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能理解她失去了哥哥的悲痛,但是闺阁女子,就这样对一个男人搂搂抱抱哭哭啼啼的,影响好么?
小七对陈姑娘也挺温柔的呢,原来,他不止是对自己一个人好。
想到这里,心理有些莫名地酸意。
灵堂里,停着陈公子的棺木,陈老爷与许多家丁正在答谢前来吊唁的乡亲。
小七为陈公子诵经,又安抚了陈老爷几句,两人便离开陈府。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空慧送妙蝶回家,就急匆匆地往山上赶去。
一转眼,数日后。
这日清晨,妙蝶正要出门,胖婶就笑眯眯地走来了。
“胖婶你怎么来了?”妙蝶笑着问道。
胖婶笑呵呵:“妙蝶在啊,你爹还没出诊吧,找他说个事儿。”
妙蝶把胖婶领到父亲屋中,刚走出去,便听到胖婶在和花老爹在神秘兮兮地讲着什么。
一时好奇,她便顿住脚步,在房屋下偷听。
听着,脸却是红了。
原来,是邻镇的孟秀才,托付胖婶做媒人,向妙蝶说亲。
自己也是到了嫁人的年龄了,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够嫁给什么样的夫君,不过,若能嫁给孟秀才,也是不错的。
妙蝶背起药箱,匆匆对里屋喊了一句“爹!我去出诊了!”便慌张的跑了出去。
花老爹在房中笑道:“这孩子都不知道哪家,出的什么诊啊,孟秀才又不是没见过,那孩子人品也是挺好的,我看这事能成。不过,回头还得问问妙蝶的想法。”
胖婶也是眉开眼笑地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咱妙蝶这么乖巧,若不是个好人家,我能来说亲么?花老爹,那就这么定了,改天让孟秀才上门一趟,让妙蝶再见见他。”
房内,两人的交谈声渐渐小了。
妙蝶背着药箱,慌慌张张地跑出门,路口却遇到空慧。
看她那小脸蛋儿,红得就像熟透的番茄,空慧便奇问道:“蝶儿,你这是要去哪儿啊?怎么脸还这么红,喝酒了?”
妙蝶嗔怒地瞪了他一眼:“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馋酒啊?”
空慧笑眯眯,“那你这是咋了?”
妙蝶上前,拉了空慧,边走边说:“胖婶给我说了门亲,是邻镇的孟秀才。”
空慧听言,那深邃冷凝的眸子里,瞬间一黯。
万张光华蕴含期间,只不过片刻,又倏地消失了。
不理会心里那莫名的复杂情愫,他只是望着妙蝶,沉声问她:“那你想好,要嫁吗?”
妙蝶看着空慧,满脸娇羞,声如蚊呐:“孟秀才人还不错,只要父亲同意,我也,没什么意见……”
说完,又偷偷抬头,瞥了他一眼。
却见他没什么表情,心里不禁暗暗失望。
小七哥哥,听到我要嫁人了,你就如此淡定,如此不在意吗?
小七哥哥,你,不想娶我吗?
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大跳,小七哥哥可是和尚,和尚不能娶亲,自己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
她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自然都被空慧收入眼底。
他的黑眸里,也有情愫翻滚,只是表情,始终是淡漠的。
骨节分明的手,抚上了她额边的乱发,缓缓说:“你若是真的想嫁人,那么我……”
那么,我娶你。
话到喉咙,却猛地卡住了。
他现在的身份,只是小和尚空慧,是她的小七哥哥,不是君无觞。
有什么资格开口求亲?
再说……自己只是为了神珠而接近她,怎会有那种荒唐的念头!
苦笑着,唇角上扬,勾勒出美好的弧度吗,他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发丝,柔声道:“也好,孟秀才人不错。知书达礼,蹁跹公子,温润如玉,想必,不会委屈了你的。”
妙蝶望着他的笑脸,心中,却有一股闷闷的失落感。
甚至于,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只是这陌生又怪异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低下了头,什么也没说。
空慧望着她,那眸光里,有一抹不忍,却又很快敬如止水。
两人默默无言地在街上逛了一会儿,都有些情绪低沉,没多久就分别了。
与千佛村的悠然静谧截然不同,此刻的妙音谷,却是热闹非凡。
抱琴一袭淡紫色的长袍,衬着他莹润洁白的肌肤,美得惊人。
那张总是玩世不恭的笑脸上,此刻,却伤痕累累。
被五花大绑地捆在白玉柱上,他低着头,奄奄一息,唇角,却有淡淡的笑意。
一阵浓烈的香味随风飘过来,他知道,是那个女人来了。
妙音仙子一袭白裙,火红长发散落耳后,雪白双足赤脚而行,宛如月中仙子。
可抱琴清楚地知道,这绝世的容颜下,藏着的,是一颗怎样蛇蝎的心。
妙音缓缓飘至他面前,盯着他,那表情,妩媚至极,天真至极。
唇角的笑容,逐渐开到灿烂,声线妖娆勾魂:“抱琴,你可知叛徒的下场?”
