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夸赞他非池中之物的也正是顾盼的外祖父韩邈,有此得意门生,韩邈其实心里也打着算盘,当时正值选秀时节,恰好她娘韩芙正值二八年华,为了不把她那长得国色天香的娘给送入深宫,他外祖父本就有意在他门下的弟子中给她娘选一个可靠的人出来,这挑来捡去的也就出了三个候选人,顾远是一个,还有两个寒门弟子,本打算再考究一下,哪知道她那娘在某一天出门上过香之后,回来就给她外祖母隐隐约约透了点意向,她外祖母是一个标准的贤妻良母,为人处事一向以丈夫的话为准,女儿给自己说了,那就把话传递给外祖父了。
捧在手心里的闺女有了心上人,还是自己选好的备胎,那这事基本算是成了,但是还没等韩邈露意,这顾远就请官媒来上门提亲了,之后的事一直是水到渠成的,本以为是一场郎情妾意的婚事,哪知道韩芙嫁过来三年未孕,顾老太太明里暗里给韩芙下绊子,以无所出为由往顾远房里塞人,而顾老太太为什么这么做呢?还不是当初从宫里传出一些风声,说先帝要嫁公主,她觉得普天之下就只有那千真万确的金枝玉叶才配得上她儿子,其她的就是一个玩意儿。不过话说回来,顾远当初恐怕也就怕皇上给他指一个公主,要知道这做驸马可是没实权的,当时明面上他是清流一派,可实际上已经和当今勾搭上了,为了一个虚名就把自己的抱负就此葬送,顾远才不会那么傻!
而且顾远此人可并不像外貌看来的那般光明磊落,他是一个为达目的而不折手段之人,娶了韩芙挡住了公主,让自己的妻子爱他爱得甘愿把所有的苦果都往下咽,娶了一个国色天香的妻子来,把妻子的嫁妆全部用来填补内里空虚的侯府,待他自己功成名就羽翼丰满大权在握之时,再卸磨杀驴,把真爱娶回来,同时为真爱散尽一院子的莺莺燕燕,这些话,当初嬷嬷可没少在傻子顾盼跟前念叨,嬷嬷还曾经眼睛血红的盯着顾盼道:“顾远那个畜生,忘恩负义,居然害死一心为他的小姐!”虽然嬷嬷的话有待考量,毕竟她一出生嬷嬷就跟着她离开了侯府。
顾盼此刻回想起脑海里的记忆来,在悲哀同情的同时就觉得可笑了,顾家虽然满门狼心狗肺之徒,顾远虽然该千刀万剐,可是谁让她识人不清?
顾盼收了心思,见人已经发现了她,却还是一动不动,今天她的运气很好,外面好像还有客人,只希望她的运气能再好一点,来人是侯府的死对头,那么杜琳那一个不待见原配嫡女的名声是无论如何都跑不掉了,思绪一落,顾盼举起手来,快速的在身上的某一个穴道上一点,立马就陷入了昏迷。
“这里怎么会停这样一辆马车?”如今顾远任职吏部尚书,管着官员任免,考核,升降之事,为皇帝的左膀右臂,谁看着他都得给几分恭敬,这辆破车停在这里,到底是谁给的胆子?顾远转头看了看笑得依旧如沐春风的五皇子魏衍,脸色沉了沉,转身陪了个礼,冷声道:“把马车牵下去。”
这个时候马车里面依旧毫无动静,顺子就知道这个大小姐又邪门儿了,光天化日之下,他一个卖身为奴的奴才又不能贸然掀开车帘,要不然为了大小姐的清名,他准得玩完儿,因此顾不得许多,一下子跪到地上磕着头道:“老爷息怒,这马车里面······坐的是大小姐,大小姐刚一回来,受不得惊吓,后院侧门太过吵闹,奴才就自作主张把车驾到了这里来,好等大小姐醒了精神好一点了再进府。”
但是顾远见小厮说话虽然连续,但是语气里面的惊恐和躲闪却让人听了一个明白,这里面必然有故事,顾远当时就觉得自己的脸色不太好看了,但是依旧语气平和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跟在小姐身边的丫鬟嬷嬷呢?赶车的人又何在?”
“老爷······都死了。”顺子身子顿时一抖,顾远听得眉头一蹙,此刻光凭这几句话他就把事情给揣摩了一个明白,顿时心里升起说不出的烦躁,走到车前亲自掀开帘子,就看到倒在车里一脸血污脸色发青昏死过去的顾盼,顿时就气得一脚踹在顺子胸口,怒道:“拿牌子去请太医。”
一看周围都是男人,冷声道:“去找几个婆子来,把小姐送去秋风阁。”
顾远生气了,底下的人一个个顿时就变成了惊弓之鸟,大气都不敢出一下,顾远冷着脸,魏衍一看今日不再适合上门拜访,就找了一个借口回去了,顾远虽然是笑着送走魏衍的,但是在魏衍走后,眼中划过一抹厉色,面色冷凝的走进了宅子,一进去,没有去书房,反而对贴身跟随的顾青道:“把夫人请去秋风阁。”说罢,自己脚步一顿,转身去了老太太居住的寿康院。
此刻大夫人顾氏杜琳正亲手拿着一支珊瑚珠排串步摇打量着,红色的珠子在温和的阳光下泛出细腻又诱人的色泽,嘴角噙了一抹温柔的笑,笑看着趴在自己腿上撒娇的小女儿顾茉,啧啧对着站在自己身边伺候的张妈妈道:“你看她?昨天去参加赏花宴才见了那孙家小姐带了一支累丝嵌宝石凤簪,回来就给我夸了老半天,说那孙家小姐如何如何光彩夺目,她又是如何如何的黯然无光,说得那模样真是可怜委屈极了,我看今天不给她找点自信回来,怕是耳根子半个月都不能清静。”
张妈妈是杜琳的奶娘,打小就照顾杜琳,和杜琳的情分自然是比旁的不同的,杜琳的所有事她都过了眼,极得杜琳的信任,此刻一见自己太太打趣三小姐,当即一拍手,“太太说的不差。”又看了一眼摇着杜琳手臂的三小姐,又帮着三小姐道:“不过咱三小姐天娇俏可人,一向都是咱捧在手心的,老爷太太和少爷没有受过半分委屈,这回出门吃了亏,太太可得帮着找回来面子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