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轩心里那柔软涌上数道微微暖,她知道那是阿难爱上一个女子,对佛祖所说的。这个故事,曾让她心疼过。
寻声望去,月华下那男子面容狂狷中带着艳丽,修眉斜飞入鬓,而眸子波光流转,竟有几分妖魅,那修长的手指正优雅无比的把弄着那寻花问柳扇。一袭月白衫,却衬得他甚为俊逸绝尘。
心微乱,这是什么样的男子?将妖魅与清冷结合得如此?
轻轻退后一步,脸上却含了笑,只因为不能让人察觉到她心里的想法。
那男子亦是报以一笑,桃花眸子风情竟惹起了烟尘,烟尘处,是尊贵不凡。仿若生来便是如此。
“阿难说,只求她从桥上经过,而今,我也如此!”仍是那饱含磁性的声音,那薄唇绽出笑来,唇畔竟隐隐有梨涡,眉微挑起,便是另一番美。他是个美男子,美却不是阴柔,让人看着,赏心悦目。
青轩微颔首,谁曾说过,低头也是一种美,微垂首,让人心怜的。
他走上桥来,一笑间,那灿烂桃花眸子恍惚了月光。暖暖月色下,幻化成一片。
而青轩只看着他,想听听他后面想说什么话。无可厚非,他的美,到了极致,很少见到一个男子能美到这地步的,他的身上融合了最冷与最暖,他的面容,清冷间带着的数缕柔情。这样的男子,到现代,该是个花心大少。
他眼睛很好看,微微不经意的看了一眼青轩发间的梅花白玉簪,笑意越深了些,唇畔梨涡也轻旋着。
“姑娘身上可有带银两?”他突然冒出这一句来。
青轩惊了下,却认真的望着他,不似开玩笑。只是,这种开场白,让人不免有些大跌眼镜的,微微颔首,等他再说。
而他笑着,“姑娘别乱想,在下姓莫名容祯,莫家堡堡主莫寒是我叔父,”说着,自袖间取出一块令牌,交给青轩手中,“姑娘且看!”
那是莫家堡的令牌。
很重的一块,上面是一个“莫”字。
是真是假?青轩也不知道,只是眼前这人看着不像说假话的人。微微一笑,转而扬眉望那人,莫容祯?眸微转,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鸳鸯桥上,月照一沉碧河水。
莫容祯笑向青轩,“姑娘,可否借在下一些银两?”不卑不亢,连借钱这样的话,都说得如绵绵情话一般。
眸如水,笑意不起波澜,就想看看这个莫容祯想做什么。晴儿在桥边,想说什么也不敢说。
“姑娘!”莫容祯见她不说话,便又再道,“就借一百两!”
青轩抬起眸子望向他,明眸里笑意深,竟宛如新月。而发上,那梅花白玉簪,亦在月华下,泛着温润光泽。
莫容祯凝起唇角,她那笑容,曾经很熟悉,桃花眸子里的笑意也随之凝起,“没钱?”话是很俗的话,只是风流不假。
青轩摇摇头,指着自己耳朵,做了个摆手的手势,又指着唇,也是摆摆手。纵是如此,眼里还是笑意暖暖的。
“是个哑巴?”莫容祯有些失望,“长得花容月貌的,却是个哑巴?”折扇一合起,挑起青轩小巧下颔,“太可惜了!”瞳子深处,却是玩味的笑意。
青轩温顺的点头,望着莫容祯的眼里,多了几许小白兔般的无辜。
莫容祯笑笑,收扇入袖中,执起青轩手,在她掌心写下三个字,“莫容祯”。一笔一划,写得很用心。他微凉的指尖划到青轩掌心时,惹起青轩心里的小涟漪。
莫容祯一抬手,飞速掠过青轩发上,取下了那簪,又在青轩掌心写下,“明年七夕此桥上,奉还佳人发上簪!”
轻功使出,身影一晃,便已经不见踪影。
而青轩手上,多了那块莫家堡的令牌。
青丝倾泻而下,若瀑。望那人远去身影,眼里笑着,有意思,“明年七夕此桥上,奉还佳人发上簪?”只怕,不用等明年吧!
晴儿见那个男的走了,忙过去扶住青轩,“小姐,您没事吧!”晴儿帮青轩整理着云丝,看到那发簪不见了的时候,急道:“小姐,您的发簪呢?”是不是刚刚那个男的拿走了?
青轩笑笑,“罢了!”若无其事的把那块令牌收入袖中,继而对晴儿道:“好了,我们回去吧!”
可是晴儿还在嘟喃着:“您这发簪可名贵得紧呢!明日里要老爷命人来找找!”
