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进化手册》 第八章 深宫 在线阅读
太后的千秋宴过去以后,日子倒是不咸不淡的过了几天,我和明昭老是凑在一起插科打诨,两个人也因此遭到过太后的训斥,《女训》、《法华经》也是没少抄,但是这种犯事就抄书的惩罚,我俩在没有入宫的时候就已经被罚过多次了,所以我俩也不过权当练字而已。
倒是我,晚上有的时候坐在灯下拿着绣绷绣花的时候,脑子里面总是控制不住的浮现那个剑眉朗目,眸若寒星的男子,索性丢了绣绷,什么都不干,只是发呆,心里暗道陈徽,你疯了。
我心里比谁都明白,依着规矩,二阿哥还得叫自己一声姨娘,就算明白自己心悦他,但依着这样的身份,又能怎么样,说到底,只是有缘无分而已。况且,他那样的男子,应得有更好的女子相伴。
陈徽,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我咬了一下嘴唇,对自己恨声道。
躺在床上,也是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间,清晨天亮我便起了床,应了昨天晚上睡得并不好,我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便决定到御花园散散心。
所谓冤家路窄,怕也不过如此,我和苏常在就这么直直地在御花园花廊上相遇,我才觉得心里堵得慌不是因为昨天晚上思虑过重而是今天要出事。
我见是她来,便退向一边给她让出一条通过的道路,只瞧了眼前的可人儿杏眼一瞪,柳眉一竖,便对着我吼起来,声音尖利,我甚至有种想撕烂她嘴的冲动,只听她对我吼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贵妃娘娘说了什么,你以为你这么做那叶澜能记你的好?”
我一听便知道她是说的之前娴贵人要害她孩子的那件事,我心想这本来就是你们两个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被她喊得心烦,我便又后退了一步,退出了一个安全的距离,方才开口说道:“我不知道常在说什么,不叨扰常在散步,告辞。”说罢转身就要走,我听见苏玉漱似乎还要说什么,却被她的婢女拦住提醒她该喝安胎药了,但隔了几秒我却忽然听得苏玉漱一声凄厉的呼喊,我连忙转身查看她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她的衣裙下摆已经被鲜血染红,还有鲜血不断地流出来,她的脸色苍白,直直的喊着:“好痛,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我瞧见她身边那个被称作杏儿的婢女一脸吓呆的样子,忙出声喝道:“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叫人来帮忙!”
杏儿这才反应过来,叫了宫人把苏常在抬回了延禧宫,而我则差了芝兰去请太医便跟了人回了延禧宫。
在延禧宫院子里面看见冯太医进了门,对我点了点头便进了苏玉漱的屋子,宫里的消息果然就像风一样只一上午便阖宫都知道苏玉漱小产的消息,连千秋宴之后许久未曾有动静的太后娘娘都惊动了,我看着延禧宫四四方方的灰压压的天空,后背便是冒起了一丝冷汗。
李公公只是在冯太医前后脚进了延禧宫的宫门,只见他眉目紧锁,对着延禧宫一干人怒斥道:“你们当时谁和苏常在在一起,快速速招来!”
我向前一步,朗声对李公公道:“今日是我和苏常在在一块儿。”
李公公见是我,脸色稍有和缓,对我道:“瑾主子,你跟我一道儿到太后娘娘那去一趟吧。”
“公公请带路。”我一听要去太后那里,也并不惊讶,只对李公公道。
去往坤宁宫的路上,遇见了同要去太后那里的宁妃娘娘,我对着宁妃行了万福礼,宁妃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也不说话,便径直走了,我也并没有在意她,跟在她的后面进了大殿。
进入大殿之后,太后早就已经坐在了主位,只是眉头紧锁,想来应该是头风尚未好的完全。
我跪在了太后面前,叩头道:“请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看了我,虽然眉头紧皱不见得松动,但依旧和蔼的对我说道:“好孩子,你别怕,好好想想当时发生了什么?自有老祖宗替你做主。”
我一五一十的将在御花园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太后,只见太后的眉头锁的更紧,她又对我道:“苏常在当时和你说话的时候可有不正常的地方?”
不正常的地方?不正常的地方太多了,谁会没事大清早的就给人添堵啊?
