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拳过后,苏家老头出了气心里舒服多了,哀嚎一声,以示冤屈。
许是累了,老头子一屁股跌坐在地,和那不成器的小儿子苏攸宁大眼瞪小眼,你一句我一句的理论着,期间还不忘从怀里掏出已经碎了的糕点伸过去:“孽子,吃点再哭。”
那孽子食不下咽,却还是往嘴里塞着东西,好似这般能让他减轻一些恐惧似得。
苏陶陶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转身又面向尸体。
秦羽挥挥手,山羊胡仵作急忙跟上,苏陶陶蹲下身去,将白布全然掀开,查看尸体情况。
“死者生前饮酒,四肢定然无力,苏小公子……他……他若是趁着死者不注意推他一把,此处就是河边,倒……倒也并不是不可以……”
仵作有点看不上这小丫头片子,小嘴叭叭倒是能说,可一个小丫头片子,她能懂什么?
“的确。”
苏陶陶摆弄尸体的手并未停下,拉起死者的双手查看一番,看到指甲缝隙的时候眼神微敛,随后在尸体肚上轻拍了几下,越过山羊胡叫了一声秦羽:“帮个忙,翻个身。”
尸体被翻身,苏陶陶凝着眸,葱葱玉指没有半分犹豫的拨开了兰计财黏腻的头发,五指摸索许久,而后冷哼一声,径直看向那仵作,明晃晃的目光看的仵作心里蓦然一虚。
“尸身没有伤痕,死者面色发红,口鼻内有有水沫及淡红色血污,很明显是被人摁入水中憋死而亡,对吧?”
山羊胡点头:“正是!”
苏陶陶却面色一冷,起身指着脚下坏境道:“此河边砂石尖锐,若是身后被人偷袭推倒而亡,为何尸体身上石子割伤的痕迹?即便有,也是尸体久久俯卧在地嵌出的痕迹!兰计财身上的所穿衣物,只有胸部以上带有干涸的水渍,那就意味着,他该是站着或俯身时被人摁入水中。”
“再者,尸体后脑勺处和肩膀处有被人用力摁压和挣扎的痕迹,你查清楚没有,可与苏攸宁的手大小相符?”
她这么一说,苏岳凌赶紧推了自家儿子一把,苏攸宁半眯着眼将自己的手往尸体肩头隐约的印记上一对比……
“陶陶,这这这……”苏攸宁刷的变了脸色,有些说不出话来。
众人移步一看,都给愣了,那手印小巧,倒和苏攸宁的手掌有几分相似。
苏陶陶无言的发了个白眼,面不改色,“那且算他扯上了点嫌疑吧。”
那仵作冷笑道:“你这小丫头偏生胡说,死者指缝中分明有此地土屑,定是被杀之时反抗所留!那手印定是这公子哥的。”
“行。”苏陶陶点点头,但嘴角却冷冷一笑,朝秦羽伸手道:“木签,纸。”
秦羽轻车熟路拿出她需要的东西递了过去,只见苏陶陶拿过木签,抬起死者的手指,用木签将他一指中的土屑刮了出来,朝着那山羊胡招了招手:“你过来。”
山羊胡走了过去,他倒要看她能说出什么来。
“若死者生前在此处挣扎过,那嵌入他指缝的泥沙定然很多且实重,但如今你且瞧瞧,兰计财指缝中的泥沙量少且松散,并非挣扎之时剐蹭进去,反而像是凶手为了欲盖弥彰仓促而为,是且不是?倒是甲床处有些物质倒十分紧实,像是挣扎之时剐蹭,但到底是什么,我还得再检验检验。”
山羊胡也凑近去看了,却见苏陶陶从指缝中掏出来的物质除了这河边的沙土,还存着几分带有金色物质的东西,因和泥沙混合,一时真看不出是什么。
苏陶陶不再看他,继续检查尸体,此时苏攸宁也壮着胆子走了过来,适应了半晌之后脸色才好看了一点。
苏陶陶掀开尸体背部的衣服,却见兰计财背后紧布满伤痕,有新有旧,密密麻麻,不知何故。
“陶陶,这是?”秦羽一看也惊了脸色,十分疑惑。
苏陶陶眯了眯眼,上手轻轻触摸,嘴角挑起一抹笑意才道:“伤痕有新有旧,且并不致死,大概跟兰计财的死没有多大关系。”
秦羽不甚明白,“那是什么缘故,怎的就跟他的死没关系了,兰计财这身量体重,有谁能这般折磨他?”