青轩不再说话,若不是名贵,那人又怎么会看中?青轩不在意那些东西,本来也不是她的。
回到府中,让晴儿去忙了,而她,自拿起一本书,是大明离氏王朝史,坐在案前翻阅着,翻到某一页时,阂起了眸子,若有所思。
书上记载:“大明宸月十五年四月初,天子离若宸退位,携其后水灵月归于江南,其子离容祯即位,次年改年号为祯轩。离容祯,早年由莫家堡莫寒抚养,故曾名:莫容祯。”
“祯轩元年三月,天子离容祯立定远大将军楚暄之女楚嬛为后。”
莫容祯,这三字缓缓在掌心里划过,却未落入心中。
京城,还有那个莫容祯,好像离她并不远。
天正好,难得没有下雨。万里无云的,是个极灿烂的秋日。他们说,这样日子里嫁出去的女儿,性情极好,是个好媳妇,命也好。
那女子一出府,便引得所有人惊叹。都说顾家大小姐青轩是个才女,却也没料到竟是如此个倾国倾城的佳人。
看来那一曲佳人曲,又该改了。
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青轩微微蹙眉,隐隐间,听得有谁在唱那一曲。
零零落落的。
顾知初亲送了青轩上宫车,隔着厚厚的帷帘,顾知初语重心长的道:“人人都说,我顾知初的大女儿,将来会不同凡响,会荣华无双,轩儿,你能做到的!”
青轩应了声,没有再说什么。
所谓的亲情,便是那荣华?他日里,顾青轩若得不到帝宠,那会不会连个回家的路都断了?如此淡薄的人间,还有什么好说的?她早已经习惯那些冷漠。
而顾知初又道了,“为父知道,我顾知初的女儿,嫁得,也必然是人上人!”
敢情,全是奔着那荣华富贵去了?青轩想笑,却只能摇头叹。顾知初是个愚忠之人,她早便知道的。
此回来楚州送秀女入京的是章千寻,他与顾知初交情甚好。
宫车终于动了,而青轩坐于车内,这是到了古代后,第一次坐马车。
骨碌碌的车轮转着,有些颠簸,但还是能承受得了的。
反是小丫头晴儿受不了了,车子才出了城,就不住的呕吐起来。
青轩忙让人将车停了下来,帮晴儿料理着。
赶车的是顾家管家的儿子,年纪不大,却很精明。
“小姐,让我来吧!”自家的小姐,毕竟是要去宫里当贵人的,怎么能做这些事?
青轩也不强着,便让他去忙着,下了马车,看到这郊外景致很好。
青青的山,清清的水,呼吸一口空气,很纯净。宫里来的人走了过来,轻轻对青轩道:“顾姑娘,等休息好了,我们便还是要赶路的!”顾知初说,他已经打点好了一切,想来也包括这些人吧!
青轩笑笑,“知道了!”楚州离京城梁州还远得很,照他们这速度去,多少得十天半月。
同行的,还有几个秀女。
突然一辆车内传出了哭声,紧接着,另一辆车内,也传了女子哭声出来。
一时间,这哭声大了起来。
青轩知道,这些女子都是舍不得离开家的。
那宫人皱了眉,低声道了句:“是去享受荣华富贵的,还伤心个什么?”
微微一笑,青轩懂得的。
“你为什么不哭?还笑得出来?”宫人对于这个顾家小姐有些意外,“你不怕?”
青轩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她一个受过现代高等教育的女孩,也会被那些事吓着吗?那未免太对不住当今二十一世纪了!
那个宫人听到哭声,越来越不耐烦,便快步过去,自马车上拉下一个女子下来,“哭什么哭?又不是什么坏事!”
那女子听了这般的责骂声,哭得越发雨打梨花。
“还哭!”宫人又怒了起来。
女子听了,只得呜呜噎噎着。
青轩摇头,走过去,拉过那女子,“姑娘,别伤心了!”拿出锦帕来给她擦了泪,又开着玩笑,“瞧,多好看的一个姑娘,干嘛要哭得那样呢?”小巧的瓜子脸上,那双眼睛,圆圆的,很漂亮。
那姑娘破涕为笑了,握住青轩的手,“姐姐是哪家的姑娘?”
青轩笑着,“我叫顾青轩!”在现代,她也是叫顾青轩的。
“你就是顾家大小姐?那个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顾大小姐?”那姑娘又惊又喜,抓着青轩不住的打量着,“姐姐生得真好看!”这是由衷的赞叹。
青轩微微一笑,转身对那个宫人道:“姑姑,您大人不计小女子过,也便别怪这位妹妹了!”这世上,有几个人能不喜欢听好话的,便是宫中人,也是如此。
那宫人却道:“顾姑娘,话虽是那么说,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