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长》 第六节 当然要学 在线阅读
三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进入了冬季。大雪铺天盖地而来，将山脉、草地、农田遮了个严严实实。一排排一尺来长的冰柱，挂在屋檐上，闪出清冷的光。夏凌雪心无旁骛，三个月来一直在练习金刚破，没有干别的事情。体内的真气，越来越充沛，沿着经脉肆意流转，畅通无阻。他的眼睛，越来越锐利，瞳孔里，精光闪烁，犹如天上明亮的星星。
金刚破第二层的经脉路线，他早已烂熟于心，在第一层的基础上，又增加了十多个穴位。第一层的穴位遍布全身，新增加的穴位，也是在身体各个区域都有分布，不过位置都比较特殊。他试着冲击过其中几个穴位，真气冲开穴位对他而言并非难事，然而畅通无阻的真气，一通过这些特殊的穴位，一开始如泥牛入海，没了踪迹。随后就变的忽强忽弱，开始在体内乱窜，不再受他控制。若非他经脉强健，只怕早已走火入魔，经脉尽毁。
这天晚上，当夏凌雪再一次运行体内真气的时候，感觉有了点异样。真气所经的经脉，居然有一种微微膨胀的感觉，真气的运行，也有了略微的凝滞，再没以前那么痛快。他尝试了几周之后，滞涨的感觉更加强烈。夏凌雪心中暗喜，这应该是第一层已经达到巅峰的迹象，现有的经脉，已经逐渐承载不了如此厚重的真气。他强忍着继续运行真气，直到感觉经脉已经涨到极限后，才催动所有真气，全力贯入第二层所增加的第一道穴位。这道穴位，就在第一层第一道穴位的后面。连贯的真气并未直接冲过这道穴位，而是逐渐在穴位里凝聚成一团，夏凌雪感觉这个位置几乎要爆炸了。真气越来越密集，终于充溢了整个穴位，然后，便如一道洪水冲破了大坝的封锁一样，汹涌而出，沿着经脉倾泻下去。
夏凌雪身躯一震，感觉整条经脉都被这样一个巨大的真气团扩大了。这一次，真气并未乱窜，而是依旧由他控制着。他引导着这个巨大的真气团，沿着金刚破第二层的经脉运行下去，将整条经脉冲刷一遍。奔流的洪峰冲走了两岸的沙石泥土，河道陡然变宽。真气团在第二层的经脉里运行一周后，逐渐恢复为细长的真气流。夏凌雪感觉浑身舒畅无比，原来经脉里的充溢之感消失的无影无踪。按理来说，经过了这一周天的运行后，他的真气已经有了小幅增长，应该更加滞涨才对。然而，如果河道陡然变宽，原本充溢的河水，就算再增加，在大大拓宽的河道里，也显得如涓涓细流一般。夏凌雪现在的状态，正是如此。
畅快过后，一种空虚的感觉涌入进来。夏凌雪周身的经脉已经被大大扩张，那种经过苦练获得的充溢着真气、力量无穷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空虚，迫切地需要更多真气再次将经脉填满，让自己变的更加充实、强大。在已经改造过的经脉里，夏凌雪让真气疯狂流转，继续增强实力。对于金刚破真气的渴求，全部占据了他的心。空虚的经脉饥渴无比，迫切需要被真气填满。整整一晚，夏凌雪都没有跨出石室一步。一夜的苦练后，空虚的感觉略有缓解，他才缓缓步出石室，让侍女拿来茶水漱口，用热毛巾洗把脸，然后去见母亲。
在这一晚，夏凌雪已经跨过金刚破第一层巅峰，进入第二层。他步履轻快地穿过房间，脚步间别有一种沉稳飘逸，身上真气微微流动，已隐隐显出一个高手的气质。金凤看了一眼，便明白了。金刚破第一层，她练了五年，才到达第一层巅峰。又花了一年，才突破一层巅峰进入第二层。对于那种突破一层后身体与气质上的变化，她太熟悉了。
“凌雪，你是怎么做到的？”金凤用惊喜的目光看着他，声音因为太激动而微微颤抖。
