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记事起,娘就带着我四处流浪
十五年前两国交战,草原被大夏入侵,我们成了流民
娘带着四岁的我,艰难辗转在每一个能暂时躲避战争的地方
后来因为太饿,没有力气,我们停在京都西边的破庙里
乱世之中,时局动荡,易子而食随处可见
我和娘躲在那破庙里,吃老鼠,啃草茎,熬过半个月
我体质不好,时常高烧不退
敌军接近破庙时,娘把我藏在结满蜘蛛网的角落里
我亲眼看着娘被他们凌辱,被他们挂在门前的白梅树上,一鞭接一鞭地抽打
娘没敢看高烧不退的我
直到白梅被染红,娘再也不叫了
再醒来时,我在梅树下,娘躺在一旁,昏迷不醒
还有满满一碗鱼肉
吃吧
我像地狱的恶鬼,在充盈满血腥味的梅树下,狼吞虎咽地吃完那碗鱼肉
昏睡时有人咒骂这死东西真晦气,抬出去,别让她污了小姐的房间
我和娘住进了大房子
但我不再是我,而是尚书府的小姐
尚书府的人待我也如牲畜
我不能跑,我知道娘还在这里
尚书夫人看到我,总会想到她意外溺毙的女儿
于是她换着花样折磨我
拔下我手脚的指甲,把恶犬关进我住的柴房,倒馊鱼肉给我,或者饿我三五天
我的容貌渐显后,尚书想让我入宫为妃,助他升官
那两年,府上再没有人打我,虽然还是每天挨饿
我没入宫,却嫁给了江宴
江宴很好,虽然单独在一起时从不对我笑
可外人面前,对我体贴入微
人人都道我们琴瑟和鸣
或许是说的人多了,他对我当真越来越好
婚后第二年,桌上再也没出现过鱼
府上种的红梅也一夜间消失不见
夜里叫热水,会温柔地替我擦洗,再拥我入眠,时常醒来给我盖被子
我从尚书府回来时,马车里总有他在等
第三年开始,府上换成了低调的马车,丫鬟小厮也不再行跪拜礼
府上的檀香越来越多,因为我容易睡不好觉
我从未对府上任何人说我的喜恶
但王府的一切,皆是我所喜
江宴没有血亲,一家都死于十年前的一场大火
无人管束,我们活得很自在
我嫁进来时,只当自己换了个屋子住
日月轮转间,不管身在何处,我心里总惦念着回家
我暗暗遐想,或许我会陪在江宴身边,直到老去
然而我忘了,我运气这样差,怎么会轻易拥有持久的幸福呢
两月前,江宴微服私访,带着兰氏归来
当夜便在兰氏房里留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