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一时,酒菜全上来了,大家围坐在一起,纷纷举杯祝贺,一直闹到小半夜才散去。李士林脸上微笑,心中不乐,酒宴一散,沉沉睡去。
第二天傍晚,李班头风风火火的来到病房,见了李士林的面就说:“老爷,李士林死了!他家正在发丧,他儿子来不了。”
“啊,李士林真的死了?”夫人十分惊讶,她看了一眼丈夫,接着又问;“银子给他们了吗?”夫人问着,眼睛紧盯着李班头的脸,她知道李班头的德行,半路截留点那是常事。所以,她语气加重的问。
“给了,他儿子开始不敢要,我就按夫人的话说的,他才收下,他说丧事办完,就来县衙向老爷致谢。”李班头回答。停了一下,他又说;“本应帮助他们办丧事,可又怕老爷着急,就赶回来了,不知对也不对?”
李士林看看他说:“回来也行,留下也对,他儿子与女儿没事吧?”
“没事,他儿子长得人高马大,俊朗非凡,一看就有一身好武功,只是他女儿十分想念爸爸,一个劲的痛哭。叫人看了好伤心,好难受。”李班头说着,低下了头,也好像难受了。停了一会他又说:“老爷,我留下两个衙役帮帮他们好了,都怪我愚钝,请老爷责罚。”他见县太爷没回话,就又说:“老爷,我派两人去吧,给送去一些办丧事的应用之物,并帮助他们发丧。”
“嗯,可以,快去办吧。夫人,给李班头拿几十两银子。”李士林吩咐。
全屋子的人听着他俩人的对话,都惊得目瞪口呆,夫人对管家伸出一只手一晃,管家会意,转身去拿银子。
“老爷,我走了,你保重。”李班头拿了银子,踏着重重的步伐走了。
待李班头走了,李士林叹了一口气,煞有介事说道:“李秀才为了救我,果真搭上了一条命?那伙人再来抓我,谁来救我?这可怎么办?”
此言一出,满屋亲近,无不动容,一片肃然。这常喜来能在这清浊混杂的乱世中稳稳妥妥主政一县,除师爷之外,关键也是有常夫人这个“贤”内助,只听她言道:“老爷,你不必担心,唐朝皇帝唐太宗李士民令秦琼、敬德守门,鬼神不敢上门。你把李秀才的儿子招来,给你当保镖,那帮子人一定怕他,就不敢来了。”安人自有妙计,这常夫人还真是有见识,有办法。
“就怕人家不来呀。”李士林口中言道。心中却想:正中我计,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但他也担心,自己的儿子不爱读书,只爱使刀弄棒,性格梗直。这常喜来是贪名在外,儿子与官府又素无往来,还真怕他不肯。所以这个回答,也是十分恰当。
“多给点银子,我看能行。现在他父亲没了,生活更困难了,来县衙当差,能有俸银,也能混个生活,能来。待他来时,你和他把话说明白就行。”夫人很是明白事理。
“等他来时,试一试吧。”李士林还是不敢十分肯定。究竟这李宝会不会来做“常喜来”的保镖,这李士林有无机会和儿子一起在为官路上走一遭呢?
经过十来天的修养,李士林觉得有精神了,头也不痛了。但他选择了按兵不动,只是听,只是看,了解情况,不坐堂审案,县衙一切事务都由师爷与李班头去办。
县城里的一些绅士,听说县太爷死而复生,都来看望,送礼物,又送银子。夫人是且乐且忙,收钱收礼,招待客人,迎来送往,张爷李爷叫个不停,“喝茶,慢走”嘴不得闲。
李士林现在是有点犯难,自己虽然是个苦读的秀才,饱读诗书,加之“读圣贤书,所为何事”,早有为天下苍生谋福的思想,也算得上满腹经纶,但没有真正作过官,没审过案且不说,这上上下下各色人等自己也是一概不识。也不知这个县官平时如何办案?与什么人来往,怎么个坐派?什么字体?只知是个贪官!
“咳,我这个冒牌县令,还真有点犯难。我应该怎么办?能不能与他们说明白了,回到自己的家,还做自己那个安生秀才去?可此事如此离奇,说了能有人相信吗?没人相信的。更何况自己已经编了好生动一个起死回生富贵知县的故事?且红紫官袍二位也告诉我信守诺言?”想来想去,还是得留下来。因为还有大事要作,待把这些事办完,再说吧!现在不管怎么样,先别让知州衙门知道我是个假的。”
怎么才能达到这个目的?思来想去,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熟悉这一切。于是,他撑着去二堂,翻看历年来的往来公文,私人信件。尤其是常喜来对案件的判词,体会他办案的习惯与办法,熟悉大明律,熟悉知州与本衙门的人等。
这天,喧闹了一天的县衙到太阳落山时总算安静下来,李士林的精神状态也显得格外的好,夫人看着也高兴起来。她特意告诉厨房多做了几个菜,而且都是老爷平常最爱吃的。这一天,她也忙了一天,因为总有人来慰问,免不了带来钱物,她接待呀,收藏啊,可一下子黑天了,客人都走了,她马上告诉开饭。这些饭菜也真对李士林的胃口,因而吃得特别香,夫人看了也特别高兴。吃完饭,下人们都走了,李士林对夫人说;“这一次,可把我折腾的不轻,把我的头也打坏了,现在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了。谁是张三,谁是李四,我也不记得了。这可怎么办案呀?知州衙门要是知道了,我这个官也做不成了,咳,这可怎么办呢?”
“啊!老爷,那可怎么办?你可得拿个主意。”夫人害怕了,丢了官什么都没有了。她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丈夫,期望他想出个好办法。
李士林见夫人着急了,暗笑,于是他说:“现在衙门上下这些人等是谁?叫什么名字?都是干什么的?我都忘了,这可是要出大事的。你现在把知州的名字,衙门里的师爷,书办,衙役都叫什么名字,什么长相,都给我说一说,以后见了面我也能认出他们来。”李士林之所以这样说,是他平时很少到县城里来,又不与官府的人打交道,县衙门里的上下人等怎么能认识?州衙门的人就更不认识了。不认识衙门里的上下人等,是他当这个县官的最大障碍,所以,他想首先突破这个难关。
“好吧,老爷,这个事不难,我给你说个清清楚楚。”接着,常夫人就把州衙门知州、师爷、刑名、钱谷都叫什么名字,什么长相;县城里几个有势力的人,衙门里上下人等,从名字到长相,都作了个大概的介绍。李士林对重点人物又反复问了几遍,有了个初步的概念,心里这才稍稍觉得有了点底。
常夫人介绍完这些情况,已是夜深人静,再看自己夫君,犹在思忖,虽说死生两重天,可痊愈后的丈夫,眉宇间竟似多了些儒雅之气,酒色掏空的身子,如今竟也是活力重现,灯光下凝神屏思,分明只见一个伟男子运筹帷幄神采飞扬,妇人不由得痴了,几个字不知怎么就缓缓涌出:“老爷,夜深了……”李士林一抬头,眼前贵妇眼神痴痴迷迷,天然风韵摇曳生姿,一段红晕已爬上了美妇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