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准备好了,她们只剩下布置现场而已。
夏天帮忙拿着一捧小雏菊装饰现场,林琳负责婚礼蛋糕和食材的制作,向同事家借了一对儿可爱的龙凤胎来帮忙担任花童。两个小孩儿正乖乖的坐在等身高的椅子上吃着沙冰。
鲜艳的小雏菊保持着它淡淡的香味,不一会儿便萦绕整个现场。帮忙摄影的同事已经架好了摄像机,也检查好了机器和音响。
客人也都到齐,坐到了各自的席位上。
婚礼见有个特别节目是邀请新郎新娘双方的好友来献出祝福,这个环节是早就安排好的,夏天也没有在意。
只是她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情景遇见周冷玄。
曾经的初恋,彼时讽刺的话仍萦绕在耳边,一遍遍捶打她的心脏,此时他正穿着伴郎的服装给新人发表祝福感言。可是她分明能看出他清冷的眉眼中的一丝疲惫,好像时间已经把他的那些高傲也撕扯地支离破碎。
终于,在敬酒的时候还是躲不过。夏天和林琳被新娘拉着感谢了一番,充当酒桶的周冷玄他们这些人也碰了面。
“嗨,好久不见。”周冷玄敬了杯酒,酒溢出来,滴在了桌子上,酒气朦胧了他的眼。
“嗯,好久不见。”夏天支起唇角。
“你们认识啊?!好事成双好事成双。”旁边的人打着岔。
夏天忙说:“只是朋友,只是朋友。”说罢,把自己手中的酒干了,这才脱身。
周冷玄不知在想什么,在一旁看着,等想和夏天说什么的时候,远处他的同伴在叫他,要他过去支援。
“我先过去了,好久不见了,等下一起吃个饭。”周冷玄说。
“嗯。”夏天点点头,应付道。
林琳在旁边看的清楚,对夏天说:“有情况。”
夏天往酒杯里从新续上一杯雪碧,摇摇头说:“唉,老早老早之前了,初恋一个。”
林琳看见她也没谈论的兴趣,就学她用雪碧充当白酒。
“你这也太假了吧。”
夏天说:“没办法啊,你不能真拿白酒灌吧,大家都给面子,知道你这是装的也不说破。”
林琳豪气的将“白酒”一口闷了,表情丰富,还真有点豪气冲天的感觉,说:“也是,真拆穿可就太没意思了。”
婚礼结束的时候夏天终究没有等到周冷玄。
周冷玄喝醉了,已经被同伴送回了家。
夏天和林琳陪着那对儿可爱的龙凤胎吃着酒店送的冰淇淋。
有些凉,香醇的牛奶化在嘴里竟有些发苦。
傍晚,天气终于有些转凉。刚到楼下,正巧碰见从校车上下来的夏雪。
夏雪的身体经过前些年的疗养终于变好,除了不能剧烈运动,吃的清淡些其他的倒和普通小朋友一样。
她刚从别墅里出来的时候夏雪刚上本市一所贵族学校的一年级,平时就和李旭阳安排的阿姨住在一起。还记得自己给他说要一起生活了之后,小小的脸色开心的涨的通红,抱住她狠狠的亲了一口。
随之而来的就是经济压力,可幸好李旭阳把这些年给她的珠宝衣服派人送了过来,也许是嫌弃她使用留下的痕迹,当作垃圾处理了,但她还是接受并细细分类,毕竟这些东西随便卖了一个就够夏雪小学六年的学费了。
小孩子自当是常年在外的亲人回家,殷勤的拉着她,给她看他在学校获得的奖状,细细的讲着每次获奖的原因和细节。每获得一声夸奖,眼中脸上的笑意变浓一分。
“小雪”夏天喊他。
夏雪回头,向她招招手,安静的等她过来。
他知道自己不能跑步,不能游泳,也不能去和其他的男孩子去打球。他知道自己需要健康的活着不让夏天担忧。
夏天给他看看她路上买的小西瓜,说:“先在水里放一会儿,等着吃完晚饭后我们用勺子挖着吃。”
夏雪说:“为什么不在冰箱放着?”
夏雪把手中的小西瓜放他手里一个,让他捧着,说道:“因为我开心啊。”
夏天他们都喜欢切一半用勺子挖着吃,但李旭阳不喜欢。每次看见她抱着半坡西瓜用勺子挖着吃的时候总是皱着眉头,夏天知道他是嫌弃,因为自己每次都要把无籽西瓜切成小块,插上牙签,端给他。
好像有一次她买成有籽的西瓜,自己还费半天劲给他把籽儿一个一个除了,恼的她总说他是资本家压榨完劳动者的最后一滴血。
给夏雪说声晚安,亲亲他的额头自己就回到房间。
打开窗,温热的风的席卷而来,夏天看着这个城市,路灯点缀一条条街道,一栋栋大厦楼身巨大的led灯虚构了这个城市的繁华。飞驰的豪车跃过挤满人的公交,滑过众人或羡慕或轻蔑的眼。
手机屏幕闪了一下又重归黑暗。
是一条信息。
“抱歉,今天喝多了,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周冷玄发来的。
难道故人重逢都是这个开场白吗?
