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退下来之后,并没有回到房间里,而是在客厅楼梯间的交界处躲起来,准备听一听他们在谈什么。
“你在这干嘛?”白迟的声音从我身上穿出来,我赶紧把他的嘴巴捂住,没想到他太过于吃惊没有站稳,摔在了墙上,他的体重带着我也顺势摔在他的身上。白迟比我高了一个头,我伸出的手捂着他的嘴,他瞪大了眼睛,脸红的快滴出血来。
我这时候才发现,我另一只手正好放在他的胸口上,于是不好意思的拿下来,对他说:“委屈一下你,你不要发出声音,我就想听听他们说什么,你也想听对吧?”
白迟和我不一样,是规规矩矩的乖孩子,也许偷听师傅说话还是平生第一次,他被我捂着嘴巴还不停的摇头。
我直接忽略了白迟摇头的动作,因为爷爷和白师公已经开始谈话了。
“老林,我这老耳朵没有听错吧?”白师公说,他的声音很严肃,就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一样,特别的有底气:“你孙女刚才说,她被那野鬼给救了。我原来就有疑心,你林家子嗣众多,并不是没有其他的合适的接班人,怎么就偏偏挑了一个小姑娘做接班人?老林,你现在还想瞒着我吗?”
白师公说完,一直盯着爷爷,试图从爷爷的脸上看出什么破绽。可爷爷面色入常,也没有回应。
他们在谈关于我的话题,这让我更加警觉了,爷爷接着说:“你也看到了,灼灼只是一个普通人,甚至天分都不如白迟。我能瞒着你什么?她被救,完全只是一个巧合罢了。而且,接班人这回事,并没有硬性规定。灼灼天分虽然不行,但她胜在后天努力。”
竟然说我的天分不如这个白痴,我抬起脚踩了一脚白迟,他痛得抽气。白迟还想挣脱我,不过我和他紧紧的挨着,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要挣脱我,必须把我推开,他并不敢这么做。
“好,我就信你这一回,不过,”白师公说:“既然他已经出现在泉城,我就让白迟留在泉城,托与你们照顾,也方便联络我们萨满派,如何?”
他的意思就是要让白迟留在我们家?没等爷爷回答,我就冲出去,阻止爷爷答应:“不行,我不答应。他们没有说话,我一个人暴露在他们的视线里。我后悔我这么莽撞的冲出来,可是阻止他们的决定比做什么都要重要!
两位老人家都愣住了,没想到我会突然杀出来。过了一阵子,爷爷伸出手捂住嘴巴,不自然的咳嗽,眼珠转了转,缓解尴尬的氛围,忽略我的意见,然后问跟在我后面出现的白迟:“贤侄意下如何?”
白迟这个大呆瓜,我已经出来反抗了,他只需要和我保持意见一致,他们也不能够为难他。可是他说:“听从师傅,林师公安排。”
“也好,我不放心灼灼一个人,你在这可以帮帮她,”爷爷转头又嘱咐我:“你也留心跟着白迟学学。”这一下,我整个人都像被霜打的茄子一样了。白迟留下来的事情看来八九不离十是定了。
我看着爷爷,做最后的努力试图让爷爷改变主意。可是爷爷吃了秤砣铁了心,没有理会我。白师公看到事情安排妥当了,就站起来,说:“白迟,你送送我,我有一些事情要交代你。”
白迟那张面瘫脸,一点儿情绪的波动都没有,跟着白师公就出去了。他们师徒俩一直走到院子的大门,才开始说话。我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只能够看到两个人说话的动作,可是说的是什么就听不清楚了。
“灼灼,你莫怪爷爷把白迟留下来,”爷爷在我身后说,他知道我肯定生气了。爷爷从小就非常疼我,几乎是对我有求必应,做什么事情都不会勉强我,可是今天为了一个白迟直接忽略我的意思。
“白师公这一次来,是代表萨满派来的,也是为了一件非常重要,关乎我们两派存亡的事情,”爷爷继续说那些听起来大义凛然,可是实际上都是鸡毛蒜皮,我不能够体会到的事情:“我知道老白把白迟留下来,是为了监视我们的行动。可是,灼灼你得知道,这白迟也不是一般人,很可能是他们萨满白家的接班人,相当于把人质放在我们家了。”
“爷爷,”我听完爷爷一番话,才知道爷爷并不是不疼我了,而是为我着想。刚才听白师公和爷爷的谈话,白师公对我的身份似乎有什么怀疑。不过,只要白迟在这里,白师公就不会敢对我下手。我心里嘀咕,白师公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在乎白迟生死安全的人,也不知道爷爷的如意算盘有没有用。
白师公也是为了争取我们的信任,不惜把白迟留下来。我这么一想,倒是觉得白迟有点可怜了,被自己的师门这么利用。不像我,爷爷做了一件让我不开心的事情,还特地的过来和我解释。
“你快去睡吧,”爷爷说:“昨晚闹腾出不小的动静。”天色的确不早了,我听爷爷的话走到了房间里。
躺上床,刚刚沾到我的被子,困意就一阵阵的袭来。我闭上眼睛,脑子里浮现出一张脸。我知道我马上就要做那个梦了,那个我每天都在做,每天都看不到结局的梦。
梦里是一个古城,城里熙熙攘攘挤满了人。大家都在讨论一件事情,可以听到说“宋将军”、“大婚”这样的字眼。以前在这个梦里场景都很模糊,今天变得清晰了一点。
街道上铺着红色的布,两边有穿着铠甲的护卫看守,不让闲杂人等踩上去。唢呐,锣鼓,一声声的都在诉说是多么喜庆的日子。远远的有一顶花轿,八个人遗书抬着,速度很慢的走过来。花轿前面有一匹高头大马,系着红色的大花,马上坐着一个穿着喜服的男人,他有长长的黑色的束起来的长发……
马上就可以看到他的脸了……
“林老爷子,求求你救救我家吧,”一个大声哭喊的女人的声音把我从梦里叫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