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叮铃铃……」
「嗯……嗯……好的。」
「小子,出发了。」
说话的是我的师傅,一个已经干了十多年刑警工作的老警察。
语气显得有些焦虑。
「老秦,什么事?」
秦是我师傅的姓,我和大家都称他老秦。
他不是本地人,却算得上是个本地通。
听同事说,他之前在军队服役,能力突出,至少能混个团长。却突然提出转业申请,来到我们市当了个小民警。
但因为业务能力出色,很快被提升成刑警一科队长,专门负责本市的「疑难杂症」。
他把烟送到嘴边,轻吐了一口:
「卧轨自杀。」
我俩没多说,立马出警。
车按照导航,拐进了小路,颠簸了一会儿,在一段不起眼的火车轨道边停了下来。
路边站着一个有些许发福的身影,反射着橙色的光,示明了他的身份。
老秦下车,给这个有些恍惚的铁路工人递了一支烟
确认就是他报的警。
轨道上躺着一个人,但其实是一摊烂肉,面目全非,分不出性别,一地血肉。
草丛里散落着断裂的四肢和发黑的肉泥,一阵阵肉的恶臭传来。
「死了有段时间的了,打电话让检验科的来提取一下。」
凭借经验,老秦有了初步的判断。
铁路工人姓陈,名埃,眼神显得有些害怕,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他接过烟,捏在手上。
老秦斜眼打量了一眼他,察觉到他对于眼前尸体的恐惧,便示意给他点燃香烟。
他欠了欠身子,手里捏着香烟,却迟迟没有抽,嘴角也有些抽搐。
似乎察觉到这个老实人的害怕,老秦招手示意我从车里拿来一瓶水。
陈埃左手接过水,灌了几口。
「我夜班回来,看到远处像是一堆黑乎乎的垃圾。」
「这附近很少有人住了,只是偶尔有人过来丢一些大件的东西。」
「没想到走近,居然是一摊烂肉!」
「我原以为是野猫野狗,还是那个厨子丢的烂肉。可走进才细看知道是人!」
他说完身子开始颤抖,眼神有些不知所措,胆小的像个孩子。
不过也正常,普通人谁见过这个世面,血肉横飞。一个刑警也不免胆寒。
老秦抬着脸,抽完了最后一口,把烟蒂揣进口袋。
他转身拍了拍他,像是在安慰。并示意我继续完成笔录,便朝刚到场的医检人员进行对接。
可能是曾经服役军队的原因,老秦仿佛天生就有种压迫感,陈埃在他面前眼睛都不敢直视。
可面对我,反倒显得从容了不少。
笔录也很顺利,我了解到他一个人住在不远处的单位临时宿舍里,妻子嫌弃他穷酸,早带着孩子抛弃了他,平日里过着几年如一日昼夜颠倒的辛苦活。
这条铁路平日里几乎很少有人来,只是之前听说有过人自杀的谣言。
我把情况提供回局里,局里也很快来了反馈,陈埃没有案底,生活节俭,情况属实。
信息核对结束后,他显得有些怅然,把没抽的烟放在了地上,说是老家习俗,祭奠亡灵。
老秦走了过来,捡起烟揣进了口袋。
「现场不能被破坏了。」
封锁案发现场后,我和老秦驱车把陈埃回宿舍,然后折返局里。
老秦像往常一样点上烟,若有所思:
「小子,你怎么看?」
我回忆笔录,只感觉信息太少,目前为止甚至连死者是谁都还不知道。
「依那个工人说,应该是自杀吧……」
老秦不做声响,只是吐了一口烟,半天才说道:
「你刚来不知道,我们这行可没有简单的活儿。」
回到局里,领导为了防止媒体炒作,不在市区内造成恐慌,要求小队快马加鞭侦破案件。
一声令下立马成立了专班,从隔壁支队调来小朱警官,一个和我同时被招录的女警官。
老秦为了加快认识,当晚破费请客,可菜还没上齐,电话又来了。
是检验科,尸检结果出来了。
老秦眼神有点复杂,手上肌肉收缩了一下。
他把手机递了过来。
「死者马美丽,女,38岁,画家,已婚,丈夫刘小帅,两人生有一女儿,刘娜。」
「死因:大脑、颈椎等生命中枢受伤,全身重要脏器损伤,失血过多而亡。」
「死亡时间八月十一日晚九点。」
「初步意见:自杀。」
这下一切都清楚了。
我和小朱立马感觉到兴奋,下一步只要查明自杀原因,就快要结案了!
可紧接着老秦打开了另一个文件。
上面是户籍科的调查结果。
我和小朱顿时脑子嗡嗡作响。
公安户籍信息显示,马美丽半年前就已经办理了销户!
所以,
眼前的这尸体,已经死过一次了!这是第二次死亡!
原本清楚的一切又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死人起死复生?然后又自杀?」
这不套娃吗!?
我和小朱带着同样的疑惑,看向了老秦。
他举着烟,眯着眼,看向远处鸣着汽笛的火车,缓缓吐出熟悉的那句话:
「我们这行可没有简单的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