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毫无情感的声音,从前面传了过来,月婵娟顺风正好听到,急忙趴伏在草丛中,不敢再靠近。
缓缓地在草丛中向前爬去,入目,是一排身披黑色披风的太监,其中隐隐似乎有刚才在她眼前路过的太监。
“啊!不要……”
冷宫的宫墙外,尽是身披黑色披风的太监,把守在各处要道。偶尔有从冷宫中逃出来的人,立刻便被捉住,扔到火海之中。
心,猛然沉了下去,若是如此,母妃便是逃出宫门,也绝无幸理。
“各处火情如何?要尽快,莫要惊动太大。“
“是,奴才吩咐他们把浇上油的柴禾,放于冷宫各处,尽都倒入菜油。那处,更是火势最大的地方,绝不会有人逃出来。各处要道,都有人把守。”
“宫中,已经被惊动了,很快就会有人过来。你们去看看,可有漏网之鱼。”
“是!”
一些黑衣人,手持钢刀,进了冷宫门口,看到有人向外跑,就是一刀放倒,扔到火海之中,毁尸灭迹。
月婵娟幼小的身子微微战栗起来,这可是皇宫禁地,这些人是什么人?为何敢如此明目张胆纵火杀人?
向远处宫墙处看去,她爬了过去,想从翻墙出来的地方,再回去看韩婉容是否仍然在火海之中。
“公公,是我,我是茜草,是贵妃娘娘的人。”
刚刚爬了几步,耳中传来熟悉的声音,一个女子从冷宫中被带了出来。
抬眼望去,正是自己的侍女茜草,温柔亲切的脸上,此时在火光掩映中,竟然透出几分阴森狠毒。
“拜见掌事公公。”
“茜草,里面如何?”
“回公公,奴婢在晚上的汤中,下了迷药,韩婉容定然已经死了。只是……”
“说!”
一人身形略胖,站立在茜草面前,因为后背对着月婵娟,她看不见此人的脸。
“掌事公公,那便应该是林涵了,母妃,母妃……”
伸手捂住嘴巴,紧紧咬住了手,听茜草的话,在晚上的汤中,下了迷药,母妃喝了那汤,定然昏迷不醒,被烧死了。
晚上茜草做了一道珍珠汤,她因白天听到茜草和绿珠的对话,便处处留心。那汤,她本没有在意,只是因为近日母妃身子欠安,便把自己的汤,倒入韩婉容碗中。茜草过来时,看到她的碗空了,脸上笑容格外甜。
“天啊,我如何会知道,这j婢在汤中,下了迷药!”
紧紧抓住地上的草,手指插到泥土之中,如此防备,还是没有防备到,这些人如此嚣张,竟然敢在皇宫中纵火杀人。
“回公公,公主不见了。”
“啪!”
清脆的一声,林涵脸色骤变,一掌挥出,茜草脸上顿时出现了五道红印,殷红的血顺着嘴角流出。
“噗通……”
茜草被林涵一脚,踢翻在地,她低声疼呼,急忙闭紧了嘴巴,跪在地上,匍匐道:“奴婢知罪,望公公恕罪。”
“j婢,要你何用,连一个孩子都看不住,娘娘算是白养了你。来人,把这个j婢,扔回冷宫!”
“公公饶命,公公饶命,奴婢还有下情回禀。”
茜草用力在地上磕头,抬起头时,脸上满是哀求之色:“求公公给奴婢一个机会,奴婢一定找到公主,亲手送公主上路。”
月婵娟趴伏在草丛之中,一动也不敢动,唯恐被这些人发现。幼小的身子,缓缓地向后退却,在草丛中爬着。
贵为公主,她本不该如此畏怯卑微,但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命,只能如此。
一张青紫的脸,出现在脑海中,血,从眼中流下,微微凸起的腹部,里面是她从未见过面的幼弟。
她不能死,也没有资格死,在那夜,她便立下誓言,定要千方百计,留着自己的命,为母妃和幼弟报仇。
一抹晶莹在幽深的眸子中闪现,凄伤地望着燃起熊熊烈焰的冷宫,另外一个,视她为亲生女儿的母妃,就这样被活活烧死了。
“明日,一句冷宫不甚失火,因天干物燥未能及时扑灭,宫中之人,尽皆亡于火海,便可以了解此事。可怜我的母妃,她是因为我,才受到牵连!”
