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向南大叫一声:“追!”跟着穿窗而出,发力狂追。
众人见童向南追出,不敢怠慢,呐喊着抢身而出,追杀声不绝于耳,那些轻功好的,亦展开轻功,跟在童向南左右,那些轻功稍次的,则回到马棚骑马追去。
厉风行心中憋屈,发足狂奔,疾若流星,半柱香不到,便将众人远远地甩在身后,童向南见此,向空中射出一枝响箭,并向一名镖师要来快马,打马狂追。
在平坦如镜的官道上,虽说短程能跑过奔马,但时间一长,体力不支,必然被对方追及,自己长途奔波,对方以逸待劳,吃亏的终将是自己,腰身一折,向东面的大山奔去。
奔跑间,忽见前面悬崖挡路,正欲折身返回,却见童向南已然追到,右手拖刀,拦住去路,跟着又有数名镖师追到,呈半圆形站立,将他围到悬崖边上。
童向南怒声道:“厉风行,我看你往哪儿跑,识想的就跟我回中华镖局,听候总镖头发落!”
厉风行眼看到处都是追击之人,真想上去痛痛快快的打一场,但自己的武功以剑法见长,手中有剑,却不敢见光,否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心中虽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两难间,想起在野狼谷时,为逃避野狼,经常利用悬崖壁的凸起逃生,将心一横,也不答话,翻身跃下悬崖,帖着悬崖石壁向下滑落。
落至中途,伸手抓住一块凸起的石头,稍一用劲,斜飘出去,藏在凹处。
童向南见厉风行跳下悬崖,探头望望,却未见人影,忙道:“大家快下去,别让他跑了!”带头往山下冲去,厉风行听着嘈杂声渐渐远去,心中暗笑:“真是一群蠢驴!”
又等得片刻,方始慢慢地往上爬,还未到崖顶,忽觉脑门一阵冰凉,抬头望去,却见一位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女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惊道:“你想干嘛?”
少女正是沈傲雪,厉风行当然不认识沈傲雪,暗认倒霉,闭目等死!
“不想干嘛,只是本姑娘最近手头有点紧,你就是我的万两银票!喂,你闭着眼睛干嘛?我很难看吗?”
“姑娘美若仙人,我怕看多一眼,把持不住,掉下悬崖,闭上眼睛,踏实点!”
“你这人好奇怪哦,功夫不可以,脑瓜更不行,死到临头,还油腔滑调!原本以为这万两银票不好挣,没想到,信手拈来!”
“那些人不是我杀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童向南认为是你杀的就成!”
厉风行心中默然,中华镖局势力强大,与七星楼、风云堂可谓三足鼎立,他们真认定自己是杀手,可谓百口莫辩,叹道:“那看在万两银票的份上,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
“我呀?告诉你也没关系,沈傲雪!”
厉风行见她短剑寒光闪闪地抵在自己的头皮上,只觉得心里凉嗖嗖的,叫道:“拿开你的短剑吧,要不然你的银票就掉下去了!”
“行,你看着我的剑,我上移一寸,你就跟着上一寸,如果想耍花招,我就一剑捅了你!”
“行,那你快移开你的剑,我这就上去!”
沈傲雪看着他,神色有点怪怪的,忽道:“现在不行!”
“为何不行?”
“看你的眼神,就不像善类,虽然我不怕你,但打架终归不是什么好事,再说我一个女孩子动剑动刀也不文雅。你还得在这儿挂上两个时辰,再放你上来!”
“两个时辰?你有没有搞错?你看我现在的样子,能支撑两个时辰吗?”
“这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
“姑娘既然不同意,那我只好再下去了!”
“等你下去的时候,估计童向南刚好到崖底,你是想落在我手上,还是他们手上,你自个儿选吧!”
厉风行知她说的是实情,语气一软道:“姑娘大可放心,我厉某人男子汉大丈夫,绝对不会对你不利的!”
“我这个人有个坏毛病,就是不相信别人,只相信自己,犹其不相信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你就慢慢待着吧!”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厉风行额头的汗珠也越来越大,双手慢慢开始颤抖起来,沈傲雪将剑一收,弹回袖中,说道:“行啦,慢慢爬上来吧!”
“不用你的剑指着我?”
“你现在还有力气跟我打吗?要不要再挂上半个时辰?”
“别说半个时辰,就是半口烟的功夫,你的银票就没了!”
很吃力地爬回悬崖,也不说话,躺在在石上喘着粗气。
沈傲雪忽地抓过长剑,抽出一看,冷然道:“司徒空的寒铁破剑,怎会在你的手上?司徒空是你什么人?”
对一个陌生人,厉风行自不愿说实话,回道:“这柄剑为何在我手上,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昨晚莫名其妙地死了人,莫名其妙地换走我的剑,我又莫名其妙地被人冤枉!”
“人真不是你杀的?”
“爱信不信!”