夏天把手机扔到一旁。
风吹过来,竟觉得有些冷了。
夜晚微凉的风从未阖满的窗钻进卧室,,轻柔的拂动夏天及腰长发,缓解了房间里闷热的空气。
夏天忘了开空调,就趴在被子上直接睡去。
梦魇缠身,夏天清晰的知道自己是在梦里,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曾经和周冷玄的记忆又出现在她梦里。
支离破碎的记忆挣脱潜意识的束缚,在梦的安全环境下像洪水般汹涌而来。
她记得他们在抓娃娃机前玩儿了好久,却一个都没抓起来。
夏天在一旁加油打气:“往这边,往这边,等会儿再放,等会儿再放。”
最后夏天一跺脚,趴在娃娃机上,悔恨的叹了口气说:“你看看,你看看,连娃娃都夹不起来。”
周冷玄把手中的游戏币放到她手上,说:“就你能,你上。”
夏天把袖子往上一捋,跟同一个娃娃玩偶大战了十个回合。
最后不负众望的以失败告终,两人都被对方冠以笨蛋的称号。
还记得他们为了一些小事争执很久,到最后其实都忘记了真正缘由。
也记得他们因为一丁点儿误会开始冷战,但是过不久总会和好。
刚开始夏天觉得这只不过是谈恋爱经常碰见的平常事,又是没见过父母亲人的爱情怎么维持,只能遂着本心。
等分开后,夏天慢慢缅怀曾经的酸甜记忆,才觉得刚恋爱的他们就像两只针锋相对的刺猬,都希望对方可以拔掉浑身的刺来妥协自己。等到慢慢的学会怎么去爱,找到适合方法,也就分开了。
夏天才懂得了,他们明明都拥有着强烈的自尊,都不愿为了对方低下身子,主动妥协。等吵吵闹闹分分合合彼此都遍体鳞伤之后才学会为了怎么去爱。
而夏天,却不知道去爱谁了。
夏天还记得最后一次和好,是他大晚上拉着夏天到他们一起的秘密基地里。
用蜡烛摆着一个爱心,周冷玄拉她站在里面,认真的给她道着歉。
夏天其实早就忘了他们俩吵架的原因了,好像刚开始只是有女生给他递个眼神,自己只是调侃几句,谁知道冷玄还反驳了几句。为了面子,夏天就开始胡搅蛮缠了起来。
仗着自己有人宠着,肆无忌惮的享受这种权利。
最后终于演变成了冷战,再一次的,周冷玄又首先举起投降的旗帜。
那天晚上,夏天在蜡烛的闪烁的光下,深刻反省自己,正准备给他演讲一番自己这些天得来的深痛感悟,谁知道,蜡烛点燃了自己的裙摆。
周冷玄早就在旁边放了一桶水来预防突发情况,情急之下,举起水桶一股脑的泼了过去。
最后气的浑身湿透的夏天狠狠的锤了周冷玄一下,大骂:“你看看你,真是气死我了。你扑灭我裙子上的火就可以了嘛,干嘛拿一桶水往我身上浇。”
周冷玄看着夏天紧紧贴在身上的衣服已经呆了,玲珑身材剔透骨,晃了晃神忙讨好的说:“我这不是防微杜渐嘛。”
“防你个大头鬼!我这样子怎么走到宿舍!”夏天看着自己还滴着水的头发。
“那,那要不你穿我的衣服?”周冷玄忙准备解自己衬衫的扣子。
“去你的,看你那眼神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夏天可知道他上身可就这一个衣服。
“那我回去给你拿去。”周冷玄准备往夏天宿舍跑。
被夏天紧紧拉住,:“冷静,冷静,你这样一闹,我可就丢死人了。”
最后夏天硬生生的被秋风吹干裙子。
之后终于以感冒结束,然后又以把感冒传给周冷玄走入转折,最后两人终于又重归于好。
之后夏雪的事情发生,夏天进出忙碌的打工阶段。
两人聚少离多,夏天又不知道如何跟他张口诉说。
本想着闲暇时好好的和他解释,却没想到,自己再也没有资格。
凌晨的温度有些凉了,风吹过来,夏天无意识打了个冷颤,还沉浸在梦里。
夏天感觉自己好像坠入冰窖,有无尽的力把他们拉扯开来,周冷玄的母亲在旁边说着要夏天不要拖累他。
还有李旭阳站在旁边冷冷的看着。
随后周冷玄最后对她的嘲讽就像钝刀慢慢的割裂她的梦境。
梦境瞬间把她带到了他们分手那天。
“我们分手吧。”夏天把周冷玄拉到他们的秘密基地里,开口道。
周冷玄还以为她在开玩笑,就连连哄着,让她不要闹了,分手了自己准备的礼物可要便宜哪个女生。
“我被包养了。”夏天尽量保持着声音平稳,可她的眼睛通红分明,几天未修剪的指甲攒到了肉里,以使自己保持冷静。
周冷玄知道她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愣了一下,转而拿冰冷的眼神看着她。“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夏天脱口就想告诉他她弟弟需要手术,告诉他她被人当作小偷时的无助,告诉他她想被他环抱安慰。可这又如何,冷玄母亲的话像重锤一样一遍一遍捶打着她的心脏。
自己孤身一人,又何必拖累他人。
夏天从未觉得自己孤儿的身份可耻,可它竟然成了分手的理由。
“我爱钱啊。”夏天故作轻巧地说完这句话就匆匆离去,仿佛已透支了全部气力。
可是,还未走远,就听见他说。
他说,她就像妓女一样低贱,装出来的清高让他恶心。
他说,她就是叫卖的小姐,等着看自己像用烂的抹布一样扔掉的结局。
他说,怪不得她会被人丢弃,成为孤儿。
那么恶毒的话怎么能从他嘴里说出来,明明彼此都表达过心意,最后却被深刻厌恶诋毁。夏天震惊的转过头来看见周冷玄本来清俊的脸变得有些扭曲,嘶声裂肺的咆哮让他的脸涨的通红,那些脱口的言语对她来说就像绞刑,肺里的空气一点点被抽离,她仿佛预见自己变成了被扔在太阳下暴晒的鱼。
终于从梦境里挣脱出来,夏天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呼吸,缓了缓,拿起手机看下时间,才凌晨三点。
翻到未回复的信息,想了想还是回复了过去,:“挺好的。”
其实一点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