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然心知大师兄根本不拿这珠核当回事,定是送了自己。当下也不推辞,收将过来,匆匆去那公孙倩处。
待得四下无人,只听神海里一声“咦”,原来那黑厮出声。韦然在怀里一掏,那珠核竟自不见。
韦然进得神海,只见那黑厮手里捏着珠核,一脸得意。一见韦然便道:“这东西不错,归我了。”大脸憨然,丝毫看不出一丁点羞愧。
黑厮见韦然不悦,便道:“哥的那玉符,可不止这个价,你心疼,我还不愿意呢!”见韦然不解,又道:“玉符上是一道‘控灵诀’,筑基修士修炼起来,事半功倍,你莫不识好歹。往后你有值钱的玩艺,恰是哥看得上的,数不尽的好处等着你来换。”
韦然当下找出玉符,灵力浸入,果真见是一道“控灵诀”。韦然学过控灵诀,只可惜不得其门。再一细审,便看出点名堂,这一道法诀跟门中的控灵诀绝然不同!
无风山之“控灵诀”,修的是粹取灵力,先去芜存精,然后再炼化入浑身百脉,顺便锤炼神识。这一道法诀却是将灵力当作吃饭喝水,鲸吞虎噬,连渣也不留,此外还配合了一套灵力外放控制之术,为修者所无。
黑厮见韦然吃惊,一脸豪气道:“你们修者法诀太慢,不如哥我这个好使,便宜你了。哥知道你想不明白,别琢磨什么灵力纯不纯的事,装纯不累啊你?也别费事,你就练这个,剩下的哥帮你了结。”
言罢,将那珠核往口内一丢,一咧嘴,韦然被赶出神海!
韦然不禁汗然,怎么就出来了!还有,那个什么,原来妖也知道装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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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白又在赤焰山下混了数日,望着囊中了了十余枚螫针,心下发苦。整百之数,还差得远呐!早知如此,也不放出大话了,回门派叫上一拨师弟,再拉上大师兄这么个狂人,直接进去,直接出来,这不完了么,真悔啊。
三五只赤焰蜂自然不在末白话下,可哪能天天遇上三五只落单的啊!而且近日连落单的也少见了。离赤焰山越近,蜂群密度越高,遭遇次数也越多,真让人头疼得欲罢不能。
末白在一巨石后藏定身形,歇息了一会儿。心下寻思,若再过一日无多斩获,不如先回真仙派,好歹救人要紧,这一路折返,途中说不定还能找猎蜂修士交易一番。
就算眼下回到真仙派也无不可,毕竟没有空手嘛。
闭目稍息了一炷香。末白突觉四周静谥异常,心内亦忐忑不安。甫一睁眼,但见大石下一儿臂般粗细的红色巨蟒悄无声息将头探出,头上一道鸡冠瘤,口中腥红蛇信突突乱刺,赤红蛇睛居然一片惊怖!
四目相对,那巨蟒低头不顾一切自末白身边抢出。末白浑身鸡皮耸立,大骇立起,无影银针应手刺出,一人一兽仓猝交错而过。针尖自蟒身弹起,留下一道白印。
末白转身正待对峙,那巨蟒居然回头狠劲盯了末白一眼,一丝哀怨闪过,径自逸去。末白一时错愕无比。这妖兽啥时候这么温顺过!眼神居然这么通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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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谷。
韦然赶到公孙倩精舍,举头望天,日未中正,时辰尚早。如云及一干灵田弟子,领了今日任务,正自待发。眼见韦然,如云转身折入,不多时,公孙倩转出。
行到韦然当面,脸上似笑非笑道:“韦然,你筑基已成,且告诉我,是何种术法?”
如云在一旁转身抿嘴。
韦然不由惶恐躬身回道:“回禀师叔,弟子筑得‘落英诀’,已至三层。掌门吩咐我来师叔处修习一阵子,请师叔指点。”
公孙倩面上颜开,打趣笑道:“如此便好,如云,你同韦师兄随我去百花灵田。我门由‘落英诀’破题而得筑基的弟子,倒是罕见,我今日也少不得开开眼。”韦然满脸讪然陪笑。
无风山凡四品精田十亩,五品以上亦是十亩,二十亩之地,其实是无风山的命脉所在,门中唤作“百花灵田”。
三人既入灵田,韦然一阵蛋疼。放眼山腰,春意正浓时,苍翠与新绿如染有神,绿意阵阵。灵田所在,绿色却是稀疏散落,三五处空阔开朗,细看作物,经年老枝上茎芽初抽,叶开而未展,新绿旧痕交错斑驳,了无生趣。
神海里一声冷哼,韦然一怔,但听得那黑厮碧灵根冷言哂道:“如此灵田作物,也称百花,真让人发笑。”
韦然不由随口反驳:“这也看不上,那也看不上,赖在里面做什么?”
公孙倩脸上一紧,如云忙道:“师兄,你看,灵田长势有何不妥?”
