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倒是会掐时间。”法医刚摘下手套要案组的两人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死因没有什么特别的,术后感染,不过死者曾经接受过的手术是值得注意的地方。”
“曾经…除了这次致死的手术死者还接受过其他手术?也是器官有关吗?”苏嘉悦皱了皱眉头,如果事情是她所想的那样,那这名死者身上大概可以挖出不少线索。
“致死的是今次的肾切除手术,在此之前死者还切除过一部分的肝脏。”法医的第一句话就验证了苏嘉悦的某种猜测,但这个消息说不上是好是坏,至少现在无法从这方面查到更多,手术的痕迹最多也就体现一下那位主刀医生的一些惯用手法。
“能知道上一次手术是什么时候吗?”陆浩然盯着已经被缝合好的尸体良久只憋出了那么个问题。
“从肝脏再生的情况来看,切除手术应该是在半年前,切除了大半的肝脏。”法医叹了口气,如果是正常捐赠一般来说非特殊情况不可能切除那么多,何况这才半年时间又来了一次肾脏的手术,“这么糟塌自己,不是坐吃等死的混混之流就是走投无路之辈。”
“还有其他的吗?”从死者的衣物、携带物品上没有办法判断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死者身份的确认也还需要一定的时间,但苏嘉悦却非常急切想要案子快速有可靠的线索出现——减少与某个人再有交集的几率。
“没有外伤,没有其他疾病,很干净。”法医再次叹了口气,他能那么快完成尸检工作也是因为尸体非常干净,但这种干净对案件的侦破却是没有半点帮助的。
“好,谢了。”了解了大致的情况后苏嘉悦又和陆浩然风风火火地离开了,两人稍微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主动出击比较好,直接找当时出现在案发现场的记者好好聊聊。
“那家伙是个熟面孔。”陆浩然一边开车一边示意苏嘉悦打开自己的手机,“我和他打过交道,有联系方式,找个清静点的地方深入探讨一下。”
“深入探讨啊,这词很容易让人误会哦。”苏嘉悦找到了那人的联系方式,但没有急着立刻就拨打电话,调笑陆浩然的同时思索着等下用怎样的措辞才能让那个可能知道点什么的记者乖乖交待而又不会对他们穷追猛打。
“老大请你饶了我吧。”要不是在开车,陆浩然一定给一个双手高举投降的姿势,“这个记者算是比较有良知的,但真的太热血冲动了,有时候完全无法正常交流。”最初觉得她正义感挺强,报导也很可观,也就偶尔会透露点消息给她,可后来发现这人太一根筋,还做了几次让他有点头疼的事情之后就渐渐不怎么联系了,有时候案发现场见到也会刻意躲开点。
“竟然还有人比你更热血冲动?”苏嘉悦突然对那位记者有了强烈的好奇心,热心冲动是他们用来形容陆浩然的,有一天变成从他的嘴里说出这个词来形容别人,局里大多数人会有被勾起好奇心的。
“不不不,不仅仅是过于热血冲动,脑回路清奇,一些案情方面的交流会让人头疼。”
“对了,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车子已经开了一定距离后陆浩然才想起来他们连目的地都还没有定下,所以这是在浪费时间加烧油吗?