“不是本姑娘不信,而是证据确凿,容不得你耍赖。看不出你小小年纪,目清眉秀的,尽干些天地不容之事!”
厉风行拿过长剑,慢慢地站起身来道:“天地不容之事?姓沈的,我说过我没杀人,这个罪名我可担当不起!”
伸伸腰,懒洋洋地接道:“你没趁我刚上来时点穴,你的银票看来要飞了!”
“本姑娘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你既然认为自己是冤枉的,就给你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如果在七日之内,能证明人不是你杀的,我就放你走!”
“有没有杀人,我自己知道,何须证明?”
“瞧不出你小小年纪,还有点傲劲,可惜呀,你得罪的是中华镖局,如果你不能证明,就算本姑娘不抓你,在江湖上,你也寸步难行!”
“这个倒不用你费心,只是不明白,为何他们都走了,你却偏偏留下来?”
“这种小孩子的把戏,我玩得你比还多,一看你的身形,就知道有此一着,再说,我跟他们不是一路的!”
厉风行淡然道:“我跟你也不是一路的,告辞了!”
展开轻功,望山下驰去,厉风行的轻功不谓不快,可他快,沈傲雪也不慢,始终不离不弃地跟在身后。
好胜心起,就想再试试她,足底发力,提起十二成功力向前飞驰。
心想着,你轻功再好,毕竟是女孩子,耐力不及自己,定会将你丢开,当他回首看时,就知道自己错了,无论他如何快捷,沈傲雪始终与他距离三尺,又奔出十数里,只觉脚步发虚,难以为继。
反观沈傲雪则是衣袂飘飘,脸不红心不跳,神色自若地跟在身后,深知她的轻功比自己强的不是一点半点,见前方有块大石,纵身上去,盘膝坐下调整呼吸。
沈傲雪俯身上前问道:“你怎么不跑啦?继续呀,我还没过瘾呢!”
厉风行气喘嘘嘘地问道:“你倒底是人是鬼呀?看你的身法,足不沾地,好像是飘起来的!”
沈傲雪笑道:“你在大白天见过鬼吗?”
厉风行没好气地道:“难不成在夜晚你见过鬼?”
“如果我说,我不是人,也不是鬼,而是仙,你相信吗?”
厉风行也只是笑笑,世间神鬼之说,虽然众多,但千百年来,却未有人真正见过,转过话题道:“你不是说给我七日时间吗?干嘛还跟着我?”
“给你七日不假,但我若不跟着你,被人捷足先登咋办?要知你值万两银票,够普通人家三百年的开销了!”
“你如此跟着,就不怕我暗下杀手?”
“想杀我的人,还没出世呢,你就省省吧,再说,看你的样子,不像背后伤人的人,怕你何来?”
“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倒也识人!”
“七日的时间并不多,还是想想如何去证明你自己吧!”
厉风行没有说话,而是抽出那柄破剑,三个手指在剑身上慢慢地来回摩挲着,双眼既充满感情,又充满茅盾,五味杂陈,很不是个滋味。
一路上,他也想了很多,以师父的性格,绝不会加害自己,更何况现在的茅头并未指向师父,他就更没理由如此做,唯一的原因,就是有人暗中操纵,师父已落在他们的手中,但自己跟师父的关系,江湖上没第二人知晓,对方又是如何知晓的?
“这把剑既然不是你的,你为何要跑?为何不向他们解释清楚?”
“如果解释有用的话,江湖上何来如此多的仇杀?再者,去义庄查探的人除我之外都死了,有没有这把剑,都难逃嫌疑!”
心中暗想:“师父为钱杀人,向来都是杀完就走,而且每次杀人,都会谋定而后动,都会为自己留一条退路,顺风镖局被灭门是三天前的事,候三等人被灭口则是昨晚的事,如果顺风镖局真是被师父杀的,为何他一反常态要留在此处?他要嫁祸人,完全可以找其他人,为何偏偏找我?对了,也许是我初出江湖,别人都不认识,而我也绝不会出卖于他。”
想到此处,深深地叹口气。
沈傲雪见他面色阴晴不定,问道:“你在想什么呢?说出来也许我可以给你参详参详!”
厉风行当然不能将自己心中所想道出,反问道:“除了想凶手,还能想什么?”
沈傲雪叹道:“凶手不是想出来的,而是查出来的,你想从哪个方向入手?”
厉风行摇摇头道:“现在还没头绪,等我有头绪的时候,再告诉你不迟!”心中却道,“就算有头绪,也不可能告诉于你!”
想起十年前的竹林,杀一个南霸天都要如此精心布置,更何况顺风镖局?决定到周边去看看,看看师父有没有留下什么记号。
虽觉师父这次做得不对,但十年的授业养育之恩,也容不得他不担心,总觉得这次的事情,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自己要去找师父,留这个沈傲雪在身边,始终不便,须得想个法子,摆脱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