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托着腮帮子终于明白那些中了彩票的人是一种什么样的狂喜心理,可是我刚刚沉浸在那种欣喜之中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骤然间便被段承川冷冰冰的拒绝悉数浇熄。
“承川,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父亲,我说的很清楚,我不想与瑾栀订婚。”
“混账,是谁允许你这么说的?”
段伯伯嘭地一声将拳头砸在桌子上,放在边沿的瓷杯子被震得瞬间移了位,瓷器碎裂摔在地板上的声音分外的清脆刺耳。
此刻我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像是有数不清的苍蝇蚊子在耳边耀武扬威。
“段承川,是我不够好,还是你爱上了其他女人?”
我与段承川的感情并非是外人看起来那样如胶似漆,或许应该说是我一厢情愿的爱情,是的,从小到大,从来都是我剃头挑子一头热,而段承川却很少回应。
他性子不似唐靖瑜那般火爆不羁,也与段伯伯的说一不二大相径庭,甚至有的时候连我都觉得,段家的接班人应该是唐靖瑜那样的类型,但就是这样,只要是他说出的话,便在没有收回去的理。
他说不愿与我订婚,那便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说出口。
“瑾栀,不许这样和承川说话。”
父亲拉着朝段承川扑过去咄咄逼人问话的我,我早已经管不住自己,泪水顺着我的眼眶滑下,脚下垂着的裙摆拌着我两条腿都好像是被缠在了一起,我一怒之下甩开父亲的手,歇斯底里一般便将缠绕着的素缎用力撕开来倔强的抬着头看向段承川。
“段承川,你回答我!”
“瑾栀,我不愿误你。”
他说的多么冠冕堂皇,什么叫不愿误我?他明明知道我从小到达最大的梦想就是终有一天成为他的妻子,与他举案齐眉携手到老,这个时候他竟然说不愿误我。
“你骗人,你撒谎!告诉我那个女人是谁,我去找她!我要扒了她的皮!”
“瑾栀!你能不能别粗暴的像个男人一样,安安分分做个女孩子好不好?”
他说我不像女孩子,他竟然说我不像女孩子。
“你是说,你嫌弃我?”
我问话的声音都是哆哆嗦嗦的,几个字说的颤抖的说不连贯,唐靖瑜用他的双臂将我环在怀里不让我张牙舞爪的乱抓乱挠。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要与我说,你现在才发现你是不爱我的对不对?我不相信!段承川,我不相信。
父亲和唐靖瑜关我禁闭的时候你会偷偷让人送吃的给我,你每次出门都要与我说,每次回来都要去学校接我,你会大早上排着队到城南买我最喜欢吃的酥油饼,我不相信你不爱我,我也不相信你会嫌弃我。”
“瑾栀,对不起。”
段承川双手撑着桌延慢慢起身,他看了一眼哭得梨花带雨的我,伸出手臂,修长的手指蜷了蜷想要触碰我的脸,但最终还是深深叹了口气将手缓缓垂下。
“总有一天你会遇到更好的人。”
这是段承川第一次忤逆段伯伯的意思,当着我的面,当着父亲和唐靖瑜的面,在段伯伯的呵斥声中头也不回地离去。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时不时撒泼抓人挠人踢人,无奈之下唐靖瑜用手刀切了我的后颈将我带回家,等我一觉醒来天光大亮,竟然已是第二天的中午。
阮姑姑守在我的床边,她见我醒来,像是深深松了一口气。
“瑾栀,想不想吃点东西?姑姑炖了排骨汤。”
我木然看了看她,掀开被子下床。
“阮姑姑,我要出门去,你帮我找衣服。”
“你要去哪里?”
“你不要管我。”
我关上卫生间的门,站在洗脸池前看镜子里面的那张脸,眼眶周围像是埋下了两颗鹌鹑蛋鼓囊囊的肿了起来,真是丑的不像个人,我打开阀门接了两捧冷水浇在脸上重新抬起头来,湿漉漉的水珠顺着眼角滑下。
昨日之事在我眼前一点点铺展开来。
段承川说他不要我。
我又掬了清水扑在脸上,然后将套在身上的睡衣扯下开了淋浴,刚喷出的水带着秋日特有的冰凉激得我浑身一个激灵。
凭什么他说不要我就不要。
凭什么任何事都要他说了才算。
我偏偏就不相信,段承川必须是我唐瑾栀的。
阮姑姑在门外砰砰砰的敲门,她一定是担心我有什么想不开,我甚至听到了钥匙转动的声音,于是我只好拿了挂在墙上的浴袍披在身上,光着湿漉漉的脚丫子沾着冰凉的地板跑出来。
“瑾栀,你有没有事?”