“茜草,咱家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今夜你不能找到那孽种,把她秘密处死,就不用回来见咱家了。”
“奴婢一定……”
茜草用力在地上磕头,不敢抬头去看林涵,今夜不是公主亡,便是她死。
“退,散开各自回去,莫要引起他人注意。”
林涵说罢,转身向黑暗中走去,早已经有人,把柴禾堆放到各个房门所在地,能从火海中万幸逃出的人,也被杀掉重新扔了回去。
远处隐约传来人声,那些纵火后杀人的太监们,裹紧身上的黑色披风,消失在夜色中。
月婵娟爬到树丛中才敢起身,俯身在树丛中奔跑,她要去的方向,是兰亭苑。
“母妃,请恕我不能回去看你,你在天有灵,保佑我见到父皇,逢凶化吉,留得此命,为母妃你报仇吧。”
抬头向天空望了一眼,今夜风急云重,阴翳的天空,看不见一颗星辰。
在黑暗中辨明道路,躲过前来救火的人,她不知道,还能相信谁。此时,她躲避着所有的人,宁愿一个人孤独地在黑暗中奔跑。
直到,看到兰亭苑的大门,才喘着停下了脚步。
“不知道父皇,此时是已经进了了兰亭苑,还是没有到此地?”
目光逡巡着,如果她的父皇已经进去,她想见到父皇,可能还有些艰难。
兰亭苑并无异样,有两个太监站在门口,遥遥望向冷宫,嘴巴一动一动,不知道在说什么。看到这情景,月婵娟知道,父皇还不曾到兰亭苑。
“或许是因为失火,所以来晚了,我该如何才能引起父皇的注意?”
回忆脑海中的父皇,发现那个身影异常模糊,朦胧中,只留下一个充满威严的背影。
远处,一架金顶銮驾,渐渐接近,月婵娟激动起来,这是三年来,她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皇。
金顶銮驾的帘子掀开,似乎是嫌放下帘子憋闷,慧帝不曾让帘子遮住銮驾。
微微闭目,斜靠在銮驾中,任风吹拂,冷宫失火,丝毫不能令他动容。
“哎呀……”
一声娇脆的惊呼,从旁边传出,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树丛中跑了出来。
“什么人?惊驾乃是万死之罪,保护圣驾……”
有人叫了起来,慧帝微微睁开眼睛,目光中带着些许疲惫却仍然不失威严。
“父皇,呜呜……,父皇,儿臣害怕……”
娇柔的声音,令慧帝心底一动,顿时柔起来。灯笼的光线中,一个幼小的黑影,从地上爬了起来,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手上,鲜血淋漓,一张如画娇靥,带着青涩的稚n,向他奔跑过来。
侍卫们拦住了月婵娟,月婵娟低声抽泣着,用一双晶莹的大眼睛,看着慧帝。泪水,一滴滴落下,如同一颗颗珍珠。
“父皇,好大的火,儿臣害怕。”
伸出双手,双手尽是血迹,衣服上满是泥土和草屑。在草丛中爬了半天,又从树丛中穿了过来,身上的衣服被刮破了很多,一丝丝血从衣服中渗出。
“她是……”
慧帝侧头,旁边的太监急忙躬身答道:“启禀皇上,无忧公主求见。”
慧帝记起,这个仿佛从画中走出的孩子,便是他曾经用“倾国倾城”夸奖过的女儿,无忧公主。似乎有几年没有见到这个孩子,长大了许多,一张娇靥隐隐透出令人沉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