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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见到苏越了,我也终于见到苏越曾经说的人参了
谁也没有想到破旧狭隘的观音庙下面却别有洞天。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去了哪里,吴钊可能会以为自己误入了哪个农场。
那漆黑幽暗的石壁下,垂着许多塑料帘子,这些帘子非常厚重,很多大型农场都会用这种帘子做塑料大棚,培育反季蔬菜。
周围还有许多塑料大棚,上头罩着塑料膜,后面是一个石潭,石潭中间长了一棵树,那棵树无花无叶,只有枝头长了几颗青色的果子。
很快我听到了一位女性的惨叫,这声音把我吓的一激灵,连忙把眼睛闭成了一条缝。
接着是那个女性的哀求:“我只是坐了一趟地铁,我不知道怎么会到这里来。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不会报警的,我还有个女儿。我死了我女儿怎么办?”
“求求你,求求你们,放我走吧,放我走吧。”
说着那女人又哭了,声音在幽暗的石洞下格外凄惨。
突然间,我又听到了周芳的声音:“我也想放过你,但是你已经出不去了,我这是在救你。你放心,你不会死,你只是换个更好的方式活着。”
说着,女人的惨叫声再次传来,伴随着拳头打在肉上沉闷的声音,我即使没有看到也被吓的心惊胆战。
我掐紧了自己的手,让疼痛缓解自己的恐惧,但一边我又忍不住担心。苏越呢?苏越去哪里了?她会不会也遭受了这些。
在我紧张的思考时,耳边又传来一个男性的声音:“小心点,骨头打碎就行,别打死了。”
这是阿哲的声音,我记得。
“知道了。”那是一个我从未听说过的男性,声音沉闷雄厚,应该是个身材魁梧的男性。
接着又是一阵惨叫:“我的骨头,痛啊,痛啊……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啊,妈妈不能回去陪你了。”
“你们,你们这些人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那个女人念叨着,直到声音渐渐微弱。
我的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一双冰凉的手拽着我的头发将我的脸拽了起来
“既然醒了,那就别装死了。”
我不想睁眼,不想面对这地狱般的一切,可头发上的压力却让我不得不睁开了眼睛
入目便是周芳那娇美的面容,在黑暗的衬托下越发形如鬼魅。
直到这时我才看清绿色的人俑下是什么东西,那是一个赤裸的女人,绿色的人俑从背后拥抱着她,女人面朝下半藏在泥土中。
而那个女人的后背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血丝,那些血丝就像是菌类的菌丝蔓延到绿色的玉俑身上。
苏越被丢在一旁,四肢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软绵绵的趴在地上。
她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见我醒来,只能睁大眼睛无声的流泪。
周芳轻笑一声,挥了挥手,阿哲端来盘子上面放着一个鲜红的果实。
“吴钊,你想出去吗?”
“吃下这个果子,你就可以出去。”
我奋力挣扎道:“吃下这个果子,我就会变得和苏越一样了吧。如果是这样还不如直接给我一刀来的痛快。”
没想到周芳却轻蔑地笑了起来:“你以为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成为人参吗?能够成为人参,被夺舍的只有少数人。像你这样的吃了只能变成我的伥鬼,对我唯命是从,我死你跟着一起死,我让你活你才能活。”
我坚决不愿意,周芳被我惹恼了:“既然不愿意那你们两个就在这里等死吧。”
“用不了多久,你们会来求我的。”
说着她将我们两个丢到一个暗无天日的山洞里,带着她的伥鬼们走了。
苏越虚弱的躺在我的怀里,无奈的道:“阿钊,你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很抱歉没有听你劝告,我已经走不了了,但你还有机会。”
你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你吃下果子成为伥鬼,他们会放你回去的。”
我摇摇头,用力的将苏越揽进怀里。如果我回去了就会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而且周芳一定会利用我的职务之便在月圆之夜搞事情,我不能成为这样一个祸害的帮凶。
接下来的一个月是我经历过的最痛苦的一个月,我被囚禁在观音庙的地下,只有岩石上有一处缝隙可以隐约看见观音像下的莲花底座。
我们没有吃的只有一条窄道通向水潭中央的树,而树上有果子。