抱琴抬头,望着她,微笑,那语气里,却尽是蔑视:
“知道,死!灵魂抹杀,灰飞烟灭,永不轮回。”
不过是死而已,他有什么好怕的。
若是从前,他绝不甘心如此受死,因为,他还没能取得那人的原谅。
可是如今,凌云已经原谅他,并且也知道他的心意,而他的满腔情意,原来不止是他的单相思。
在毒雾崖生,和凌云的那几日,是他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
心愿已了,死,又何足道哉。
仰视着他清俊的脸上,那全无一丝恐惧的蔑视,妙音仙子心中只有深深的愤恨。
面孔逐渐扭曲,那恶毒已取代了之前的妩媚,声音冰冷淡漠:“知道就好,可我不会那么对待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不让自己死?
抱琴愕然望着她。
“因为若让你就这么死了,那你死的太快,也太便宜你了!”
她缓缓踏步上前,那嫩白的手指,滑上了抱琴如玉的胸膛,指尖沾起他身上的一点血,送入嘴里,那动作,魅惑又妖魅。
说出的话,却是如此的阴冷:
“你是我看的上的男宠,我要等你心甘情愿地屈服于我。所以,我至今没有要求你侍寝。可是你!你却背叛我……”
那双曼妙的眼神里,有无尽的哀怨,仿佛受了极大的伤害:“你背叛了我,去爱别人,而那个女人……”
眼神,在一瞬间,变得阴毒无比,那纤美的十指,突地戳进了抱琴的胸膛。
那完美如瓷器的肌肤,被妙音仙子的纤纤玉指,直接戳穿,十个血洞,血淋淋地流出血来。
剧痛,让抱琴浑身都忍不住地颤抖起来,可,他却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那望着妙音的眼神,反而充满了怜悯与不屑。
就是这样的眼神,就与那个女人一模一样!
妙音突地咆哮起来,怨声吼道:“当年,那个贱女人,抢走了我心爱的男人!现在,就连她手下一个小小的宫娥,也敢抢走我的男宠哈哈哈……哈哈哈……”
那疯狂的笑意,让抱琴的眼神逐渐冷下来,一种莫名的恐惧,从心而发。
妙音冷声盯着他,轻启朱唇,缓缓道:“不过你放心,小宝贝儿……我现在不杀你,我在等。你该知道我在等什么的。”
当“等”字从妙音仙子口中说出时,抱琴先生身体一震。
他恨不能立刻自尽,可是,被带回来时,就已经被妙音封锁了全身的神力。
而现在,他知道了,知道妙音为什么迟迟不动手了,她不是不想杀自己,只是,她还要等凌云。
她要等凌云来了,一起杀死他们两人。
那么,如若自己现在死了,凌云就不会白白送死了,他只希望自己的死,能够换回凌云的活。
不能使用神力又如何?
凡人都能够承受痛苦咬舌自尽,他一个修炼之人还怕?
唇角淡淡一笑,他泯紧了唇。
只可惜,他太小看妙音仙子。
妙音轻哼一声,手指在他身上轻轻一拍,一个瞬间,抱琴就连动也不能动了。
现在,他就只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他不在意自己会不会死,反正他很早之前就该死了,是妙音救了他,让他成了仙,可他却不肯屈服,但,他绝不能因此连累凌云。
只是现在的他,还有什么能力帮助凌云吗?
凌云,凌云,你千万不要来,千万,千万别来……
从前,他多么渴望,凌云对自己的爱,就像自己对她一样,愿意为对方而死。
可是现在,他又多么害怕,害怕凌云的爱,他甚至希望,凌云对自己根本毫无感情,希望毒雾崖底的那三日,只是一场梦。
如若自己从来没去找她,恐怕她还是会好好的活着,这一切,都怪自己啊……
那清澈的眼角,缓缓地,有泪滚落。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那只是,未到伤心处……
妙音瞪着他,冷哼一声,怒不可遏地一甩衣袖,大踏步离去。
她厌恶看到他眼底的泪,那泪光,多么像当年,无尊上人听到那个贱女人死去的消息时,那绝望的泪……
为什么,这些男人,一个个都如此愚蠢,为了那些其貌不扬的女人流泪,为什么为什么!
妙音一路走,一路挥着衣袖,那神力之下,路旁的玉石灯柱,亭台楼阁,全都化作一阵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