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来看我,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我睡得正熟,他突然跑过来恶狠狠的掐着我得脖子:“说,是你错了,说啊,你说了我就原谅你啊。”
他的眼睛通红,手逐渐用力,我喘不上气来,用力的捶砸着他的腰背。
他渐渐松开手,跪在我床边痛哭。
我缓过气来,看他哭得像个孩子。
我听到我的声音很嘶哑又很害怕的问:“哥哥,你怎么了?”
他抬起头,月色溶溶落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脆弱。
他说:“没事了,别怕,没事了。”
上床搂着我,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我闻到他的身上有些浅微的酒气。
第二日我醒来时,身边早已没了人。
只有我的喉咙还有些痛。
我问圆玉有没有见到皇上。
她却怜悯的看着我,以为我相思成疾出现幻觉了。
昨夜如梦一般,仿佛是我的一个幻觉。
圆玉为我熬药,苦口婆心的劝我晚上睡觉别再踢被子了。
我嫌弃的对我的鹦鹉说:“真是点儿用都没有。”
它们反唇相讥:“没用,没用。”
圆玉在一旁笑着看我和鸟儿吵架。
就在这时,宋兰音突然出现了。
她骄傲的昂着头,带着一大批人过来。
她说,我看你的鸟儿有点意思,归我了。
说着,她就要伸手去抢。
鸟儿们受到惊吓,扑隆隆飞起来。
“救命,坏女人,救命,救命。”
我咯咯的笑起来:“你想要啊,可它们好像很讨厌你呢。”
气得宋兰音姣好的面容扭曲,伸手便想打我。
我用力一推,她摔在地上,白嫩的手掌被碎石擦破。
“就凭你,也想打我。”
她简直气得要冒烟:“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快给我把这畜生抓下来。”
她带来的人这才动起来,在我的宫里抓我的鹦鹉。
圆玉气极了,和小德子拦着他们。
我看着其中一只鹦鹉被抓住了,发出了凄厉的叫声。
我有些着急,宋兰音却趁我不备,一把拽过我的头发。
“嘶~”好痛啊。
“住手。”
李继玉突然出现,宋兰音急忙松开我的头发,娇娇柔柔的把她擦破了皮的手掌给他看。
“玉哥哥,我好痛啊。”
李继玉瞥了一眼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看贵妃姐姐的鸟儿有趣,就想看看。”她泫然欲泣,“谁知姐姐这么不喜欢我,还推我,叫我滚。”
他悠悠看我:“贵妃,你认错吗?”
“是她要抢我的鹦鹉,我没错。”
“哦,那就送给纯妃吧。”
我愕然,宋兰音洋洋得意。
宫里一向是拜高踩低的。
自从我的鹦鹉被抢走之后,内务府也开始偷偷的克扣我的份例。
寒冬腊月,炭火实在不够,我和圆玉挤在一起取暖。
她说:“娘娘,会好的。”
会好的吗?
好像从前也有人这样和我说过。
可我已经几个月没有见过李继玉了。
皇后来的时候,清凉殿中只有我一个人。
打水浣衣,就像从前在掖廷那样。
她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看,你还是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你为什么要爱他?
你居然爱他?
你不能爱他啊。
她说完之后就走了,只留下一个宫人候着。
那宫人走到我面前,猛然跪下。
他说:“阿容,多年未见,你还好吗?”
他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故人的脸。
在进掖廷之前,我是西北边境来的官奴。
我爹爹是镇守边城的云国公。
爹爹手握兵权,一心为朝廷,多次打退蛮夷外敌,自己却落了一身的毛病。
他和娘总教导我和哥哥,我们武将世家,要将忠君爱国四个字刻在心中。
可最后云家全府男丁抄斩,女眷充入奴籍。
就因为有奸臣想要牟利,用浅陋阴损的法子栽赃我爹爹要谋反。
而那高堂上的昏君,就那么轻易的信了。
一道圣旨下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爹爹叔伯,哥哥们全都没了,人头落地,血染红了边城的黄沙。
阖府女眷天涯分散,卖向各处,不复相见。
娘和姐姐一路护着我到了京城,又被充入掖廷做最低贱的奴仆。
她们为了护着我,被人折辱致死。
娘死之前,紧紧的握着我的手说:“活下去,容儿,好好的活下去啊。”
所以,在掖廷碰见刚登基的李继玉时,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我就这样攀上了高枝。
“砰”的一声,我手中的衣物掉入水中。
“书臣哥哥,你还活着?”我红了眼睛。
“当年国公爷让我出去办事,侥幸逃过。”
云书臣是我父亲部下的遗孤,后来变成了他的养子。
少年时期他对我极好,我娇惯的厉害,哥哥经常受不了我,可他却会一直哄着我。
爹爹经常开玩笑说,他这是给我找了个小郎君回来。
可如今已然物是人非了。
我想问他是怎么进宫来的,又怕会让他难堪。
他似是看出了我的隐忧,咧着嘴笑道:“放心吧,是皇后娘娘带我混进来的。”
我们两个都笑起来。
皇后娘娘是个好人,年幼时我随母亲进京,常被京中贵女嘲笑土包子。
只有她愿意和我交好,她说,云家是朝廷的忠臣良将。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里装着向往的光。
云书臣突然严肃的和我说:“容儿,你想出宫的话,我可以带你走。”
我拒绝了。
他说,你舍不得?
我没有回答他。
又过了一段日子,突然听说,宋兰音有喜了。
我想起我那个我还不知道就失去了的孩子,我的心疼得整宿整宿睡不着。
宋兰音又来找我炫耀,她说她如今才是皇上最宠爱的人。
她问我怎么还有脸在这苟活着,怎么还不去死啊。
我轻蔑的看着她:“只要本宫是贵妃,你永远都只能待在妃位上。”
她气得脸色都变了,就要上来打我。
我被她的大宫女辖制着,无法反抗,生生受了她几个耳光。
她“呸”的一声:“下贱的东西,你是贵妃又如何,皇上不宠你,我说你是奴才你就是奴才。”
她带着人趾高气昂的走了。
我无力的跪坐在地上,圆玉抱着我心疼的哭:“娘娘啊,娘娘啊。”
她哭得伤心极了,让我也跟着哭起来。
但我心里畅快极了。
宋兰音的宫女缚住我时,我趁乱放了一颗香丸在她身上。
那香丸毫不起眼,香味淡却长久,且那香中暗含滑胎之药。
我的眼泪溅到泥土里蒸发不见。
看着高高的宫墙,我想,宋兰音,该到你哭了。
第二日,宋兰音的孩子就没了。
她凄厉的叫声传遍了半个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