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晚饭之前,乔家所有人都到家了。
乔正国大哥乔正梁与二哥乔正军见到栩栩,态度谈不上热络,却也还算和善。
比起长辈,几个小孩简直是众星拱月的围着,对这个走失两年的妹妹热情不已。
栩栩被严莉抱到身边的凳子上坐,她个子娇小,够不着菜,严莉便不停给他夹菜。
乔家人口众多,所以孩子是不上桌的,平时吃饭都是装好饭菜端到旁边自己吃。
但因为栩栩回来了,几个小哥哥饭也顾不上吃了,都簇拥在她身边献殷勤。
邱玲看着栩栩碗中堆积的鸡鸭鱼,再忍不住了,阴阳怪气地说:“严莉,咱家小孩儿不上桌是规矩,你瞧瞧,栩栩这一上桌,其他孩子都不好好吃饭了。”
严莉向来和邱玲互看不顺眼,闻言冷淡地说:“栩栩这才第一天回来,让她上桌跟亲人熟悉熟悉,怎么了?”
邱玲撇嘴,“往后熟悉的日子长着呢,规矩是规矩,你得讲规矩。”
桌上气氛变得僵硬,栩栩敏感地察觉到与自己有关,怯怯朝几位长辈看了一眼。
她那双眼睛湿漉漉的,乌黑的眼瞳里像是蕴含了无数仓皇与委屈,大家再联想到孩子寄人篱下两年,一时间都有些心软。
尤其是林碧芬,她一下子回忆起自己未出嫁时候被两个嫂子挤兑的情景,顿时就代入了。
“行了!这么小个孩子,上桌又不耽误你少吃块肉,哪来那么多废话!”林碧芬脸色一拉,直接冲着邱玲发难。
乔正军见母亲发火,跟着也皱起眉,低声朝妻子训斥了一句:“闭嘴吃你的饭!”
邱玲一看,连自己丈夫都不帮腔,脸色黑得都快淌出水来。转头又瞧着乔春还眼巴巴凑在乔栩栩后边,气不打一处来,“乔春!吃不吃饭了!不吃把你饭给你姐吃!”
乔春嘟着嘴,抱着碗坐回矮凳上,扒拉两口,又望着文静吃饭的栩栩。
乔青坐在弟弟旁边,狠狠嚼着嘴里的肉,冷眼瞥着漫不经心的乔春,心里打翻了五味瓶。
她这傻弟弟,平时老跟自己对着干,凡事不知道帮衬自己亲姐,就往三房乔遇身边凑。这乔栩栩一回家,又傻不愣登跑去献殷勤,人家跟他有啥关系啊?放前世,嫁进豪门也没说给乔家一众兄弟姐妹什么好处!
乔青把饭咽下肚,碗里没肉了,她站起来挤开身前乔春,走到邱玲旁边,把碗递给她,“妈妈,没吃够。”
邱玲一瞅她碗里,先前夹的好些荤菜被吃得干干净净,此时就剩点青菜叶,忙往她碗里猛夹两筷子,“多吃点,长身体呢。”
乔青眼尖,盯着盆里说:“我要吃鸡腿。”
邱玲举着筷子往周围人看了一眼,快准狠的把鸡腿夹进女儿碗里。
李秀兰掀了掀眼皮,扯着嘴角没说话,反倒是林碧芬拉下了脸。
乔青只当没看到,护着鸡腿回去埋头吃,邱玲回头又把目光盯上剩下一个,那个稍小一点,但乔春还没吃呢!
“老大媳妇儿,把这鸡腿拿给宇深吃,那么高一个子,身上不长肉怎么行。”林碧芬抢在邱玲动作前开口。
总共就四只鸡腿,他们老两口吃了一只,给老三家一只,乔青拿走一只,总不能老二家再抢走一只吧!
