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初中毕业那会儿,找工作跟无头苍蝇似的乱撞。你猜怎么着?亲戚给我指了条明路,直接把我领进了殡仪馆的大门。头一天上班,我那师傅,吴师傅,矮胖墩儿一个,头顶那顶黑鸭舌帽油得能反光,帽檐上还挂着“吴师傅”仨字的小牌子,跟我说:“小子,这儿的规矩你得烂熟于心,比背课文还重要,记住了,能保命!”
他头一条就扔来个炸弹:“记好了,咱这儿没鬼,谁传火葬场、墓地的鬼故事,立马卷铺盖走人。”我一听,心里头乐呵,打小我就不信那玩意儿,全是自己吓自己。
接着他又来一条玄乎的:“半夜瞅见火化炉自个儿忙活,就当眼花了,别声张。万一有家属撞见,赶紧领人闪人,离那炉子远远的。”我心里犯嘀咕,这炉子晚上还加班呢?有啥猫腻?
还有更绝的:“自个儿跟遗体待一块儿,嘴巴给我闭紧了,别出声。”还有,“查冷库时,见着空柜子,甭好奇再开别的,懂不?”我一听,后背直冒凉风,这地儿规矩咋这么邪门?但转念一想,每月工资条上那“18000元”几个大字,啥邪门都不怕了!
没错,一万八!对我这初中毕业的小子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想着这钱,啥阴森恐怖都变可爱了。这工作,我干!
刚开那会儿,我还真挺不适应的。碰到那些走得安详的,心里头还好受些,直接给他们穿上寿衣,安安稳稳送进棺材里。但要是遇上那些个不完整的,哎,你懂的,那活儿可就棘手了。得我和老练的入殓师傅一块儿上阵。
记得有回,一具少了半拉胳膊的遗体躺在冷冰冰的铁板上,跟冰块似的。师傅让我找来个仿真塑料胳膊,那玩意儿做得真叫一个逼真,肌肉纹理、指纹都清晰可见。我小心翼翼地,用那特制的胶水,一点点给接上,就跟拼图似的。
完了,再套上一件新衣裳,把伤口遮得严严实实。
还有啊,碰到脸色惨白的,师傅就会让我用那最淡的粉底,轻轻拍在他们脸上,跟刷墙似的,再添上两抹桃粉色的腮红,愣是让他们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似的,恬静得很。刚开始那会儿,我夜里老做噩梦,梦里头自己成了那些遗体,躺在冷冰冰的台子上,怪瘆人的。可时间一长,我也就麻木了。说到底,这就是份活儿,一个月一万八的进账,啥噩梦啊、害怕啊,都给它抛脑后头去了。
转眼半年过去,我算是熬出头了,正式转正,薪水也稳当了不少。可打那以后,怪事就接二连三地来了,尤其是值夜班的时候。那殡仪馆,一到晚上就跟活了过来似的,静悄悄的,可心里头总觉得有啥不对劲。墙皮子随着暖气一烘,“吱嘎吱嘎”响个不停,外头林子里的虫鸣、狼叫,跟我的心跳声搅和在一起,整个儿一恐怖片现场。但咱也得硬着头皮上,毕竟,生活还得继续,不是吗?
那天晚上,热得跟蒸笼似的,我正好在殡仪馆值班。说来也巧,那晚有对母子来给刚遭遇不幸的家人守夜,他爸,也是孩子他爷,路上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