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是在我高二下学期的时候因病去世的。没了妻子的牵绊,c更不着家了。
哪怕他的独生女即将高考也换不来他的分毫关注,唯有每个月桌上厚厚的百元钞票才能提醒着自己:「你还有个父亲。」
我不知道他们俩的感情是不是早就出了问题,或许有,但对当时的我来说并不重要,我只想我妈回来。
当年十七岁的我压抑着对母亲的思念,被高考的巨大压力裹挟着,笨拙的度过每一天。
我的两个姑姑偶尔会在晚自习前叫我去校外吃饭,说实话我宁愿自己去食堂。
「看你爸这一天天多累,既当爹又当妈,工作也没法撂下,酒局一个个的连轴转。前天你姑父还在香格里拉看见你爸喝多直接栽大堂沙发上睡着了,你说要不是为了你,他怎么会这么糟践身体啊。」
「是啊小宁,你得多为了你爸想想,他这么累不都是为了你嘛。」
一顿饭她俩经常从头说到尾,最后还得抹几滴眼泪,就是没人问起过我过得如何。
说实话当时我不清楚我爸是不是真有那么多应酬推不开,我只知道我家已经很有钱了:市中心两个商铺,在城南还有家加油站。
我情愿他是为了摆脱我妈走后带来的痛苦,全身心投入工作中,那样我多少能好受些。
日子慢慢地过,还好底子在那摆着,哪怕是高三一整年的浑浑噩噩,我也有信心考上一所外地一本大学。
没错,我把每个志愿都选在了离家千里之外的南方。
我要逃离这座城市,它让我喘不过气。
每天看着生活中熟悉的场景都像是在提醒我:
「你是个没妈的孩子。」
所幸,我成功离开了。离家去大学报道的那天,陈文只是将我送到机场。
「到了给我打电话,钱不够跟我说。」
我只是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去办理值机手续。
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的确是款治愈内心的良药,逐渐我又回到了母亲去世前那乐观自在的状态。
说来好笑,我和陈文的聊天记录满屏都是转账,偶尔的一句「生活还习惯吗?」在我草草回复之后,手机那头竟也是没了下文。
大一上学期临近期末的一次逛街,偶然间看到一对母女在商场给小女孩买运动鞋,那母亲怕鞋子不合脚,蹲下用手指按压鞋尖。
突然间我的心脏一阵绞痛,我想妈妈了,她以前也是这么做的。
眼泪抑制不住的从眼角落下,室友吓了一跳问我:「宁宁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我的胃突然好疼,找个座我缓一会儿。」
我从没给室友讲过我妈的事情,不是觉得羞耻,而是内心还不愿接受妈妈离去的事实。
回到学校找辅导员请了病假,期末考试就等下学期回来再补考吧。
我想回去找我妈说说话,给她烧点儿纸钱。
第二天下午,刚下飞机就直奔城郊墓地,望着冰冷的墓碑我哭了好久好久。
随着不断的倾诉,心中的愤懑忧伤渐渐少了许多。离开墓地的时候我还想着过会儿回家会不会给我爸吓一跳,不过话说他能在家吗?
父女关系还是得缓和,想跟他好好谈谈,现在是冬天,去商场给他买件羊毛衫吧,至少可以通过送衣服打开话题。
走进商场乘坐扶梯上楼,恍惚间在三楼的童装区好像看见了我爸。有个大概五六岁的小男孩骑在他脖子上,还有个打扮时髦保养很好的女人站在他身旁。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擦擦双眼走近了再看,就是他——陈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