邱玲抬着的手还没收回来,李秀兰已经从容地从盆里夹走了最后一只鸡腿,邱玲面色有些尴尬,皮笑肉不笑地低哼一声,筷子一转去夹鱼肉。
栩栩看着碗里的鸡腿,脆生生地对端着碗坐在旁边的乔遇说:“哥哥,给你吃。”
乔遇平时一向是坐在沙发上就着高凳吃饭的,那高凳现在被他拉到栩栩旁边来,与妹妹挨坐在一起,所以只能把碗端在手里。
照以前,他早吃完上楼看电视去了,今天他却磨磨唧唧,吃两口瞧自家妹妹一眼,此时碗里光剩米饭了他也不在意。
“妹妹,我不吃,你吃!”乔遇见栩栩吃饭还惦记自己,登时喜上眉梢。
严莉也温柔地说:“栩栩吃吧,哥哥想吃妈妈还会再买。”
栩栩望着饭碗,摸摸肚子说:“我吃饱了。”
邱玲在一旁嗤笑,“这就是丫头命,没口福。”
她话音刚落,原本一直沉默的乔正国把碗一放:“二嫂,你在说谁?”
邱玲接触到乔正国冰冷的视线,缩缩脖子不吭声了。
“哎哟,你踢我干啥?”她忽然转头朝丈夫乔正军嚷嚷。
乔正军性格老实巴交,一心只顾着挣钱,不大管妻儿的事。但他还算了解自己妻子,知道是个心眼窄嘴巴酸的妇人,怕她再冒出点什么不妥的话,赶紧呵斥道:“你再多说半句,给我从桌上滚下去。”
当着一屋子兄弟妯娌的面,邱玲恼怒极了,可又不敢和乔正军呛声,只得攒紧筷子,脸憋得通红。
乔青利索地吃完鸡腿,看着闹脾气的母亲,心里也跟着不得劲。
栩栩哪是没口福,人家那是在沈家山珍海味吃够了,才不稀罕一个破鸡腿呢!
就这一鸡腿,乔家几个孩子还分不匀!不抢?不抢只能看着别人吃!
乔青上辈子受够了重男轻女的罪,这一世她总算明白个道理,凡事都得靠自己挣,挣不过抢也要想办法抢来!
她把骨头渣子吐到凳子上,满足地吁叹一声。弟弟乔春看了看鸡骨头,满脸幽怨地说:“你咋不给我留一口。”
乔青看着弟弟身上的肥肉,冷笑,“自己不去抢,指望我抢了给你吃?”
“小气!”乔春记仇。
栩栩碗里还放着最后一支鸡腿,她食量小,看着饭碗为难。
严莉问:“栩栩真吃饱了?”
栩栩微微红着脸点头。
严莉看着她剩下的饭,心想女儿也就比乔青小两岁,食量差距可太大了,也不知道在沈家两年有没有挑食的习惯,如今正该长身体呢,得想办法多让她吃点。
“这样吧,栩栩和哥哥一起把这只鸡腿吃完好不好?吃完了让哥哥带你上楼看电视。”
栩栩看看鸡腿,又转头看哥哥。
乔遇的视线在鸡腿上流连两下,重新落回妹妹脸上,眼神充满期待。
“那我和哥哥一起吃。”栩栩乖巧地应着。
她从椅子上滑下来,挨着乔遇坐到沙发上,乔遇把高凳拉到前面,开始仔仔细细地将鸡腿肉一小条一小条的撕下来。
沙发没多大地方,栩栩只能缩在两个哥哥中间,右边的乔宇深怕挤到她,往后移动着腾出点空隙。
栩栩抬头望着这个身高最高的哥哥,软乎乎地问:“宇深哥哥,挤到你了吗?”
乔宇深被忽然一句“宇深哥哥”叫得心神荡漾,咧着嘴笑起来,“不挤,妹妹你挤吗,要不然我抱你坐吧。”
正专心致志处理鸡肉的乔遇立刻抬头朝他瞪眼。
早就吃完饭守着没离开的乔宇辰也凑热闹,“我抱妹妹,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