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浣音确定男人肯定听见自己的话了,但却充耳不闻,只修长的手指又翻过了一页报纸。
她怒极,伸手就往男人面前的桌上重重一拍,“问你话呢!”拍完却是立刻就后悔了,因为她没控制好力度,现在威风是逞了,手掌却也火辣辣麻酥酥的……
她来势汹汹,男人却是巍然不动,连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
等到报纸翻过最后一页,他才淡淡开了口,声音平静无波却是异常低沉好听,“以后我就住那个房间,另外两间较大的空置房间一间留做书房,另一间当做健身房。”
安排的可真是不错,顾浣音柳眉拧紧,简直就要被气笑了:“那我呢?”
男人闻言看了她一眼,也不知怎么的顾浣音顿时心里就是一紧,可男人却只是又重新低下头,拿过桌上放着的另一份报纸,悠闲地看了起来。
看来她怎么样,并不在男人的关心范围内。
“那可是我的房间!”顾浣音最讨厌的就是沉默,男人却不偏不移的踩中了这个点,“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随意把我的东西搬走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还有这房子的主人是我,你要另作安排的话难道不该事先和我商量一下吗?”
她自觉态度不错,说话也有理有据,男人却是恍若未闻,视线半点都没有从报纸上移开。
顾浣音气得几乎浑身发颤,有好几句国骂都到了嗓子眼又被生生咽了下去,偏偏那男人冷漠寡语,方才那一句话之后就怎么都不肯再开口。
见到这男人的第一眼,她就隐约察觉到这男人不简单,毕竟那从骨子里带出来的矜贵摄人不是简单后天培养培养就能有的,看来爷爷那个绰绰有余还真不是随便说说。
男人既然打定了主意不说话,她也没办法把嘴撬开逼着人家说,顾浣音走了两步又有些不甘心,悄悄瞄了他一眼,伸手就去抢他手里的报纸。
她自小就在男孩儿堆里长大,没少跟着他们到处撒野,爬树打鸟都有她一份,还跟着爷爷手底下几个兵哥哥学了不少招数,本以为这一下肯定是胜券在握,谁知男人的反应却出乎她意料的快,微微抬起手,她就扑了个空,反而把自己送上去了。
报纸被压在两人中间窸窸窣窣作响,顾浣音却在暗自感叹自己身手实在是退步了不少,没超过一天竟然就摔了两次!
温温热热的吐息就喷薄在她的面颊上,她看着那张近在咫尺也几乎找不到一点毛孔的俊脸,这才想起自己此举颇有些饿狼扑食的既视感,干笑两声站直了身子,难得有些不好意思,“那啥,我不是故意的。”
没有得到回应,顾浣音眨眨眼,想到什么似的轻声唤道:“……重……墨?”
闻言,男人蹙起的眉头似是稍稍平缓了一些,薄唇轻启,竟是应了一声,“嗯。”
顾浣音顿时瞪大了一双猫儿眼,刚才她说了那么多话,男人也没有理会她的意思,可是现在他竟然应了!
她怒气一向来得快也去得快,发现男人正轻拧眉头看着那份皱巴巴的报纸,当下自来熟地凑了过去,将报纸从男人手里抽了出来,铺平放在桌上,一下一下舒展着。
男人没有阻止,顾浣音嘴角勾了笑,莫名觉得心情逐渐好了起来,“你叫重墨?这名字是谁给你取的啊?是‘重帘不卷留香久,古砚微凹聚墨多’的那个重墨吗?”
没有得到回答,她也不在意,将报纸重重往下压住了,又反过来重复刚才的步骤,一张小嘴喋喋不休,“他们都说这句诗没有灵气,只是流转于字句的堆砌,只有俗人才会喜欢,偏偏我就是个俗人,特别喜欢这一句……”
她蹲在男人旁边,又只专注着手上的动作,并没有注意到男人眼里一闪而逝的流光。
看着手里虽然还有些皱褶,但也恢复了大半的报纸,她侧头微微扬起下颌,颇有些邀功的样子递给男人。
男人没有接,一双好看的眸子却是望着她,顾浣音这才发现男人的瞳孔是浅褐色的,像是剔透的玉髓,颜色稍显淡薄,就有些了漫不经心的感觉,偏生又有股慑人的气势隐在其下,让人不敢轻视了他。
她看着那双眸子还在发愣,男人却是淡淡开了口,“喜欢哪里?”
顾浣音娇躯一震,捏住报纸的手也有些不自然的向后移了移,虽然眼前这男人相貌俊美、气质矜贵,但她也不是那种毫无原则会为美色所迷之人!
她清了清嗓子就要为自己正名,男人又施施然接了下半句话,“那诗。”
一口郁气顿时堵在了嗓子眼儿,顾浣音把报纸拿回来,叠了几叠,闷声道:“直白、简单、不用动脑子。”这是实话,这句诗浅显易懂,只一读就能读懂,不像其它的还得琢磨方能知其深意。
男人得了回答,只轻描淡写的看了她一眼,就转身上楼了。
顾浣音却觉得好像连那男人的后脑勺,都透着股鄙视她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