苏陶陶眼里携着狡黠,挑眉一笑:“自然是有的,先不说这个了,你叫人仔细看看周边有什么线索吧。”
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听了这话秦羽还是赶紧招呼手下人去四周检查了,而苏陶陶继续在尸体身上摸索。
秦羽等人搜了半天也没什么收获,回来的时候苏陶陶正好也检查完毕,直接说道:“将尸体带回去吧,案发地不在这里。”
秦羽皱起眉头。
苏陶陶解释道:“尸体肉色黄而不白,口开眼睁,头发宽慢,再看他两手不缩拳,脚底并未起皱发白却有肿胀,手脚皆无泥沙,据我推测该是被人摁着脑袋进入水中憋死,所以脑后才会有别人按住的痕迹,此处不过是抛尸地点而已。”
“我们还是得去兰家或者兰计财死前所待的地方看看。”
苏陶陶说完,半晌得不到回应,一回头,三位亲属都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就连那山羊胡脸上的不服气都散了几分,带着些不服输的倔强。
“行了。”苏陶陶摆了摆手:“我的聪慧与生俱来,你们这些莽夫是学不来的。”
苏攸宁细弱蚊蝇的声音缓缓传了出来:“陶陶,我可不是莽夫,我饱读诗书……过目不忘……”
“但你现在是嫌疑人。“苏陶陶看了眼仵作,“秦羽,为了以示公平,你待会叫人将苏攸宁送进大牢,若他不是凶手,到时放出来便是,若他是凶手……”
“那便如何?”山羊胡急忙问道。
“杀人偿命,那就砍了吧。”苏陶陶淡淡说了一句,转身就走。
“爹,秦羽,她……她竟想杀了我!”苏攸宁跌坐在地,满目疮痍。
苏岳凌和秦羽默默的移开了眼神。
“苏陶陶,阿姊在天之灵,定不愿你这般对待她的阿弟……”苏攸宁委屈的控诉。
苏陶陶头都不回,“得了吧小舅舅,我娘死的时候还不知道她有个比自己闺女还小的阿弟呢。”
她嘻嘻一笑,转过身来:“是吧阿祖?”
苏岳凌老脸一热,一鞋底抽向自家儿子:“叫你多嘴!身正不怕影子斜,叫你去你就去,那么多废话!”
秦羽忍不住帮他求情:“陶陶,小舅舅身体娇弱,要不……”
“娇弱也得去。”苏陶陶没有半分退步:“要不你陪着他?”
“不了不了,那还是不了。”秦羽讪笑几声,双手郑重其事的搭在苏攸宁肩上道:“小舅舅,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凶手,定不叫你蒙冤!”
随后他一拍屁股,心虚的跟上了苏陶陶的步伐。
苏岳凌看着那娇弱的儿子,气的跺了跺脚,最终还是穿上鞋子,将人往马上一扔,先带回去了:“吃饱了再去坐牢!”
可怜的苏攸宁在自家父亲马上,又经受了一番摧残。
然后苏陶陶和秦羽偷偷去了趟兰家,因为和兰家的宿怨,两人这次是偷着进去的,进去还没多久就被人发现了。
再然后……苏陶陶就见到面前这男人,她口中刚刚说出来的,狗贼摄政王,苍云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