢到地上。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荷包一不小心掉落在陆北屿的脚边。
陆北屿弯腰把它捡了起来。
我站起身护在潇潇身前。
「皇上,皇后娘娘教训后宫嫔妃是应当的,皇上千万不要动气……」
苏淼淼被陆北屿一把拉起来,眼角还挂着眼泪。
陆北屿擦去她眼角的眼泪,叹了口气:「皇后,你身后有整个宋家为你撑腰。」
「淼淼什么都没有,但她有我。」
「我找了她很多年,你不能欺负她。」
找了她很多年?
我一阵心酸,眼泪掉了下来。
「好在我看见了淼淼塞外的一只惊鸿舞,才能相认。」
可是陆北屿,多年前骑射舞一鸣惊人的,是我宋徽柔啊……
那时候的我们塞外纵马,敬情高歌,你说此生只有我一个妻子。
苏淼淼……
她自小和我一起长大,知道一切我和你的故事。
甚至我教给她的骑射舞,她现在也能跳得炉火纯青。
陆北屿出征时,我拜托苏淼淼代我出宫照顾他。
他亲吻了我的额头,说回来给我打下万里江山。
我吸了吸鼻子,忍住眼泪指着他手里的荷包说:「皇上是否记得这个荷包……」
「这个荷包。」陆北屿放在了苏淼淼手里,眼睛里落满了温柔:「就是你说的,皇后抢走的那个吗?」
苏淼淼低着头回应:「是的……」
我一时间心如死灰。
现在的我已经跳不出一鸣惊人的骑射舞,去证明我们那段时光了。
临走前,他躺在我的膝上,非要我亲手给他绣一个荷包。
我毅然决然地摇头:「我一个习武之人怎么会做这种精细活?」
然后他笑着把我摁在床上,缠着闹着问:「绣不绣?」
我还是摇头。
但他离开的几个月,我一针一线缝了好久。
陆北屿低头,眉间只有严厉:「你要是再这么任性,皇后之位我大可以夺去。」
说完,他看了看怀里还在掉眼泪的苏淼淼。
「皇上不必担心我,她是皇后娘娘的人,教训我也没什么……」
陆北屿看向还跪在地上的潇潇:「来人!这个宫女,掌嘴!」
我猛地扑向她:「她是按我的吩咐办事,要打就打我。」
陆北屿咬着牙点了点头:「把皇后拉开,掌嘴!」
我是大齐最高武将之女,陆北屿不能随便动我。
我被禁锢在一旁,看到潇潇的嘴角被打出血。
「皇上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也不闻不问是否贵妃先来挑衅,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国君!」
陆北屿皱着眉,掌嘴的宫人打得更狠了。
打的是她,但打的也是我作为皇后的威严。
陆北屿在用行动告诉所有人,任何人都不能欺负苏淼淼。
苏淼淼回过头,朝我投来一个势在必得的眼神。
3.
再过两天,就是陆北屿的生辰。
他向来不喜欢铺张浪费,每年的生日,只要我在他身边吃碗长寿面。
今年,我早就为他亲手烧制了一枚瓷娃娃,打算献给他。
瓷娃娃是我们少时在草原打闹的场景,模样格外细致,或许能帮助他想起来。
「娘娘,你的手都被烧伤了……」
潇潇站在我旁边,满脸心疼。
我笑:「你先去再给自己的脸上上药吧!」
师傅把烧好的成品拿出来递给我,我看着穿着骑射服,梳着高马尾的我和他,忍不住有些感伤。
我立马迫不及待地启程去陆北屿的寝殿,心里怦怦跳。
「皇上,你说好要陪臣妾放风筝的!」
在路上,苏淼淼却突然撞进我怀里。
瓷娃娃掉了下去,两个小人瞬间被一分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