我在心里默默的说道,但是却开口道:“回娘娘的话,她没有不正常的地方。”
太后娘娘又是一阵思索,刚要开口说话只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公公掀了帘子打外面进来,附在太后耳边说了几句,我只依稀听了几个词:“没保住......成型男胎。”
听闻这句话,太后双眼一闭,几乎是要晕了过去,李公公,忙把太后扶进了内殿,太后无法再审下去,接下来的便是给了在场的两位妃子,宁妃表面淡淡的,一句话没说,看起来并不想插手管这件事。
贵妃娘娘瞧了我,和颜悦色的对我说道:“妹妹,你不用担心,本宫一定会查出真相,替你做主的。”
我看着她,她的面色虽是笑着的,但是笑意却未曾蔓延到眼里,我甚至觉得她是带着一个假面具,就一直笑啊笑啊,都不会停。
我刚准备开口回话,只看见李公公从内殿快步走了出来,跟在贵妃耳朵边轻声说着什么,我又只是听了几个词:“太后说......好孩子......别为难。”
听着这几个词,我便知道是太后在替我说情,果然,贵妃一听李公公说完,便下了位置,扶了我道:“妹妹既然已经说得差不多了,便先回去吧。”
我听完,如获大赦,不过这当口儿,这句话的确是让我如蒙大赦。向着二妃行了礼,便走出了坤宁宫。
刚跨出宫门没有多久,就听见后面有人叫我:“瑾小主,小主~~”我一转身见是李公公,便停了下来,等着李公公,李公公停在我面前,深深喘了两口气,我看着他,奇道:“公公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儿?”
李公公喘匀了气,才对我说:“咱家且问一句瑾小主和苏常在关系如何?”
我不知道他突然问我这是何意,便只得问道:“公公这话何意?”
李公公看了一下四周,稍稍靠近了我,轻声对我道:“小主可得仔细着点儿,当心苏常在醒过来说了什么对您不利的话。”
我虽不知道他来告诉我是因为老祖宗的缘故还是他自作主张,不过这件事我的嫌疑的确最大,不仅做了目击者还成了嫌疑犯,这倒真让人感觉是谁排了一出戏让人看,李公公这一提醒倒也是在理,我便跟他道了谢,返回了延禧宫。
入夜之后,我拿着书看着,但是脑子里面却一直是想着今天的事情,苏玉漱还没有醒,只怕她醒过来,又有的闹了。
这几日我也不便到处乱跑,便老老实实地呆在宫里,喝茶看书,沐浴熏香,就像以前在储秀宫的时候,我现在倒真的怀念起在储秀宫的日子,那或许是最后一段像极了还未入宫的时候的日子。
这件事过去的第二日,明昭便抱了金玉奴来寻了我,陪着我说话解闷,她对我说:“陈姐姐,你没事吧?”
“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不用担心,若真有什么事,我总能说过去。”我见她一脸担心的样子,便笑道。
明昭不说话,我见她还是一脸郁闷的样子,便对着芝兰道:“去把我前两天给淳常在绣的荷包拿来。”
芝兰答应了一声,很快便拿来了一个荷包,那荷包是用粉色如桃花的锦缎裁成,我只是在上面绣上了一只虎头虎脑的小老虎。
我把荷包递来给她,握住她的手道:“姐姐女红不算好,绣这老虎花了不少心思,你可不能嫌弃。”顿了一会儿又道:“还去了雨花阁供在佛祖面前虔心颂了经,权当是许你一个护身符。”
进宫并不算久,却前前后后经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便是想着偏居一隅,不理会周遭的纷纷扰扰却终是躲不过那些明枪暗箭,好在明昭因着家境,也并未遭到太多的为难,再加之太后也很喜欢她,也算是明里暗里她也便躲了不少东西,但是后宫向来变幻莫测,谁又知道未来是怎样?我与她做不了什么,放个这个东西在她身边,便当是做了个安慰。
明昭接了荷包,喜笑颜开:“陈姐姐给的东西,明昭都是喜欢的。对了,陈姐姐,你知道吗?我爹爹前两日跟我写信,说隔段日子,那蒙古会有贵宾到来,姐姐你说他们来干嘛啊?”
