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抵达夜店正往包厢去的成厉猝不及防,还没看清来人就这么被她迎头扑进了怀里。闻着这女人满身的酒气,他满脸嫌弃的皱了眉,拉着她胳膊将人从自己怀里提了起来。
“对……对不起。”令寻寻舌头有些大,含糊着抬头道歉。中心舞台区域一束追光灯适时投了过来,令寻寻正面对着光源立时盲了双眼,但对面的成厉却看清了她的样貌。
他当下神色一凛,避之惟恐不及将她用力推开。
令寻寻本就没有防备兼之酒精影响,被这大力一推径直倒下。此时,那边厢陪着她过来的小年轻已经发现自己跟丢了人,循着人头攒动处找了过来。
“姐,你这怎么坐地上了,赶紧起来。”虽然嫌弃令寻寻古板守旧无趣,但他见到眼下境况还是第一时间过去扶她。
成厉提步跨过这一对男女,心下冷然,狗改不了吃屎。
这时候,令寻寻身上已经软的没有半分力气,只嘴里呢喃,“你别碰我,我自己能走。”
小年轻见过了酒醉之人,对令寻寻这样的也没有半分意外。将人一只胳膊架在肩头,扶着腰肢半抱半拖着弄回了卡座。
那边周全和人正靠在一起调情,看着两人过来她满目意外,“你们怎么去这么久?”
“她喝醉了。”小年轻简单解释了下,并不敢说自己因为疏忽差点弄丢了人。
看着令寻寻迷离的眼神周全倒是没有怀疑,最后离开的时候在出租车上令寻寻就自醉死过去。周全没敢放心她一个人,弄到了自己家。因为实在拖不动她,只能先放在了沙发上。
十点多令寻寻被手机铃声吵醒,一时不慎滚下了沙发。听到动静的周全自房里出来,睡眼惺忪的看着她,“你醒了就去床上睡吧,昨天醉的和死猪一样我实在扛不动你。”
令寻寻撑着疼的快要炸开的脑袋直哼哼,“我头疼。”
“活该,二话不说上来就干了一整瓶轩尼诗,你头疼我还肉疼呢。”周全自她刚刚滚下的沙发坐下,踢了她一脚。
令寻寻懒怠和她计较,摸索着自沙发底下掏出了手机。接完电话,她小脸益发没了人色。不止头疼,感觉连心脏都闷着难受。这通电话是卡宴4S店打过来的,那辆车已经修理完毕,总记花费金额价税合计为167621.34。
可怕的六位数修车款,卖肾估计是不够了,也不知道卖身能不能抵上。
想着,她顺势抱住了沙发上周全的腿。她略略有些意外,伸出手指戳向她额际,“你这是发什么酒疯呢?”
“我要借钱。”
“行吧。”周全很爽快。
“你知道我要借多少啊?”令寻寻很震惊。
“看你那样子,差不多十来万吧。”周全不亏是资深HR,看人很准。
令寻寻揉了揉抽痛的太阳穴,低低叹了口气。
下午,周全去银行出了张现金支票。令寻寻交到了4S店并没有看见成厉,只和代理人换了张增值税票回来,至此撞车之事就算告一段落。
晚上,令寻寻回家看父亲。
因为宿醉的缘故,她脸色不佳,令母围着她转了半晚上,到她离家之际关切问了句道:“最近是不是和少旭吵架了?”
自令父出事到现在快两周时间,女婿没有出面,外孙女也不见踪影,当妈的自然敏感的察觉到了什么。
离婚一事令寻寻并不敢让母亲知道,怕说多错多,索性垂了眸没搭理。令母遂以为说到了点子上,开始絮叨起来,“夫妻之间闹矛盾不是床头打架床尾和的,再说又有孩子了,有什么都看着孩子面上算了吧。少旭对你也挺好的,就你这个脾气,也亏他受得了你。”
再次听到这种话令寻寻终是压不住火气了,转头瞪向母亲,“是啊,我脾气不好,那你找脾气好的那个回来啊。”
被令寻寻这一冲,令母脸上就显出了悲哀之色。令寻寻见状也觉得自己过分,可终究是拉不下脸来道歉,背了包转自出了门。
自家那辆小车行驶证过期被暂扣后令寻寻暂时还没时间精力去搞这事,出入全靠公共交通,甚至因为暂且没有收入,连出租车都不太舍得打。地铁公交三班倒后,她终是回了家。
原本是她和女儿还有施少旭的三口之家。
现如今迎接她的只有扑面的凉意和满是寂寥的黑暗,令寻寻突然就有些受不了,眼泪不自觉砸了下来。
“佩佩,佩佩,我好想你。”她呢喃着跌坐在玄关处的地板上,放声痛哭。
这不仅是女儿施雅安的小名,也是另一个人的名字。
令佩佩。
她是和令寻寻相差五分钟的双胞胎姐姐,令家爸妈并不和大多数的父母那样无趣,没有让双胞胎穿一样的衣服。所以自小她们两个就很容易被分辨,乖巧温柔的是令佩佩,淘气聪明的是令寻寻。
和姐姐比起来,令寻寻小时候就是个熊孩子,父母一不注意就上房揭瓦斗鸡遛狗的干坏事。五个手指伸出来都有长短,即使同是亲生令寻寻总觉得父母那时候更偏心懂事听话的姐姐。所以如果当年没有发生令佩佩的走失事件,她大概也不会被父母如此宠爱着。
那么她的人生会不会有另一种可能?
雅安不会被带走,施少旭也不会提出离婚。
半夜,令寻寻再度自噩梦中惊醒。
梦里的小女孩,她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还是走失的姐姐。转头摸了床头柜的手机,看到上头显示施少旭发了离婚协议书到她的邮箱。索性睡不着,她起床开了电脑,浏览过邮件内容后再度想要给他打电话。
对于夫妻共同财产的分割,她并没有过多关注,只是想要女儿。
这回电话竟意外通了,施少旭的声音在暗夜里带了丝慵懒的睡意,“喂。”
她忍着哽咽道:“除了女儿,我什么都不要。”
那端施少旭仿似瞬间清醒过来,清了嗓子后冷道:“你到时候可以自己向法庭申请,看看到底是不是会被支持。”
“我找到工作了。”这是她自以为是的杀手锏。
施少旭发出了嘲讽的笑声,“但是你行驶证过期连被扣押的车子都无力去提回,以这样的经济实力你觉得你养的起女儿吗?”
“所以你处心积虑,忽悠我爸妈去买那个什么基金产品,刻意没有提醒我行驶证的事情设计害我。施少旭,你我结婚七年,你就这么恨透了我?”令寻寻越觉心伤难抑,略略带了哭腔。
话落,那边施少旭就把电话挂了,之后再打就又转入了语音信箱。令寻寻埋首膝间,在这夜深人静之际撑不住再度落泪。她满心付出为了这个家庭转头却叫人弃如敝履,再是坚强也总是有脆弱不堪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