可是只要吃了树上的果子,那么我就会变成伥鬼,没有理智,没有思想,只能受周芳摆布。
而苏越也就会再次成为人参,被拿去给那个怪物做脱胎成人的养料。
可是,不吃的话苏越全身的骨头已经断了,她会死,而我在她不久之后也会死,会活生生的饿死。
在这暗不见日的地下,在黑暗中挨饿,发疯,而后凄惨死去。
但我不想成为鬼,或者我想尽可能地活下去,不知道是在求生欲的催促下还是在保留人的尊严
为了活命,我翻遍了这里的每一块石头,将石头底下的虫子从土里掘出来,吃进去。
在刚开始吃的时候,我很恶心,这东西在嘴里会散发出一股黏腻的腥味,像是吃进去了机油一样。
可是在三天之后,我已经不再嫌弃了,甚至拼命的想多找出一点虫子果腹。挨饿的滋味实在太难受了,肚子里像是装了一个无底洞,在拼命的扭曲着叫嚣着要吃东西。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又被饿醒了,我看着从石头缝里透出的一点天光,我连忙拿起石头,在墙壁上又画了一条横线。
十天了,已经整整十天了。
我象征性的理了理杂乱的头发,在水潭里喝了一点水,推了推苏越告诉她天亮了。
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山洞里,我尽可能的保留着作为人的习惯,我怕在这呆久了,在身体上投降周芳的同时,连心理上也变得不人不鬼。
所以我会抱着苏越一遍一遍的给她讲,我们在大学里一起上课,一起打球,一起参加活动的事情。而她只要能给出一点反应我就能高兴很久,毕竟我太害怕了,我害怕在某一秒苏越就会离我而去把我一个人丢在这远离人烟的小山村,留在这阴冷诡异的地下室。
就在这时吴钊却突然看到石缝的亮光处散下了一些馍花,一瞬间吴钊以为自己眼睛花了。他手脚并用的爬到哪里,不顾泥土的脏污,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到嘴里,真的是馍,不过被人拧成碎末撒了下来。
吴钊连忙把这些东西聚拢起来,捧给苏越:“越越,有东西吃了你醒一醒。”
苏越没有反应,但我却觉得身后传来让我如芒在背的目光,似怜悯又似讽刺。
我扭头,在石缝间,看到了一双眼睛
“挺意外的,你竟然还没投降。”
我听出了来人的声音,是阿哲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颓然地坐在地上。
阿哲伸出手掰碎了一块石头,给我丢了些吃的,和一个u盘。
“如果你能出去的话,帮我个忙,把这个u盘给我老师。如果出去不了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是就这一份。”
看到丢下来的食物,我把它掰碎了喂给苏越,随后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而对于阿哲丢下来的u盘连眼光也没施舍一点。
阿哲又开口了作为回报,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你知道为什么玉山村里的人称呼玉俑为地观音吗?因为第一个玉俑便是从地里爬出来的,在玉俑出现之后,有一个云游的道士来玉山村浇铁为泥,在玉俑爬出来的地方上建造了一座庙用来镇压这些东西,在哪之后安稳了很多年。
直到乱世一位军阀作乱炸了玉山村一些地方,这些玉俑才重新出来。而这座庙就是你上面的这个。
据说这位道士为了防止日后玉俑作乱无人收拾,还在这里刻了一句箴言。
吴钊……
阿哲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你自求多福吧。
在阿哲走之前,我喊住了他。
“你把这东西给我,你为什么自己不出去?”
“在这里,我是同类,但是在山脚之下的人类世界里,我就是被抛弃的怪物,另一个它。
“我不想出去,我也出不去了。”
“阿哲,你信我吗?”
阿哲冷笑一声: “你说呢?”
“两天,给我两天时间,两天之后你再来找我。”
阿哲看来看,被我捏在手里的两个馒头,没有嘲笑我,只是点了点头。
我捏着手里两个坚硬的馒头,苦苦思索对策。
没错我确实是故意的,我想让阿哲来看我,他还保有人类的一些感性,只要他来一定会给我和苏越带些吃的,能成一天是一条。我还不想这么快死去。
但阿哲的话确实给了我希望,我还不想这么快死去。
我搬起一些石头摞在脚边,艰难的伸头打量着我从未关心过的观音庙,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
终于在正午阳光的照射下,我在观音庙剥落的莲花座底下找到了一行小字
黄帝以玉为兵
我知道这句话,黄帝以玉为兵,大禹以铜铁为兵。石弱于玉,玉弱于铜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联想到当时周芳那我脖子项链时奇怪的反应
我从脖子上摸出来当初师傅扔给我的护身符,那是一块刀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