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杜婕妤请太医的口谕,一道一道传出坤宁宫
棠秋的手指敲敲桌案
又另给杜婕妤赏赐了金银珍玩,并药材若干
御膳房那头也安排好了每日的补汤
我望着棠秋精致的妆面,愧疚一闪而过
随之而来的便是欣慰
赏赐安抚生育了的宫嫔,是皇后的分内之事
比起情爱,职责才是皇后需要重视的
棠秋,去歇下吧,你也是刚生完孩子的人
棠秋恭谨应是
出了坤宁宫,已经是要掌灯的时候了
阿筝,是我太狠心吗棠秋生得艰难,我还偏逼着她这时看清薛承奕
夏筝扶着我的手臂,落后我半步
这才哪到哪呢,主子当年生殿下的时候才叫艰难呢
夏筝语气认真,气息却不稳,不忿依旧在
不该这么比较的
我的目光穿过扶疏的花木
灯火耀耀间,我仿佛又看见了那个满头珠翠的淑妃
她坐在偏殿,品着方山露芽
又慢条斯理地拉着太医看我的医案
彼时我怀胎九月有惊无险到了生产
太医是淑妃的人,宫人里有皇后的人,也有贤妃的人
我身为薛昶的原配发妻
待薛昶即位也只能当个昭仪
我头上压着的皇后四妃,皆是薛昶口中世家博弈的结果
在我之前,后宫无人能顺利生下孩子
我那时不知道,这到底是世家博弈的一种,还是薛昶属意的境况
我一个小官之女,身边可用的人唯有一个夏筝
有人想杀我的孩子,有人想要我的孩子
有人隔岸观火,有人落井下石
群狼环伺,魑魅魍魉,错眼间尽是恶鬼
我以为我再不能活着出产房
是夏筝,手持一把她家传的大朴刀
将我和孩子死守在偏殿
也所幸,淑妃是隔岸观火的那批人
我住在她的偏殿,她能出手送来太医已是难得的善意
所以她的下场最好,临了也只是去了京郊的道场清修
再睁眼,我看见窗外的海棠花
便发誓,再不会将希望尽数系于薛昶身上
我也再不信薛昶口中的不作为,便是对我最好的保护
生产前我给薛昶送了二十三封信,封封无回音
在我和孩子活下来后
薛昶的帝王之怒,倾倒在那些对我和孩子出过手的宫妃身上
以至于范围太广,波及朝堂
那些宫妃的家族无不忍气吞声,付出代价
薛昶即位三年
这是他第一次在与世家大族的争斗中占得上风
以我和他第一个孩子,在生死线上走一遭为代价
换来薛昶难得的意气风发
句句人言,桩桩物证
无不显露薛昶的运筹帷幄和冷眼旁观
我清晰地认识到薛昶不再是我的夫君
我只是他后宫中,众多女子中的一个
那个言笑晏晏,会为我描眉簪花的少年郎,终究还是湮灭在前朝后宫中的硝烟里
求人不如求己
在生下孩子的第二天
我终于回应了我母家阮氏的人
恰逢阮家的表哥也刚有了个孩子
落魄多年的阮家由此入局
我和孩子不会一直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