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沉的舰炮》 八 鏖战 在线阅读
张定海接过了一看,原来日军从南闸街及大洋桥方向打了过来,上峰命令张定海用火炮对进攻方向的日军进行火力遮断。
看完了电文,张定海找来丁晓峰和王明辉,暂由丁晓峰指挥一二号火炮,王明辉指挥三四号火炮。同时张定海还让通信士官按照电文里的电码要求,联系上了在阵地上阻击日军的国军部队。几个小时后,国军派了人过来,扯了一部临时的野战电话。张定海一看这电话线,几乎是五六米一个接头,光是看这电话线就能够知道战斗之惨烈和我方物资的匮乏。这每个接头没准儿就是一条人命冲过去接上的。
炸断了再接,接上了又被炸断。这场战争中有多少接线的通信兵战死沙场?但这个线就是没断。
顽强抵抗,为了中华民族的血脉而战,为了我们这个民族的血脉不断而战。
今天的人们,可能通信手段很方便了,手机、互联网走进了我们的生活,融入了我们生活。打一个电话早已是举手之劳。可是在当年那个年代,为了保证一个关乎胜利的电话能够畅通无阻,整个战争期间,有多少汉子倒在电话线边上?
那群伟大的通信兵,尽管他们并没有在前方手刃鬼子,尽管他们没有堵枪眼炸碉堡的惊天动地,但丝毫不影响他们得到我们无比的尊敬!
那场战争中任何默默奉献的人们都是伟大的。
可是在几十年后呢?大陆的教科书里面仍然将他们的英勇事迹一笔带过。整个国军部队除了十八集团军和新编第四军的事迹得到了大篇幅的记录,而国军其他部队呢?
一个无法正视自己历史的民族是悲哀的!
一个试图让老百姓遗忘自己本民族英雄的政权是可耻的!
尤其是可耻的是老百姓当年浴血奋战保护下来的土地,在今日被炒成了天价。当年顽强杀敌,默默无闻的老百姓的后代依旧过着食不果腹,身无片瓦的日子!
这个时代怎么了?
整个抗战中没有一个人可以万岁万岁万万岁地被人顶礼膜拜,可以接受这个万岁称号的只有那些默默牺牲的国军弟兄,可以被人高呼万岁的只有抗战中将身家性命投入决死一击的国民革命军将士!
而绝对不是高悬的那幅巨幅油画!
这个时代怎么了?似乎越来越少的人还能记起他们……
让我们用今天的目光重新审视张定海当时的处境,日军13师团携绝对优势装备杀了过来,而在13师团的身后,是日军的第十军。而日军的主攻方向非常明确,拿下九里山,然后袭破江阴,再一路逆江而上猛攻内陆腹地。
中华民族,此时这个灾难深重的民族到了她最为危险的时刻!
张定海仔细看了看地图,尽管他不熟悉步兵指挥,但依靠最基本的军事常识也不难看出,日军对大洋桥是志在必得了。而上峰的命令就是让张定海重点炮击进攻大洋桥方向的鬼子。但问题是张定海没有观瞄条件,再说怎么和前方的国军阻击部队建立有效的协同也是个大问题。更何况两军之间以前没有操演过,一旦协同作战,很可能出现问题。
(注,操演等同于今天的操练或演习,因为是描写张定海的想法,所以我用当时的语言习惯来写。)
想到这里张定海要通了电话,“喂,喂,我是九里山火炮阵地,接你们的长官。”
接线兵很快将电话接到了大洋桥阵地的团部里面。
“喂,喂,我是团副,你找哪位?”
