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哒哒哒——!!!
又是一系列清脆的机枪声响从山下不远的地方传了过来!
不是日军制式的十一式,那种特有明快清脆的声音是捷克式ZB26!而且仅仅只有一挺节奏打得断断续续的,捷克式机枪虽然在性能上远远超越日本自产的十一式,可是二战时期的日军常规部队通常都是不屑于配备这种机枪的。
朝着还在不断发出枪声的方向望了望,李兴华知道没有再多的时间给他在这里犹豫张望了,示意身后的侍卫队员们迅速检查了身上的装备、而后一行人一阵风似地朝着山下燃烧的村庄冲了下去。
轰隆隆——轰隆隆!!!
九二式步兵炮、八九式重掷弹筒射出的炮弹与掷榴弹顷刻间便将一栋摇摇欲坠的民房彻底夷为了平地!
以烟雾为掩护,五个日本兵挺着手中的三八式步枪怪叫着冲了上去。几个鬼子刚刚靠近到不到三米左右的距离——原本以为被炸哑了火的捷克式轻机枪又开始轻快地鸣叫了起来!数道金色的火线撕裂了滚滚浓雾干脆漂亮地将五个还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的鬼子兵掀翻在地。
后续的鬼子眼看对方厉害,刚刚探出来的身子赶忙又缩了回去。
“狗日的小鬼子,有本事给老子过来,过来呀!!!”
一堵半塌的土墙后面,衣衫褴褛的国军军官紧紧攥着手中的机枪兴奋地朝对面浓烟后面滋哇乱叫的鬼子兵一边肆虐嘲笑着一边狠狠地拉下了枪栓。虽然身上草绿色的呢子军装已经被炮火烟尘熏得一派狼藉,但是领口上镶着银光闪闪的军阶牌上的光芒却丝毫没有减弱。
“虎子、弹药!”
“连长——我们就只剩下最后一个机枪弹匣了!”
丢掉空弹夹、死死咬紧牙关将最后一个20发机枪夹恶狠狠地重新插回去:“计算下弟兄们还有多少弹药,都集中起来,无论如何我们也要坚持到凌晨、到时候再想办法突围出去!”说话间军官对准浓雾中又冲出来的数个鬼子狠狠扣下了扳机。
“连长,那已经是最后的弹药了!现在鬼子越聚越多,我们突不出去的!”
军官的肩头猛然一振,这个时候欢快鸣叫的机枪又哑火了。拉开机匣,望着空空如也的弹仓,军官冷冷地一笑——缓缓抬起手来从背后抽出了一把血迹斑斑、已经崩了口的大刀。
“自打卢沟桥跟小鬼子开战以来,这把刀就一直跟着我南征北战:从平津到忻口、再到一二八淞沪会战、直到现在的南京保卫战,这把刀不知道喝了多少小鬼子的血……可是我们国军却一败再败,现在终于是走到头了!”
聆听着长官的喃喃自语,围在土墙下最后八名伤痕累累的士兵面无表情地正了正头上锈迹斑斑的德式钢盔,然后将手中的中正式步枪上上好了早已磨亮的刺刀。
“兄弟们,你们怕死吗?”
“不怕!!!”
“好——今天就让小鬼子看看我们宪兵教导团的厉害,让他们知道什么是中国军人!!!”
“连长,小鬼子又上来啦!”
与在场的每一个士兵最后交换了下眼神,鬼头刀的刀柄在手中攥得“吱吱”作响。军官沾满血灰的面孔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微笑,可是在他的感召下,在场的所有士兵狼藉的脸上都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弟兄们——拼啦!!!”
“杀!!!”
鼓足了浑身所有的力量发出响彻云霄的怒吼,军官挥舞着手中的鬼头刀带领着麾下最后的8名战士迎着哇哇怪叫的鬼子冲了上去……
啪、啪啪!
清脆的枪声响起,军官和他麾下的士兵们均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再接下来、什么都没有发生,难道这就是死了的感觉吗?
军官惊愕地睁开了眼睛:耳边清脆的枪声还在不停地响着,然而相对接二连三倒下的、却是那些几秒钟以前还在张牙舞爪嗷嗷怪叫的鬼子。四周围的枪声仍旧接连不断,多年在军队中摸爬滚打的经验让国军军官清楚地感觉到:这四周围响起的枪声不是很密集,最多不超过十支!
可是火力却异常的迅猛、命中率出奇地精准且富有节奏感!明快的枪声每次响起,必定有鬼子翻滚着倒下去。
有几次他甚至感觉到那些致命的子弹几乎是擦着自己的脑瓜皮飞了过去!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军官和他的士兵一时之间感到不知所措——难道真是天上的玉皇大帝见小鬼子作恶太多,派下天兵天将来帮助自己了,可是难道天上的神兵也有比小鬼子更厉害的火器吗?
“连长,这里的鬼子——都、都死光啦!”
也就是不到三分钟左右的功夫,眼前的硝烟散尽、只见无数鬼子的尸体动也不动地躺在墙角下、井台边……,这里唯一还站着的人就只剩下了军官和他麾下的8名士兵。望着眼前近乎诡异的景象,一行人甚至都不知道接下来究竟应该怎么办才好。
“别傻愣着,鬼子的枪里都有子弹,快拿!”