韦然知是大错,一头冷汗,心头却将那黑厮圈叉了许久。当下连忙伸出右手,运了半天灵力,勉强凝出一团朝气来,手忙脚乱罩定一株“夺金莲”。见那灵力色若淡紫,暖意如日初升,公孙倩点头道:“是了,倒也有些模样,确是三重。”
落英诀三层术名“三花散尽”,催动处,层层紫色灵力,柔然落下,三度即止。
韦然神识但觉眼前灵田一变,脚下灵气飘渺,随风流动,聚而不散。“夺金莲”通体化为青色,粗短枝干上丝丝金线延入叶脉,灵力附着而上,绵绵不息。
金铁之色,一为黑,二为青,三为银白,四转金黄,这“夺金莲”之脉络既有金线,当真是四品植物。只是这灵田之灵力,一入叶脉,便后继无力,色泽渐淡,莲叶上金线,难以续生。
三人一路先后看了“碧水精”、“惊天木”及“黑崖苔”,韦然已是满头大汗,对灵田状况已是大体了然,只是一时吃不透,不敢冒言,以免得罪公孙倩。
黑厮不识抬举,一路在神海里趾高气扬喋喋不休,韦然脸色难看之极,终至火起。
韦然回头对公孙倩道:“师叔,我稍歇息一会儿,你看可好。”公孙倩佯作正色,将手一指道:“只许片刻,莫要耍懒。”如云见状偷笑不止。
韦然进得神海,行至黑厮处,指点大骂道:“爷办事,你煽什么风,点什么火!一只低阶的丑妖,你懂什么灵田灵物?”
黑厮抽出一茎嫩枝,抱作一团化为一张黑色小脸,惊恐之极:“大爷,小的错了,莫赶小人走,下次不敢了!”言罢,挤眉弄眼不止。
韦然哂然冷笑,不依不饶:“你这丑物,休要来哄小爷,今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爷便不好相与,顶多爷去吃颗‘散神丹’,重新练过,便教你无处容身!”
黑斯一脸憋屈:“你们掌门那儿,我好歹帮你蒙混过去,日后你还有天大好处,无风山上,谁有你的神海大?你不来谢我,还口出恶言。你倒试试,散神丹可能奈我何?”
一人一妖,僵持当场。俄而黑厮忍不住道:“无风山的灵脉,已经退化了,我倒有一法,可以将就一年,你爱听不听。”
韦然心下暗喜,这句能救命!面上却假作无奈:“有屁快放!只挑有用的说,莫要拿胡言乱语来唬爷!”
“灵脉出口处,布一聚集灵气之阵,可使灵气聚而不散。但此举只治标不治本,或者可以捱过一年。而且上等精田也可能要小上很多。”黑厮言罢闪身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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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青今日召来冯岸。师徒二人仔细地研究冯岸的修炼。
“你那日枪上金蟒,有几肢?”
“二肢,各有四趾。”
董青嘴角一丝喜意,捻须道:“如此看来,锐金术已至三重凝形了。此术再进一步,当可化龙。我无风山数代之前有一前辈,金丹时期曾修炼到此地步。你已是凝脉三重,不须急进,先稳固一下再说。金丹之境,天意人为各有所倚,不可不察啊!”
冯岸道:“徒儿省得。只是徒儿无能,那五钩金枪,重新祭炼须请师傅担待了。”
“无防,门中祭炼材料尚有,所缺丈五‘惊天木’,待得入夏木气最盛时,公孙师叔处便能收取,无用多虑,也不误那‘门派十番赛’。只是枪本二阶,用起来恐怕不能趁手。”
冯岸正色道:“师傅平日教诲,修炼之途至心至正。五钩枪在我手中数年,形如一体,也不需它能化为神兵利器,二阶足矣。”
董青展颜笑道:“你说的是,倒是师傅入了执念了。如能枪人一体,他日灵性有生,二阶便不是束缚,自有兵魂催生的一日。”
言罢细思一番又道:“你二师叔不日便能回无风山,有空时,韦然处你多指点。他初入筑基,倒叫人意外,如能再进一步,你师叔脸上也好看许多。今日先这么说,你去吧。”
冯岸起身:“师傅说的是,三师弟修炼能有今日,也是他心定不移之功,此次拨云见日,自能突飞猛进。”言罢执礼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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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仓惶巨蟒远去。末白诧异良久,不得其解。
脚下突地震动,猛回头,那赤焰山顶忽地红炎干云冲起,隔了厚厚的灰云,只见山顶洪流滚滚奔腾而下。
末白小脸刷地就白了,真坑爹啊,刚才那巨蟒哥,你也知会一声嘛!难道没听说不打不相识?太不够意思了!
烟云自头顶漫天漫地压下,瞬间山腰处已是洪流阵阵,呼啸如怒涛嘶吼,丈高山石四处崩飞,疾若飞矢。末白再也顾不得,这下真要拼命!灵力灌注双腿,整个身形凌空,竭力狂飙。
数息间,已是追上那巨蟒。那蟒正昂首贴地飞驰,偶一回头,见末白脸色发白,眼神中居然闪过一丝戏谑。当下人妖一前一后,没了命奔出二十几里,直到身后热浪渐渐转淡。
末白松了口气,团身跌落。那蟒也是直挺着,肚腹朝天,双眼紧闭蛇信僵直,口中喘息不止,嘶嘶声盈耳。
过了许久,末白强憋了一口气,体内枯竭的灵力缓慢流转,左手一按地挺身坐起,右手祭出无影银针。巨蟒见末白动静也拧身一翻,蜷身盘起,斜咧着大口,目中凶光闪闪,一人一蟒再度对上,眼见就要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