“喂,我是九里山火炮阵地,我找你们长官。”
“大炮?太好了,你等着,我去叫我们的长官。”
不大一会儿,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喂,我是国军667团团长老方,兄弟是九里山上的炮兵?太好了,赶紧开炮,揍这帮狗杂碎。”
听到被方团长说成了炮兵,张定海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但他马上恢复了常态,他没有刻意去解释自己是海军的,因为他觉得没必要。
“方长官,请你在前沿设置一个观察所,然后日军的方位告诉我,提供必要的目标情报。”
“哈哈,好说好说,我马上让他们把电话接到前沿阵地去。”
但这时电话转掉了,张定海有火没处发地把电话惯在桌子上。其实他的怒气并不是电话掉了,而是被别人误解为炮兵,在张定海的心里,他始终装着幼年时的海军梦,换句话说,他始终觉得自己是海军。
(注,这里的方团长,为国民革命军第112师第667团团长方叔洪。山东省济南市人,1939年年6月25日于山东沂源冯家场阵亡。阵亡时的军职为国民革命军114师中将师长,时年仅31岁,是抗战初期牺牲的最年轻将官之一。将军的忠骸后葬于蒙阴县以北。至今,方将军血战日军的事迹仍然被江阴百姓传颂。
方将军,一个伟大的山东爷们!
本文后面凡是涉及到历史原型的人物,我都尽量简述一下历史人物的生平。)
不大一会儿,电话响了,张定海接起了电话,里面是方团长的声音,“抱歉抱歉,刚才我们这边接线的没接好,我现在再帮你接一下前沿。”
只听到电话里面喀吧喀吧的,然后传来一片枪声密集的嘈杂。
“喂,喂,我是大洋桥前沿,喂,你是哪里?”
“我是九里山火炮阵地,我需要你的方位。”
“炮兵兄弟啊,太好了,兄弟,帮我们炸狗日的,回头我请你喝酒啊。”
张定海不由得又有点火大,因为又被当成了炮兵,于是他有点火冒冒地说:“兄弟,喝酒就免了,你赶紧告诉我鬼子的方位。”
“好说好说,你等着。”
电话想是被放到了一边,过了一会儿,一个听上去熟悉的声音说道:“兄弟,我军的方位在大洋桥的正面和南面,鬼子都集结在大洋桥东南角,距离我们大概五六百米的样子。”
“那好,你听着,我按照地图上的计算开一炮,你帮我修正。”
“好的,兄弟,听你声音很熟啊。”
张定海一愣,因为他也觉得对方的声音有点熟悉,于是问道:“我是国军海军一舰队的张定海,兄弟是?”
“哈哈,兄弟是陆平啊,前几天帮你们抬过大炮。我的部队被补充到他们团了。咱俩真是有缘啊。”
一听是陆平,张定海一阵狂喜,他其实很喜欢陆平这样的军官,实干而且能打硬仗。张定海在电话里面高兴地喊道:“哈哈,兄弟好啊,上次分手甚是想念,不多说了,我这就安排炮击的事情。”
当下两边开始联络,这边试射了几发炮弹,陆平那边通过观瞄修正了火炮的射击诸元,双方又标定了几个预备射击区域。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只等着日军再次来犯。
我军这边在准备,而日军那边也没闲着,他们升起了观测气球,在观察兵的引导下,向九里山阵地实施了炮击。又几发炮弹落在张定海指挥所外面,但日军由于地形不占优势,所以观察不力,炮击的准确性大打折扣。
伴随着炮击,约当一个中队的日军在坦克、装甲车的掩护下强攻大洋桥阵地。从望远镜里面看过去,鬼子进攻企图明显,战术展开的非常快,采用的是中路强行突破,然后侧翼包抄的打法。
而陆平这边接团部命令,沿鬼子前出方向的侧翼埋伏了下来。只见鬼子越来越近,陆平从伏击阵地第一个站了起来,他一手掂着大刀,一手握着一捆子手榴弹,头也不回地第一个冲了上去。
“兄弟们,为上海会战死难的兄弟们报仇啊!”陆平高声嘶喊着冲出了。
在他的身后,一群光着膀子,端着刺刀,挥舞着大刀片,举着手榴弹捆子的爷们掩杀了过来。几百个脊梁似乎在大浪中戳在那里,那几百根脊梁分明凝成了一根巨浪中的中流砥柱。这些脊梁从容面对死亡,他们举着手榴弹和大刀片扑向鬼子。他们的胸膛毫不犹豫地迎接即将来到的任何枪弹。
脊梁如潮水般,胸膛如钢铁般,一群汉子发出了一个民族决不低头的吼声!
