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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夫子就脚步沉沉地拿着考卷走了进来。
堂下皆屏息凝神。
这满室紧张的模样,竟让我莫名生出了一种爽感。
终于不是自己等成绩的时候了。
徐琮更是摩拳擦掌,看着夫子的眼神里是满满的期待。
张夫子抹了抹下巴发白的胡须,眸光锋锐道:“这次小考评级出来了一匹黑马!”
“经书院各夫子商量,当评为甲上!”
“甲上?!”众人小声议论道。
“我上了这么久的学堂,第一次听有人能评到甲上!”
“是啊是啊,到底是谁这么厉害?”
“不会是徐琮吧,他看起来志在必得的样子!”
徐琮仰了仰下巴朝刚刚说他那人瞥去,又假意谦虚道:“哪里哪里,吕兄才学不在我之下!”
“不敢不敢,哪能跟徐兄比呢!”
两人嘴上说着不敢,私底下却各怀鬼胎。
谁都希望是自己。
毕竟在崇文院评一次甲上,便能给自己家族带来无上的荣光。
这些世子子弟的入仕之道,本不需要科考。
基本都是托由祖上荫亲保驾护航,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闲来傍身。
但若是在崇文院成绩显著,便能由院长直接向圣上推荐,不仅仅代表着荣耀,职位也会更高。
这是唯一一个这些世家子弟不靠家族,证明自己的机会!
于是学堂上众人都有些紧张,被想知道又不敢知道的情绪拉扯。
反观徐珏,将宣纸撕下,折出了一朵花…
“香香!好看不好看?”
“滚~”我还在刚刚的情绪中,此刻十分不想叼他。
他这才十分郁闷的趴下脑袋,偏着头盯着我看。
还不等他开口再叫“香香”。
夫子含混低沉的嗓音传响:“报到名字的门生上前领考卷。”
“徐琮——”
众人抬起脑袋,皆翘首以望。
徐琮本人更是激动得起身的时候还带起书桌晃了晃。
满脸激昂的走到夫子那。
“甲等!”
张夫子喘了口气继续报道,像是吊足了人的胃口。
徐琮激动的脸上一怔,接过考卷仔细翻查,浑身都透露着不可置信。
他…只是甲等?
堂下的门生们又开始窃窃私语,“不是徐琮啊~”
“那会是谁呢?不会是吕先珺吧!”
“唉!亏我还把宝压在徐琮身上了呢,谁知道他这么不争气,早知道压吕先珺了~”
这些话语一丝不漏全落进了徐琮耳里,他的脸色越来越黑。
最后顶着一张阴郁的面容,缓缓落座。
很快,张夫子又开始“报幕”了!
“吕先珺——甲等!”
也是甲等!
议论声越来越大,学堂里快吵翻了天。
张夫子不得不清了清嗓,整肃纪律。
很快,几乎所有人的评级都拿到了手,从甲等到丙下。
整个学堂里的人都快猜测完了,那个拿甲上的人还朦朦胧胧,不得明朗。
“徐珏——”
终于报到徐珏的名字了!
我正了正身体,看向前方。
神情比身边不停扒拉我胳膊的人还要紧张。
所有人对徐珏都不报希望,苦心猜测张夫子漏了哪位卧龙。
“甲上!”
9
张夫子报道:“徐珏——甲上!”
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有人问:“是我想的那个徐珏吗?”
没有人回答。
很快,徐珏便用实际行动告诉他:是的,就是那个徐珏!刚刚被你们嘲笑脑子不好的那个徐珏!
他接过考卷的时候,低头向夫子福了福身,转头眉眼张扬。
整个学堂都回荡着他的声音:“香香!我是甲上!”
名叫香香的本人只想找个洞,或者堵上他的嘴!
等他坐下后,夫子眸光发亮:“徐珏这次的算术和诗赋皆中,策论更是精彩。散学后大家誊抄传阅一番,希望对尔等有所启发。”
大家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真的是徐珏!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他以前不都交白卷吗?
听到这里徐琮更是忍不住,不顾礼仪站起质疑道:“夫子,是不是弄错了!”
“徐珏怎么可能拿甲上?他以前都是交白卷的!”
“你在质疑老夫?”夫子稍显压迫的声音响起,众人都有些心虚。
徐琮憋红了一张脸,很是尴尬,“不敢,就是…”
“徐琮,学问是用来交流的,而不是用来攀比的。老夫希望你明白这个道理,而不是一味追求评级。”
“徐珏这次的甲上是院中多为老夫子商量后的决议,你要是还有质疑,那就上诉院长吧!”
张夫子甩了甩袖,此刻的表情显示他非常不爽。
被张夫子说教,这让徐琮比拿不到甲上还要羞愧。
他只能默默低下头,咽下了这口气。
徐珏小声在我耳边吞吐气息:“香香你真棒,全对诶!”
“父王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夸我的!”
我耳边有些发痒,坐直离他远了一些。
下课后,徐珏的考卷被人哄抢传阅,这时他们不得不承认,他这个甲上的实至名归。
“难不成徐珏以前交白卷都是在装傻?”
“可他是真傻啊…”
人群中一阵唏嘘,徐琮沉着脸从里面走了出来。
目光直奔在——我身上。
“是不是你,帮他作弊的?”他用手指着我,一副盛势凌人的模样。
徐世子立马挡在我前面,皱着一张脸对他弟弟道:“你不许欺负香香!”
徐琮无视徐世子,欲上前捉我。
被徐世子一掌给推倒在了书桌旁。
他捂着胸口大喘着气,脸色更是气到发青,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这才站出来说道:“就算诗赋能作弊,算术和策论怎么作弊,徐郡王你不要因为嫉妒你兄长,就凭空污人清白!”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您这个行为,实在令人不齿!”
此言一出,书院众人都对地上躺着的徐琮指指点点。
吕先珺力排众议,抢先将他扶起。
“徐琮你跟一个小小的书童计较什么,他主子有几分真本事,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拿了一次甲上又怎样,你可是被晁丞相欣赏,以后靠他推荐个一官半职,跟那些只会谋闲职的人可不一样。”
徐琮脸上的阴郁这才散开,抚了抚衣袖,恢复那副唯我独尊的模样。
好一个晁丞相。
他们这么口无遮拦,也不怕被有心人听了去,判认为权贵勾结!
看来他们的教训还没受够,做人原则中最重要的一条:万事切莫瞎嘚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