我点着她的鼻尖道:“你管这些作甚?他们来自然有他们的道理。”我知道她素来不喜蒙古人,便这样对她说。
“也是,陈姐姐,你老是闷在宫里也不是个法子,我刚进来见你们这延禧宫静得跟什么似得,姐姐随我出去玩玩吧,有我作证,没人难为你的。”
我看她的样子,知道她是犯了玩心,笑嗔道:“你啊,怎么老想着玩?”
和明昭出了延禧宫,才真的稍微缓解了这两天心里的郁结,出了那档子事,延禧宫人人自危,连说话做事都得小心翼翼,我觉得自己真的会像冯太医说的那样,思虑过重伤身,迟早憋出病来。
和明昭笑闹的时候,竟然又走到了猎苑门口,我想着陈徽,你怎么又到这儿来了?本想着退回去,但是双脚却像着了魔一样跨进了猎苑。
猎苑不远处只看见了他平日里骑得那只全身通体黑色未有一根杂毛却四蹄踏雪的高头骏马在跑马场被马倌带着优哉游哉的散步,却不见那总是一身正气笑得温暖的人。
明昭看着那匹马,对我道:“也不知道二哥哥去哪里了,我刚到猎苑的时候,也没见着他。”
看见她怀里的金玉奴,我想起冬天明昭和二阿哥在御花园的那趟冲突,“噗”的一下笑出来,对她说:“怕是他看见你的金玉奴被你吓跑了吧。”
话音刚落,就听见后面传来一声呵斥:“谁跟你说爷被这丫头的猫给吓跑了?”
我的心脏一惊,转身看向后面,明昭一跳,便又冲到了他的跟前:“二哥哥,你去哪了?”
二阿哥从她怀里抱过了小猫,顺带敲了她一下,道:“爷刚骑了马就被皇阿玛传到了乾清宫,刚回来就听见你和某些人说爷的坏话。”
说罢,便抬了眼望着我,又像当日在御花园第一次相见一般,眼里脸上都染上了戏谑的笑意。
我怔了一怔,心中一阵酸楚,没有对着他反唇相讥,甚至也不走近他,只对着明昭喊了一声:“明昭,我们走吧。”
明昭和二阿哥都没想到我是这样的反应,俩人都愣住了。我见着明昭没有动,便又道:“明昭,你不走我可走了。”说罢,便一甩手就要走,明昭见我真要走,把二阿哥怀里的小猫抱了过来,嘴里还说着“陈姐姐,等等我。”
我和明昭刚走了两步,我的手臂忽然被人一把扯住,身后的声音轻道:“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爷我今日可没招你吧。”
我听着他的声音里面竟含了一丝愠怒,我一下抽回了手臂,对他道:“女人心海底针,不是二阿哥的原因,是我自己的错。”
二阿哥被我呛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便又跟他行了礼,也不说话,便又往猎苑外面走,明昭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不知所措,却也只得跟我往猎苑外面走。
二阿哥同样被弄得莫名其妙,只是看了我离开的背影,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我快步走在宫道上,明昭跟着我紧赶慢赶,累得扯住了我:“陈姐姐,你慢点,你今儿是怎么了?二哥哥可是与你玩呢,你平日不是最爱与二哥哥玩笑的嘛?”
明昭连着对我说了几个问句,我却都没有回话。
“陈姐姐?”我听见明昭的声音忽然变得怯怯的“姐姐怎的哭了?”
我才觉得迎着风,脸上早就一片湿冷。
“陈姐姐,是不是明昭做错了什么?”
我看着明昭小心翼翼的样子,用丝绢抹了脸,才笑着对她道:“明昭没错,是姐姐错了,是了,是我错了。”
是我错了,身为皇帝的妃嫔我不该喜欢上他的儿子,是我错了,也疯了。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我狠下心告诫自己趁早死心,但终究还是抵不过那般入骨的思念,我终是做不到这般,我到底,不是佛祖,我到底,做不到大彻大悟......
赵琛,如果是在入宫之前遇见你,该多好......
我便抬了眼,穿过重重有着黄色宫瓦的一座又一座宫殿,我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伸出了手,只握住了一把虚空,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