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她又坐在梳妆镜前,张开自己的双手,掌心旧伤未好又添新痕,“小翠,拿副手套来吧!”
小翠哭得眼睛都肿了,选了套桃红色的衣裙,又拿了双玄色手套。
苏北利落地换好衣服便提裙而出。
她没有带小翠,这小丫头怕是会惹恼秦北深,她无欲多害一条无辜性命。
宾客都到齐了,就等她这个当家主母了。
她特意多抹了一点胭脂,看起来气色会好不少。
落座后,她先朝上座的秦奶奶投了个安抚的笑。
鞭炮声响起,苏北惊了一下,她自小便很是害怕这声音。
“北深,我怕!我好害怕!”
娇滴滴的声音传来,还未行礼的姨奶奶苏柔便依偎进了秦北深的怀抱,男人轻拍着她,在苏柔耳边细语细声地哄着,眉目是苏北从未见过的柔情。
原来,在战场是厮杀的男人还能有这样温柔的一面。
百炼钢化绕指柔,她苏北今日总算是体会到了。
秦奶奶咳了咳,茶杯重重一掷,凌厉的目光直指苏柔,“成何体统?也不怕人笑话!”
苏柔娇躯又是一抖,紧紧地抱着秦北深的腰。
秦北深笑了,大手一挥,“没事没事,爱妻胆小,快将鞭炮停了。”
苏北看得眼热,她爱了秦北深十年,若是他能为了她做这么一件小事,她真的即刻死去也值了。
小插曲过后,到了敬茶环节。
本该是姨奶奶给家主和主母敬茶,可秦北深却让苏北跪下给苏柔敬茶。
秦奶奶气得站了起来,“北深,你做什么?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一个姨奶奶也想骑到主母的头上?还有王法吗?”
秦北深挽着秦奶奶的手,“奶奶,我这都是为了后宅安宁,您想啊,若是苏北能放下少奶奶的面子,跪下给柔儿敬茶,这才能体现苏北的大度,柔儿受了这一跪,便也能感念苏北的恩,这样以后咱们府里,岂不是一片安泰?”
苏北冷笑,无神地盯着手套,她觉得手套都要藏不住她手心的血迹了。
“跪下!”
金戈铁马的男人,大声呵斥的时候自成气场,观礼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苏北掐了掐腰间的肉,疼痛让她清醒,她告诉自己:苏北,忍一忍,来的都是达官贵人,不能让人看北深哥哥的笑话。
她起身,从喜娘手里取了一杯茶。
这茶杯真漂亮,金丝镶边,翠竹浮雕,可惜了,会成为她的耻辱。
苏北跪下,扬起脑袋,先给秦奶奶敬了一杯茶,而后她含笑望着秦北深,“北深哥哥,喝茶!”
“叫少爷!”
她从善如流,“少爷,请喝茶!”
秦北深气得手都在抖,她不会反抗吗?她刚进府时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去哪儿了?
苏北又取了一杯茶,双手捧着,举过头顶,递给苏柔。
苏柔就坐在她方才坐着的地方,着大红衣裙,笑得像后院开的海棠花儿那样灿烂。
苏北眨了眨眼睛,敛目,她竟然有点无法直视苏柔的这双眸子,她们那么要好,她却抢了她的心上人,苏柔一定很恨她吧,她勉力压下心中的难过,恭敬道:“姨奶奶,请喝茶!”
她喉咙堵着,难受极了,只想这荒诞的仪式尽早结束。
直到上座的男人一声厉喝:“苏北,你什么意思?是觉得给柔儿奉茶脏了你的手吗?谁让你戴手套的?”
苏北的心一阵阵的发寒,她以为要结束了,其实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