“不知道去哪里你就直接开着车走了?”苏嘉悦还以为陆浩然是有想要调查的方向才那么着急,“随便找个安静的咖啡馆吧,离报社近一些的,把那个记者约出来聊聊。”苏嘉悦拿着陆浩然的手机拨通了那个看了许久的号码,对于苏嘉悦的提议电话那端的人沉默了不少时间后才答应了下来。
“这态度很有问题。”电话那端的人仿佛在用沉默、迟疑来告诉苏嘉悦他们调查的案件会有很多问题;“就不知道是什么契机让她对这个案件了解得比我们多,我个人是希望她不要太深入的。”按照陆浩然对这个人的描述,那样的性格贸然深入这样一个案件中可能还未注意到九深陷陷阱。
当然,苏嘉悦不是为别人的安全着想,她只是不希望在他们的调查过程中产生太多的麻烦。
“你好,我是苏嘉悦,市局要案组组长,陆浩然你应该很熟悉了,就不做介绍了。”审视对面之人的同时苏嘉悦对自己做了一个非常简单的介绍;对面的女孩不仅身材娇小,还有一张娃娃脸,换个装扮甚至都能冒充高中生的。
“你好,安茹尹,有什么事吗?”安茹尹虽然和陆浩然有过不错的合作,但面对苏嘉悦还是相当的戒备,尤其是对方刚才在电话中提到的事情就更让她觉得自己要小心应对。
“有一个案子我们需要向你了解一点情况。”苏嘉悦掏出纸笔,将自己想要问的事情写在了本子上然后递给安茹尹;后者瞥了一眼问题之后身体微微向后靠了一点,对苏嘉悦的警备感更强烈了。
“在这个问题之前你也可以先告诉我们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的。”苏嘉悦不在意被人戒备,她被敌视的时候都不少,安茹尹现在这样子根本就小意思。
“我路过而已。”安茹尹的说辞弱得她自己都没有半分底气,被苏嘉悦盯了半分钟后不由泄气,“我只是收到了点消息说有情况就赶过去看看,但之后也没有得到什么新闻,你们这次真是低调得让人怀疑。”虽然被盯得有所松动,但安茹尹却非常聪明地又将问题引到了要案组的身上。
苏嘉悦笑笑不说话,现在看起来安茹尹也没有陆浩然说得那么冲动嘛,反而是很有意思的一个人。
“还以为你和那些吃人血馒头的黑心媒体不一样,现在看来我是高看你了,只希望你到时候弄出来的大新闻不会是个笑话。”接收到苏嘉悦略显戏谑的目光陆浩然立刻开始“出击”,他一定会向苏嘉悦证明自己之前的说法不是错误的。
“你什么意思?”安茹尹兀然大力拍桌子,就差直接跳起来了,“谁是黑心媒体了?我要是黑心就不会一直关注了!是不是你们发现了什么就不敢再调查下去了?”
……
苏嘉悦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是她错了!如果这还不算冲动那什么才叫冲动?对比安茹尹,陆浩然的表现真的可以说非常不冲动了。
陆浩然给了苏嘉悦一个得意的目光,后者只能无奈扯了扯嘴角,竟然这样都可以;但比苏嘉悦更尴尬的是安茹尹,自己都没想到被陆浩然这么一激竟然就说了不该说的;这下子是怎么都逃不了了。
“来吧,我们慢慢详聊?”给了安茹尹半分钟的缓冲时间,苏嘉悦给自己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后继续追问自己想要的回答,“你之前和浩然的配合都不错,这个案子的一些一手资料以后不是不能考虑合作的。”先把诱饵给放出来,至于后面到底会怎么样就另说了。
安茹尹不由深呼吸了几次,“我知道得也不是很多,甚至是很表面的东西。”她虽和陆浩然有过几次还算愉快的合作,但她不知道苏嘉悦是什么样的人,言语间依旧是保留了非常多的后路。
“这个案件我们才刚接手,从目前的调查看来应该是和非法器官移植有关,背后隐藏着一个犯罪组织,我能告诉你的是这种性质的案件必须调查到底。”苏嘉悦稍稍给了安茹尹一点消息,也表了一下她和要案组的态度,“但我们刚接收,能调查到的线索太有限,我们需要帮助。”
“我真的没有太多线索,只是稍微收到一点风声而已。”即使苏嘉悦表态了,安茹尹依旧咬死自己没有太多的线索可以提供。
“那就说说你收到的风声都是什么吧。”苏嘉悦也不在意安茹尹的态度,如果她此时太配合她才要起疑呢。
“一封邮件。”安茹尹打开自己的手机递给了苏嘉悦,“只是说了一下什么时间在什么地点会有大案子发生,我是根据这封邮件到现场的,但你们的现场封锁太严密了。”
苏嘉悦只是随意瞄了一眼邮件,她要安茹尹说的可不是这些!
