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乔忍不了这样的羞辱。
她三步两脚跨过去踏上楼梯,伸手想扯住容斯年,“你给我站住!”
没扯到,却因为走得快,第二步跨级踩了空。
陆乔身子踉跄往前倾时,另一手本能去攀扶手。
楼梯白日才做过清洁,上好的实木扶手重新上了蜡,陆乔伸手本就仓皇,虚虚碰到,呲溜打滑,彻底没扶住,整个身体往前摔。
陆乔眼睁睁看着近在咫尺间、差一点就能碰到的容斯年的后背,她看着容斯年的后背,冲着倾斜的楼梯直直的扑下来。
仅仅秒钟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了一样,陆乔脑海首先窜过的是肚子的孩子。
这样摔下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转瞬之间,在碰到地面的千钧一发时刻,她双手交拢抱住肚子,以低头弓腰的姿势尽最大努力收拢自己的身体。
这样的姿势,使得头部以更大的失重力撞向楼梯,几乎是整个头部倒立和地面相撞。
腰部位置因为弓起来,没有和楼梯阶级直接接触而得到了最大的保护。
“啊”一声尖叫,伴随“砰”的一声巨响,撞得眼冒金星嗡嗡眩晕的陆乔都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剧痛让她的哀嚎窒在喉咙口,再叫不出来,痛吟全闷在嘴巴,痛到极致的麻木,有好一会她眼前发黑。
然而她竟然在头昏眼花的恍惚中听到容斯年惊恐狂暴嘶哑的怒吼:“乔乔!”
随之,她的身体落入他怀里。
容斯年抱着陆乔,眼底是仓皇慌张,俊削的脸上没了血色。
陆乔闭着眼,皮肤上可见细细的冷汗,苍白的面色像白纸一样脆弱。
他伸手她的脸,指尖都是哆嗦的。飞快地检查她一遍,只见前额发迹被撞的地方很快高高肿起一片。
幸好楼梯铺设地毯,否则只怕脑袋都给撞出血。
担忧和惊慌爬满全身,容斯年抱起她就往外冲。
车还停在外面,他的速度快得可以用惊人形容,像一道疾影。
陆乔缓过那阵眩晕,微微睁眼,对上的就是容斯年因为绷紧而导致颧骨上都浮出青筋的侧脸。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进车里的副驾驶席,仿佛稍微用一点力都害怕弄碎她。
在一瞬间,陆乔一下子就愣怔住。
面前的容斯年,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他们多年以来他对她的那份用吹毛求疵都不为过的细致体贴;
陌生的是,哪怕是这么多年,她都没有见过的他,苍白难看的面色上,担忧混乱恐惧等等交织的复杂表情,比她这个真正摔倒的人情绪还要激烈。
陆乔太过惊讶恍惚,感觉好像他们之间其实什么问题都没有,刚刚也没有发生过争吵。
明明上一刻还对她冷若冰霜至刻薄,下一秒却又露出这样的表情?
失神只是一会儿,眩晕并没有完全消失,疼痛也随之恢复。
陆乔深深蹙着眉,紧紧地攥住的衣衫。她最紧张的还是肚里的孩子,尽管刚刚已经努力避免肚子直接撞到地面,她还是害怕孩子有什么事。
何况才两个月,胎儿都还不稳定。
越想陆乔心里越慌,她懊悔刚才怎么就和容斯年吵,最怨的还是容斯年。
“如果孩子有什么事,我绝不会原谅你。”她面上全是冷汗,虚弱地咬牙狠瞪容斯年。
容斯年的动作明显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所有的情绪随即收敛得滴水不漏,神情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和淡漠。
“不用担心,很快就到医院。”没有担忧关心和体贴,只是淡然地陈述。
他转变之快,陆乔轻轻抬眼帘,盯着容斯年继续看着,却再也没有从他的脸庞,找出半点担忧和慌张的气息。
她之前看到的,只是杜撰出来的的一场幻觉吗?
她忽地苍白无力的笑了一下:“你不是一点不在乎这个孩子吗?”
容斯年身体僵了僵,俊美的眉心蹙紧,心如油煎的剧痛和懊悔却好好地掩饰在面不改色的表情下面。
他没有低头看陆乔怎么样,下颚几不可察地抽搐一下,用听不出情绪的低音说:“别说话,很快就到医院了。”
从别墅到城里,至少要需要两个小时的车程,他不过一个半小时,便抵达了中心医院。
容斯年抱着陆乔直接到急诊科挂的号,要求医生给陆乔全面检查,然后让医生把人推进去。
急诊科的门合上,他才惊觉吓出了一身冷汗。
容斯年站在走廊,右手握上自己左手腕,很用力地摁压,然后眉心用力的皱一皱,又抚上心口处,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足足过了一分钟,他隐忍的神色才松下来。
他一边转身面向窗口,一面下意识摸向口袋,想要吸根烟,视线看到墙壁上“禁止吸烟”几个大字,又想起路池舟那张喋喋不休的话痨嘴,烦躁地将手从兜里抽出来。
全面检查耗费时长,容斯年站在医院走廊的窗前,盯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面上没有显露出一点不耐烦,心头的担忧和焦虑却越来越加重。
突然,手术室的大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