夏凌雪定定地看着母亲，说：“我这几月来，日夜苦练，终于突破了第一层。娘，我现在长大了，一定会好好努力，不会让娘终日操心的。娘，爹每天那么劳累，你多花点时间关心关心他。”
金凤呆呆地看着夏凌雪，活脱脱一个年轻版的火狄。她跟夏瑞天已经成婚十年，跟火狄也已经分开十年了。夏瑞天无论从哪个角度说，都是一个出色的丈夫，也是一个出色的父亲。可是，他再出色，身上却依旧缺乏某种东西，一种可以让人心潮澎湃、神魂颠倒的独特气质。十年的时光，她对他的感觉已经大大改变，从最初的鄙视、愤恨，逐渐变成了敬重。可是，虽然他们是夫妻，要说爱的话，是很难的。夏瑞天，归根结底，太普通了。他只是个成功的农场主，一个吃苦耐劳、体贴入微、待人和善的中年男人，身上带着牧草、牛羊、泥土的气味，性格豪爽、说话实在，跟很多其他略有所成的男人并无区别。
而火狄，他身上那种由天赋带来的飘逸气质，几乎到狂妄的自信，和天马行空的语言与做事方式，是十个夏瑞天也比拟不了的。她不知道火狄现在怎样了，她已为人妇，夏瑞天又是个难以挑剔的丈夫，跟火狄再续前缘，已无可能。好在，她有他的儿子，他们爱情的结晶，夏凌雪。现在，这个小火狄，就这么淡定而从容地站在她面前，跟她说，要对夏瑞天好一点，多关心他。
夏凌雪见母亲突然失神，便说：“娘，你怎么了？”
金凤把自己从纷繁的思绪里拉回来，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说：“凌雪，你长大了。你说的对，我有时候对你父亲，是疏忽了。这十年来，为了这一家子的生活，他操劳不少，我是该好好照顾一下他，他看上去太苍老了。从小到大，娘教你的东西，你没有不会的。这十年来，你的各项基础，已经很稳固。你既然能三个月突破金刚破第一层，这天赋，已经超出我所能教育的极限。以后，娘不再像从前那样管着你了。不过，你现在还年轻，万万不可因为一点成绩就自满。天赋要转化为实力，还是需要很多努力的。”
夏凌雪心中窃喜，点点头，说：“娘，我会好好努力的，你放心好了。”
晚上吃过饭后，夏凌雪走到乐福的房间，找到乐福，说：“福叔，娘已经答应我跟你学习了，你教我吧。”
乐福的老婆小翠正在铺床，听了夏凌雪的话，猛然回身，说：“凌雪，万万不可。”说完，便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乐福，眼神里还夹杂着几分埋怨。
乐福叹了一口气，说：“凌雪天赋极高，不学的话，太可惜了。”
小翠平日沉默寡言，但是做事麻利，对夏凌雪、夏凌风兄弟二人也很好，夏凌雪看着她，说：“翠姨，为什么不行？”
小翠看了一眼乐福，欲言又止，顿了顿，才说：“你并不了解你福叔，也不了解他所要教你的东西。”
夏凌雪望向乐福，乐福额头上的皱纹密密麻麻挤在一块，没有说话。
夏凌雪只知道乐福七年之前跟小翠来到夏家庄，并不清楚他的来历，但还是坚定地说：“福叔是个好人，他教我的东西，不会有错的。”
小翠看了一眼乐福，乐福依旧保持沉默，脸上神色平和，没有说话，小翠叹了一口气，说：“凌雪，既然你坚持，我就不再反对。”说完，又转向乐福，轻声问：“阿福，你确定不会有问题？”
乐福沉思良久，缓缓说：“我不知道，这不是我所关心的问题。我只知道，人一旦有了天赋，哪怕是一丁点的长处，也应当勤勤恳恳去配合它，何况凌雪这样的天赋，岂能白白浪费？善恶的区分，尊卑的规矩，全都是人给自己立出来的。在天地看来，与山川河流无异。世上的人，总是给他人立规矩的多，给自己立规矩的少。我们不必以世人的规矩来约束凌雪，学还是不学，他自己决定吧。”
夏凌雪当下郑重地朝乐福行一个礼，说：“当然要学。翠姨，你放心，不会有事的。”小翠又叹了一口气，不再干涉，退到一边去了。
