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靖深双眸仿若喷火一般,失控的大笑道,“冯汝,你竟是以为,我稀罕那个位置,哈哈哈......”
热泪盈眶,他从未像此刻这般难受过。
唐玟瑶咬着唇,望着有些疯魔的陈靖深,心里某个地方,莫名其妙的难受了起来。许是她从来不擅长掩饰情绪,陈靖深捕捉到她的痛色,心头一软。
“阿汝,你莫要再任性,我曾经成全你一次,如今,断不可能再放开你。”
若不是因为怕连累师父,那一日,他早就带着长剑,闯东宫把她抢回来。
“夜深了,我送你回去。”
不等唐玟瑶说话,陈靖深一把抱起唐玟瑶,运起轻功往明国侯府而去。
属于他的冷冽熏香经久不散,她揪着胸口的衣襟,只觉得这样的气味,每呼吸一次,一颗心就难受一次。他说她不肯信他。
她若是不信他,如何会无视那每日滔滔不绝的谏书,又,如何会不带任何戒备的去大殿,甚至没用随身携带的银针试毒,那样放松的喝了下去。而且那是只有他才知道的,她最爱的梨花白啊。
她用性命去信任他,结局便是七窍流血而亡,和胤儿从此再不能一起。
师兄,你总是这般骄傲,而我,只能面对你的骄傲。到头来,你怪我不信你。
罢了,前尘往事,追究无益。
若不是今晚,她也不会从秋暮的嘴里得知,如今的明国侯府风雨飘摇,经不起半分的折腾。
无论是坐在什么位置上,她从未关心过明国侯府。
而她重生到这里,或许是给先帝赎罪的罢。
真算起来,明国侯府是真正的忠臣之家,世代都是保皇党,从来都是中立,不曾为任何人所动摇过。
可先帝却生生的将这样的忠臣,逼成这般落魄。如今明国侯府入不敷出,阿兄唐诚之所以二十还未娶妻,却是因为出不起聘礼。而母亲留下的薄弱嫁妆,父兄皆留给了她作为嫁妆,只是不想,平国侯府却是退婚。
不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无辜丧命的原身,她都要振作起来,将明国侯府振兴起来。
次日正午,王才挺着肥胖的肚子,来明国侯府下旨,说是将冯府赐给唐玟瑶,落水一事表安抚。
听到风声的朝臣莫名其妙,不明白昔日那个灰头土脸的明国侯府怎么突然地,得了陈靖深的眼。
以小皇子的性子,如何肯将太后故居赏给先帝打压的明国侯府。
可明国侯却是再清楚不过,陈靖深这是在等他表态。
唐玟瑶从王才手里接过圣旨,一脸的喜悦却是隐藏不住,看的一旁的唐诚一阵心塞,自家胞妹果真是欢喜那陈靖深!
送走王才,明国侯叹了口气,见女儿满心欢喜,原本还想问女儿愿不愿意嫁,这下看来怕是愿意。
唐玟瑶抚摸着圣旨,她原就十分怀念冯府,可自从她嫁给先帝后,就没回去过几次,后来父亲死了,她便不再回去,怕触景伤情,可等她放下心结后,先帝死了,她又不能轻易出宫,心里的怀念一直压着。
昨夜她激怒了陈靖深,原想着怕是要冷好一阵,却不想他竟是毫不顾忌的将冯府,以落水安抚这样撇脚的理由给了自己。
“父亲,我想去那冯府看看。”
明国侯闻言笑道,“去罢。”
自从落水后,整个明国侯府的暗卫全调到了唐玟瑶身边。
阿瑶,我陪你去罢!”唐诚想了想,陈靖深阴险狡诈,指不定现在就在那冯府守株待兔!
唐玟瑶摇头拒绝,“阿兄,我想一个人去看看。”
“......”从小唐玟瑶就没拒绝过唐诚,眼下却拒绝了,唐诚只觉得一颗心更不舒服了,该死的陈靖深!
明国侯不赞同的瞪了一眼自家儿子,心想着陈靖深许是就在冯府等着阿瑶,儿子过去干什么!
唐玟瑶心里挂念着冯府,没注意到父兄的表情,只欢喜的起身,没一会儿就坐着马车去了冯府。
唐诚在门口目送,俨然一副打霜的茄子,无精打采的很。
冯府与明国侯府并不远,只隔着三条街,秋暮掀开车帘瞧了一眼后道,“姑娘,到了。”
近乡情怯,又或是太久没有回来,唐玟瑶有些紧张。
守门的不再是普通的小厮,而是严肃的禁卫军,唐玟瑶看在眼里,心里有些说不清的感觉。
果真还是回不去了。“姑娘请进,其他人不得擅入。”
禁卫军见唐玟瑶走来,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秋暮与昏晓,面无表情道。
“......”
唐玟瑶蹙眉,可到底也没有强求,“你们两个在马车里等我便是。”
“姑娘!”昏晓与秋暮不赞同的唤道。
“无碍,这里毕竟是...太后故居。”原来自己称呼自己是这样奇怪的感觉,唐玟瑶有些无奈。
秋暮和昏晓无奈,只得恨恨的瞪了眼守门的禁卫军,担忧的看着唐玟瑶一人进去。
踏进熟悉的府宅,过往的回忆如流水一般在脑海里快速翻阅,明明无甚改变,却物是人非。
唐玟瑶走到父亲昔日的书房前,却忽然怯了。
“阿深,我且问你,你可愿娶你师妹。”
“我不愿。”
唐玟瑶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抬起头,目光被前方的深邃所捕捉,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阿汝,我们重新开始吧。”
陈靖深站在门口,一袭寻常却有些歪的青袍,脚上是针脚参差不齐的布鞋,仿若时光倒流,你我十七。
唐玟瑶下意识的咬住唇,想移开目光,却又像被钉住了一样。
那时快到他生辰,她连夜赶着给他做一身青袍和一双鞋,可她的女红从未学过,捏着针线跟着丫鬟学,一双手满是针孔,好说好歹才做了出来,在他生辰之夜送给了他,他一脸严肃的接过,却从未穿过。
她百般期盼,却在今日,才看到。
难掩的讽刺之色浮在脸上,看的陈靖深心里一阵闷痛。
正当两人陷入了沉默之时,一阵脚步声似是急促而来。
那熟悉的脚步声使得唐玟瑶浑身一僵,随即不可置信的转头,便看到了穿着便服跑来的小皇帝。
“胤儿!”
脱口而出,又急又喜,唐玟瑶扑了过去,一把抱住呆滞的小皇帝,心疼泪流满面。
“......放肆!”随后气喘吁吁跑来的王才见状,恼了。
哪里来的女子,竟敢叫陛下的名讳!
唐玟瑶恍若未闻,只紧紧地抱着小皇帝,生怕一松手,便再也没有机会这般。
小皇帝回过神,感受到后颈的潮湿,一股难掩的熟悉袭上心头。
“你,你莫哭。”
笨拙而稚气的安慰,让唐玟瑶更是伤心极了,胤儿还这般小,她还没照顾他长大成人,看他成婚生子,她枉为母亲。
陈靖深目光凉凉的看了一眼一脸郁闷的王才,语气不带温度道,“下去吧。”
“......是。”王才疑惑的看了眼唐玟瑶,对于陈靖深的目光他早已习惯,倒也不觉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