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雪依慢慢踱下了台阶,优雅地走到文莞尔面前蹲下。纤细白嫩却骨瘦如材的三根冰凉的手指,紧紧捏着文莞尔娇嫩饱满的下颌,“如果我不是还有一丝怜悯之心,我一定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碎了你!你这毫无教养,口出恶言的模样和你那下贱的姨娘一模一样。”
文莞尔下颌传来冰凉硌人的触感,她吓得几乎忘了哭泣,只是呆呆的睁着眼睛看着纪雪依狰狞的面孔。
“你要是再惹我不高兴,我就杀了你姨娘,我说到做到!”纪雪依冷哼一声,嫌恶般甩开文莞尔那张和白凤儿一模一样的脸蛋,站起身回到上首的台阶上。
“娇杏!还不去请大夫!”纪雪依回头厉声对娇杏道。
“如果没请来,或者不是蒋大夫,明天你就卷铺盖去春华楼!”
春华楼是金陵最大的青楼。
娇杏急忙拿了岑妈妈给她的对牌,一溜烟跑走了。
“你叫什么名字?”纪雪依和气地看向那个扫地丫鬟。
“奴婢叫大妞。”
“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大丫鬟了。只能对我言听计从,包括老爷的话你都不能听,能做到吗?”
“能!”大妞抬头气势如牛的回答道。
“在我身边不能再叫大妞了,我给你换个名字吧!就叫福安吧!”
“福安谢夫人赐名!”
纪雪依满意的笑了,指着刚刚站出来的那八个人道,“剩下的人都捆了扔柴房去,明日一早全部发卖了!”
刚刚没动的那些人见往日温和柔顺的夫人突然强悍跋扈起来,不禁面面相觑,回过神来见逼近的那些人,纷纷扑通跪倒苦苦哀求纪雪依饶命。
纪雪依冷哼一声,“刚刚我和你们打招呼了,你们当耳旁风,现在......晚了!”
岑妈妈带着那八人把余下的人捆好带去了柴房。
福安力气不小,白凤儿被打倒鼻青脸肿,原本小巧的樱唇现在像两根香肠,嘴角还狼狈的淌着一丝鲜血,披头散发,面容萎顿。
文莞尔被她丫鬟搀扶着呆立与一旁。
纪雪依不觉心中痛快,她肆意张扬的仰天大笑起来。
看吧!以前的自己就是太软弱了,老是顾及这个顾及那个,束手束脚的!现在这样多畅快,她心里的郁结也随着大笑渐渐散开。
岑妈妈带着人回来,纪雪依叫了两人把文莞尔带去祠堂罚跪,白氏也撵了回去。
回到室内大厅,纪雪依喝了口岑妈妈沏的热茶,面对下首站立的众人满意的笑道,“刚刚你们的表现,我很满意。以后这紫来院就让你们掌管了。不过......”
纪雪依收了笑容,声音阴冷,面容冷酷,“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干得好衷心的,我会酌情奖励!但是......
”如果你们敢背叛我,我会叫你们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的!”纪雪依眼神冰冷狠戾地缓缓扫过众人,
“现在你们都说说原来是做什么的。”
“奴婢是二等丫鬟,翠柳。”
“奴婢是小厨房的烧火丫鬟,香芹。”
“老奴是小厨房的厨娘,夫家姓黄。”
“洒扫婆子”
“粗使婆子”
“粗使婆子”
“厨房帮手”
“厨房帮手”
都是些地位低微的下人,纪雪依有点犯难。
“翠柳提了大丫鬟,叫禄喜吧。香芹提了三等丫鬟。黄妈妈以后掌管小厨房,你们二人协助。”
还有一个洒扫婆子和两个粗使婆子,“你们以后管理紫来院的一切杂务和听差。”
“是!”八人齐声回到。
纪雪依进了内室,岑妈妈也跟了进来。
“那些没有卖身契的,打了板子已经撵了出去。”岑妈妈轻轻捏着纪雪依酸疼的肩膀小声说着。
纪雪依舒服地闭了眼,慵懒地“嗯”了一声。
“老爷和夫人......他们,真的死了?”岑妈妈小心翼翼的问道。
纪雪依睁开眼睛,目光里有一丝迷惘,“他死了!他们都死了。头都被砍下来了,血溅得到处都是,那些人全都涌去用馒头蘸血吃。”
岑妈妈愣了神,眼睛里涌出泪珠。她从十八开始,在纪府待了十三年,那里几乎成了她第二个家。
岑妈妈眼里的泪水滑过脸庞滴在纪雪依柔顺的发髻上,消失不见了。她忙抬头,用手胡乱抹了把脸,嘴角牵强的扯了一抹笑,“那岑氏......终于死了!”
岑妈妈说到岑氏,纪雪依的表情有了一丝激动,“她该死!她早该死了!当年如果不是她陷害我,带着那么多贵夫人到暗香山后看到我和文姜涧在一起,我就不会被逼着嫁给文姜涧这个狼心狗肺的贱人!”
“爹根本不听我的解释,第二天立刻答应了文家的提亲!我还没有及笄就迫不及待地把我嫁掉了!”
“老爷......还是心疼姑娘的,要不,也不会把先夫人的嫁妆全给了姑娘,另外还给了三万两嫁妆。老爷担心姑娘在文家日子不好过,还特意把姑爷一介秀才提到御史的位置.......”
“哼!娘已经死了,哥哥也被岑氏气跑了,娘的嫁妆不给我难得还能还回依家去?再说,堂堂大越朝的左丞相唯一的骨肉成亲,只有区区几台嫁妆,那打得可是他纪昊天的脸!让文姜涧当官也是同样的原因,爹这一辈子做事,在乎的只有他自己!”
“爹永远都没有眼光!如果不是他,娘不会死,岑氏也就不会进门,那我就不会被算计。如果爹能识人,那文姜涧那个畜生就不会恩将仇报,举报爹私下拉拢四皇子,贪赃枉法。那样,他还会是高高在上的相爷,也就不会像今天这样......横尸刑场!”
岑妈妈看着激动的纪雪依,怕她又咳嗽,忙替她揉着心口。
“妈妈!”
“姑娘!”岑妈妈忙应到。
“岑氏是我母亲的舅表妹,她为什么这么恨我娘,撵走哥哥,还让爹去族里划掉哥哥的名字。这样她都不解恨,还非要我死不可?”纪雪依一直想不明白,在五岁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年,纪昊天怒气冲冲地一巴掌打掉了她曾经幸福的童年。
从那天起,她娘一直以泪洗面,再没有笑过。而一直视她如掌中宝的爹,破天荒的再没有对她和颜悦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