“冲啊,为战死的兄弟报仇!”
这群浑身是胆,英勇顽强的兄弟很快将日军的步兵和坦克分割包围,日军的步兵散兵线被冲散,一辆又一辆的坦克被炸断履带。
只见一个兄弟在身上绑了十几颗手榴弹,躺在正在向后倒车的日军坦克后面,日军的坦克即将碾压上他的身体。
“小三,你给我回来。”陆平红了眼睛,李小三是他最得力的一个兄弟,这次他腿部负伤,本不想让他上来的,但李小三死活要来。
李小三的腿已经化脓好几天了,医生说要截肢,但他不同意,就回到了营里。回来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他伤得这么厉害。
“长官,下辈子我还跟着你打鬼子,长官,来生再见!”李小三高声喊着。
陆平热血冲顶,李小三是他从山东带来的兵,是自己的子弟兵啊!只见日军坦克压上了李小三的身躯,就在这时,李小三拉响了手榴弹。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整个坦克的履带和负重轮被炸飞了,李小三的英魂在这声爆炸中永垂不朽!
陆平不顾可能会有连环爆炸,几个箭步冲了过去,这时日军的装甲兵浑身是火地从坦克后面钻了出来,一共三个人,身上的军服都烧着了。
愤怒到极点的陆平手起刀落,三个鬼子的头颅滚落到李小三的忠骸边上。
枪声、爆炸声慢慢地稀落下来,整个阵地上一片狼藉,鬼子的尸体、零碎的枪支散落的到处都是。陆平命令打扫战争,五十多个兄弟的遗体被抬了下去。同时三十多个鬼子的尸体堆成了一个尸体垛子,在这上面,插着一面国民革命军的军旗,在硝烟中迎风招展!
“抓紧时间休息,另外,赶紧从鬼子身上搜寻弹药,我估计这真正的硬仗还在后头呢。”陆平看着远处慢慢沉向江面的夕阳命令下面的兄弟。
只见,残阳似血,慢慢地下降,似乎预示着日本在这场战争中最终失败的宿命!
就在陆平命令打扫战场的时候,初战失利的日军也在指挥所里开着会。
“我不能容忍你们的无能,难道你们希望天皇的颜面都被你们这些混蛋丢尽吗?”日军联队指挥官松下武夫愤怒地连扇了几名大队和中队指挥官耳光。
在松下武夫看来,孱弱的中国军队,是根本无力抵抗他这支用坦克装甲车武装起来的机械化部队,更何况,这支部队还能够得到海空两个方面的支持。一路向西杀过来的日军指挥官们都坚信三个月,三个月他们可以征服一个民族,而他们也将在这场号称圣战的战争中立下战功。
“我再给你们这些废物一个机会,今天晚上,不惜一切代价,务必攻下大洋桥。你,恭田君,你的部队将担任主攻。”松下武夫指着大队指挥官恭田三郎命令道。
“是,长官!”恭田三郎脚跟一磕,鞠了个躬。
对于低军职的恭田三郎的鞠躬,松下武夫只是微微地点了下头。在他的部队里,恭田三郎是一员有名的悍将,他丝毫不怀疑恭田三郎可以轻松撕开敌人的防线。
“恭田君,这次进攻就拜托你了,为了天皇,请用你全部的力量去争取至高无上的荣誉,你的家族将为你今晚的战功而自豪。”
入夜,冰冷的寒风缓缓吹过。
在日军前出阵地,恭田站在坦克的顶盖上面,他首先在坦克帽外面扎上一根白布带,上面是他的老父亲亲笔书写的“武道”两个字。
“诸位,我想,我们为天皇表达最崇高敬仰的机会到了,为了天皇,为了圣战,前进!”恭田悚声吼叫着。
“为了天皇,为了圣战!”
一群日军士兵在下面发出了近似野兽吼叫的声音。
战幕悄然拉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