最后还是军官反应得比较快,听到他的叫声剩下的士兵也终于明白了过来,赶忙跑过来要去抢鬼子尸体旁散落的步枪……可就在这时候就听又是“啪”的一声枪响打破了短暂的平静,随着土地上被枪弹击起飞扬的土花,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接触到枪柄,士兵便赶忙把手又缩了回去。
“奶奶的,鬼子又上来了?!”
“不、不对——大家都不要轻举妄动!”
示意惊慌失措的士兵们不要乱动,国军军官高高举起双手,朝着对面不远处还在弥漫着青烟的方向张开了干涩的嘴巴。
“兄弟,别误会——我们是国军!!!”
沙哑的声音过去没过多一会儿,数条黑影缓缓从迷雾中走了出来!
几分钟以后重新回到李氏庄园,楼下餐厅内……
自以为见过全天下最惨的人,可是眼下看着这一行所谓的国军将士围坐在桌子前不顾一切地抓过面包、罐头等食品狼吞虎咽的样子,李兴华不自觉地感觉鼻子有些酸酸的。
“他们有多少天在生死线上挣扎,有多少天没能够吃上一顿饱饭?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这样艰苦的日子他们还要坚持八年之久,而且绝大部分人都看不到光明重新来到的那一天……”
也就是刚刚把食物放在面前不到一秒钟左右的时间——这些不知道已经饥渴了多长时间的士兵和军官们原本黯淡的眼神中当即闪烁出了炙热的绿光!
什么革命军人应保持的矜持、风度、所有那些形式上的东西眼下都没有自己饿瘪了的肚皮来得重要,九双沾满污泥血迹黑乎乎的大手顷刻之间便将端上来慢慢一桌子的美食抢了个一干二净!其中有几个士兵甚至连包装纸都来不及撕下去,就直接把火腿、面包整个塞进了嘴里……如果没有李兴华麾下卫队的医护兵频频解劝,他还真怕把这些宛如饿鬼投胎一样的国军们就这样直接给撑死了。
“我说弟兄们,大家都悠着点——别没死在鬼子的枪口下、到头来,嗯唔!自己把自己给交待了!”
虽然嘴巴上这么说,可是刚刚自己也已经强塞了五大块面包、两罐牛肉罐头了!抚着明显感觉到撑满的肚子,国军军官一边打着饱嗝一边长长地舒了口气。这时眼前就觉得一亮:一只精致的香烟盒已经被送到了自己的面前。感激地向递过烟来的李兴华点了点头,随即军官不客气地从盒子里抽出一支烟来。
“别着急,吃的东西有的是。”
“自打南京沦陷以后,多少日子来我们东躲西藏、开始还能靠饼干和凉水撑着,到最后就连草根都吃不到了。本以为这条命就交待在南京城下,真是没有想到居然还能吃上这么好的东西……”
才刚刚把烟点着便迫不及待地狠狠吸了一口,可能是因为实在太猛,军官剧烈地咳嗽了好一阵。
而趁此时间,李兴华这才有机会打量了下面前的男人:典型的北方车轴汉子,虎背熊腰、黝黑的皮肤、两腮到下巴的位置留着薄薄的一层青胡茬,但是判断年龄差不多与自己相仿绝超不过30岁。虽然经过战火的熏染,但是两道笔挺的剑眉之下一双大豹子眼炯炯有神,从骨子里透着那么一股打不垮、扯不烂的刚毅与倔强。
“可以告诉我——你们坚持了多长时间了吗?”
“说来惭愧:自打南京沦陷那天算起,在城里藏了一个星期、后来顺着暗道逃到城外直到现在,大概有一个半月左右的时间了吧?”
“嗯、也就是说持续六个星期之久的南京大屠杀才刚刚结束……”
“你说什么?”
朝着一脸迷惑的国军军官默默地摇了摇头,李兴华面色沉重地走到一旁静静地吸着烟:南京沦陷是在1937年12月13日,按照军官的说法现在应该就是1938年的年初。
命运之神真的很讽刺——自己的纳米时空转移弹居然将他抛在了中国近代历史上这个最黑暗的年代!今后的路究竟应该何去何从,有些恐慌地把目光从这些1938年的国军战士身上挪开、一时之间李兴华的心中就犹如一团乱麻,没有半点头绪。
“这位兄弟,你——究竟再想什么?”
迷茫间,忽然那名国军军官打断了自己的思绪:“啊、没、也没有什么——噢,还没有请教长官的名字?”赶忙打了个哈哈,李兴华学着从电视里学来的旧时礼节,向着面前的军官客气地拱了拱手。
“不敢当,兄弟刘飞虎——中国国民革命军南京宪兵司令部下辖教导第二团警卫连上尉连长,这几个都是跟着我从南京城里死里逃生的弟兄。本来这些天以来我们躲在郊外的村子里一直都盘算着找条船渡江北上去找队伍,结果今天晚些时候正遇到这群鬼子往河里驱赶百姓,隐忍不住所以才出手交火……如果没有兄弟仗义出手相救,恐怕我们这会儿已经去找那些死在鬼子手里的将士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