“阮姑姑,我能有什么事,你不是准备了排骨汤,我好饿。”
我表现得和平日里一样自然无恙,身上还冒着几许热气,但脚下着实冰凉的厉害,阮姑姑也看见了我十个脚趾来回跳动,拿了浴巾裹在我的头发上,拉着我的手出门。
“你又不穿拖鞋,天凉了冻感冒可怎么办?”
“没关系,我皮糙肉厚,你帮我准备衣服没?”
“你要去做什么?你父亲让你休息在家。”
“去学校啊,今天是迎新生的日子。”
我坐在松软的床上抠脚趾,阮姑姑拿着干毛巾为我擦头发,她的手略微顿了顿。
“瑾栀,你有什么想法不要憋在心里面,说出来会好受一些。”
“我没什么想法,我就是觉得后颈酸痛的好厉害,唐靖瑜那个混蛋下手真重,总有一天我要报复回来。”
阮姑姑一定是觉得我被唐靖瑜不小心打坏了脑子,一觉醒来人竟然有点不正常,她用外星人看猴子一样惊奇的目光疑惑的看了看我,然后放下手里的毛巾。
“快换衣服下楼吃饭,我送你去学校。”
等阮姑姑掩上房门,我怔怔地看了看门后挂着的小佩剑,然后又光脚跳下床,蹬蹬蹬跑过去将卧室里面所有放着的刀/具、弹/弓、飞镖之类的东西收起来,一个个扔进储物盒中,然后拍了拍手。
既然段承川不喜欢,那我就不玩了。
我难得像个乖乖女一样每日按时上课放学,参加学校活动,就连周末的时候都狠下心来没有上山去,专心与同学准备中秋晚会。
刚开始的几天父亲和阮姑姑都不放心我,他们轮流将我送入学校,甚至暗中派了保镖跟随在我身后,只怕我突然想不开跳楼。
开玩笑,我怎么会是那样胆小怯懦的女子,在我的字典里,只有我不想要,哪里会有别人不愿意的道理。
我会变得更好,变得无可挑剔,那样段承川便再没有理由拒绝。
第二日唐靖瑜为了哄我甚至专门搞到了我心仪已久的小/手/枪送来取悦我,我当着他的面将东西扔进了垃圾桶,惹得他一双眼睛睁得比牛眼都大,甚至还让我狠狠拧了拧他的大腿根,我当然不会手软,捏着一点点肉转了好几个圈。
唐靖瑜痛得龇牙咧嘴,与我笑闹过后,一本正经的对我说,段承川不愿与我订婚,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他说总有一天我会明白。
我会明白什么?我只明白没有段承川我今后的日子过不下去,没有他我活着都没有任何意义。
我自然没有与他说,只是觉得,这几日唐振庭和唐靖瑜的脸色都有些阴沉,他们日日奔波在外,神秘兮兮的,总是搞到很晚才回家。
又一个周末的时候我在学校的大礼堂与表演的同学做排练,趁着休息的空档,我躲在后面倒了口水休息,许慎不知道什么时候鬼鬼祟祟跑了进来,他神不知鬼不觉站在我身后好久,直到有换衣服的女同学尖叫了一声我才发觉。
“许慎,你是幽灵么?”
“你最近怎么没去山上?”
那晚的事情只有我们与段伯伯在场,大家都默契的缄口不言,所以过了这么久,竟是除了我们之外,至今无人知晓。
“看不到么?我学校忙。”
“借口。”
“我有什么借口?”
“承川病了。”
许慎向来言简意赅,他连寒暄都懒得说一句便直奔主题,我手中的被子一时没抓稳,差点便滑落至地上。
“有沈源在啊,你来找我做什么?”
“段先生打了他。”
我这下再也做不到稳如泰山,霍地起身拿杯子就朝许慎脑门砸过去。
“你怎么不早说?”
许慎灵活的偏转头,玻璃杯子应声而落,清脆的碎裂声引得前台排练的人一下子禁了声。
“快带我去看他!”
我拽着许慎的衣服几乎是拖着他一路飞奔,段伯伯一般是不会与段承川动怒,但他一旦出手便是六亲不认,从不会手下留情。
“什么时候打的?严重不严重?”
“上周,是鞭伤,都在背上。”
“为什么没人和我说?”
“承川不准。”
我拉开车门想上驾驶位被许慎拎猴子一样拎下来扔在副驾驶上,他利索的一脚油门车便如火箭一般蹿了出去。
“沈源呢?”
“骂人。”
我原本着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顿时便被许慎一问一答气得哭笑不得,可以想象得到沈源骂人的模样,那货只长了不饶人的毒舌,心情不爽的时候逮着谁都骂,每次都骂的人家恨不得自刎谢罪重新塞回娘胎再生为人。
“段承川现在怎么样?伤好点没?”
“伤口大部分都见了血,前天晚上开始高烧不退。”
“你们怎么不拦着段伯伯,他老糊涂了你们也跟着老糊涂了不成?”
“这话只有你敢当他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