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正午当空的十字路口举步维艰。三十五度的太阳晒得人头皮发麻,已经一个上午没有喝水了,我觉得身体内部好象被人抽空了一样虚浮,脚不沾地。来往的汽车呼啸而过,绝尘之后留下一屁股黑烟,在我被一部夏利车喷出的热气呛得打了个嗝的时候,我的背后被人撞了一下,脚踏了出去,然后我听到一声急促的刹车声,一辆黑色的奔驰停了下来,我最后的记忆里,是从那辆奔驰上走下来的一张男人的脸,英俊而苍白。随后剧痛和大量出血让我昏死了过去。
醒来已经是两日之后。医生说我昏迷了两天两夜,我醒来后的第一眼,看见的,也是我昏迷前最后看见的那个男人。他很焦急,并且担心我的安危,这和其他闯了祸的司机不同,那些人都巴不得躺在手术台的人长睡不醒,因为如果死了,只会赔一笔敛葬费,但如果被救了回来半死不活,或者残废,那么赔偿的金额会大很多。他真是个好人。这是照顾我的小护士说的。虽然这句话里私人感情含的成份比较多,缘于他的长相,但无可否认,他是个很好的男人,最起码,他会在小护士不在的时候,将我抱到卫生间的坐位上,还会细心地替我放下坐垫,这是一个有钱男人通常不屑于做的。但他做了,所以尽管我失去了我的左腿,却并没有象一般女孩子那样大哭大闹,在医生将我已经血肉磨糊的左腿绑带打开之后,我只有十秒左右的不适应,然后就恢复了平静。这个叫做舒畅的男人由衷地称赞我的坚强。因为我由头至尾没为我的左腿流过一滴眼泪。
我淡淡地说,如果你尝试过在一天之内失去你在这个世上所有的亲人,无家可归,每晚都流落在不同的街头,和狗争吃一块骨头,那么从此之后的痛苦,都不再算是痛苦。
我那么轻描淡写,对面听着的人,却由此动容。我因为这番话,有幸入住了传说中的高尚住宅区——一幢属于他私人拥有的欧式带花园独立小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