“安小姐,想想你刚才的话,应该知道我们真正想要了解的是什么,别太敷衍哦。”苏嘉悦笑得有些甜美,但却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她耐心自认还算可以,但必要的时候她也会让自己变得暴躁一些的。
安茹尹有些为难,第一百零一次暗恨自己的冲动,而苏嘉悦一看就是比陆浩然不知道要难应付多少倍的人,她刚才的话虽然没有明确点明具体是什么事,可也很难随便圆过去。
“安小姐,这样一个案件,你一个人不可能完全调查清楚的,没有警方的力量,你应该的是寸步难行的。”苏嘉悦判断安茹尹知道这个案件很可能就是意外,而且她的调查是局限于表面甚至是某种猜测的。
“我知道的真不多。”安茹尹有些松动,她很想深入调查这件事,可才刚进行了一点点就遇到了掣肘,而且邮件的来源也很奇怪,她根本不知道是谁发的,这一封邮件之后又没有了半点音讯。
“知道多少说多少吧。”苏嘉悦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而陆浩然默默打开了笔记本准备好好做记录。
“我会开始调查是因为一个远房亲戚的孩子。”安茹尹无奈叹了口气,“那孩子真的为了一个手机去卖了一个肾。”
苏嘉悦和陆浩然面面相觑,他们所认为的戏言有些人还真的去实施了,真是…
“我知道这件事后就和他详聊了卖肾的全部过程,但那个孩子也稀里糊涂的,能总结出来的点大致就几个,网上看到的消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发了消息过去,大概三天后就被联系去做了一个检查,检查的地点他不知道,只是在约定的地方等待,被带过去的时候是被蒙着眼睛的,到了地方之后觉得可能是个小诊所,设备很齐全;做完检查又被蒙着眼睛送回了约定见面的地方;大概检查后一个多月他才又一次被联系,说是通过了,然后谈了价格,约了手术的时间。”安茹尹喝了口咖啡,对于一个人如此随意对待自己器官的行为她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
“整个过程中,他有看见那些人的容貌吗?”这种模式没有什么新意,甚至是和坊间各种谣传、小说中的情节一模一样,可越简单的模式却越容易让犯罪行为隐藏在暗处。
“没有,他说那些人全程带着帽子、口罩、墨镜,而被打了麻醉之后就更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的时候还是在那个像小诊所的地方,有人告诉他可以在那里修养5天,这五天有人照顾他,5天后他就被送回家了。
“那个照顾他的人可以成为突破口吗?”
“带着口罩和帽子,而且很有可能还是聋哑人。”安茹尹在获取这些信息后都很详细地追问过好多遍,甚至还去那个孩子发现信息的网站逛了好几遍,可一点收获都没有。
“对了,他是在一个论坛看见信息的,可是那个论坛在我上去的时候已经没有半点这方面有关的帖子了。”不过警方有自己的技术部,能查的内容一定比她多,“如果你们查到了什么,我希望你们可以告诉我一声。”她还没有把自己了解的情况讲完便又开始提要求了。
“除了你远房亲戚的事情,你还有什么发现?那封邮件你觉得是怎么回事?”对于安茹尹的要求苏嘉悦暂时不作任何的回应。
“邮件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收到的,我根据邮件内容去了现场就看见你们要案组的人在现场。”安茹尹也不在意苏嘉悦不回应她的要求,没有被立刻拒绝已经很好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查的案子和你知道的那件事有关?”苏嘉悦对于这点很在意,他们自认消息的封锁还是挺到位的,怎么就那么快被人知道了?如果安茹尹回答说她不知道两者之间有关联苏嘉悦一定会先揍她一拳的。
“那封邮件其实是有一封附件的。”安茹尹这个时候也不卖关子不谈条件了,“那封附件里有些奇怪的东西,人名、器官名称、还有数字;我是根据这个判断出来你们可能在查非法器官移植的案子,再加上亲自家孩子的遭遇,我就把两件事联系起来了。”
“附件给我看一下。”
“没有了。”安茹尹可惜地摇头,看见苏嘉悦的神色又变得不善起来连忙为自己辩解了一句,“不是我故意删掉什么的,而是我下载了附件之后没有多久附件就自己从我手机上消失了,怎么找都找不到了。”如果可以,她还想保留那份附件呢,一看就是非常有价值的东西。
“那你还记得多少?”这件事上苏嘉悦还是选择相信安茹尹的,她把线索藏着也没用,光靠她一个人别说查案了,不被人给弄死就不错了。
“我写给你们吧。”安茹尹问陆浩然要了指笔后认真回忆着自己看见的内容,然后把自己看见的内容全部写下,包括了一些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意思的数字。
看着安茹尹写下的数字陆浩然不由看了苏嘉悦一眼,这和他们在现场发现的一本本子上记录的数字有点像?
苏嘉悦点头认同了陆浩然的想法,但又摇头让他暂时不要声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